值守的锦衣卫如同见了鬼一样，侯桓都能感觉到他就要喷发出来的怒火在自己报完名号后就如一桶冰水浇头，除了心惊，就剩胆颤。
“侯、侯桓？”
这下换做侯桓和林旭不知该怎么办了，总之这锦衣卫反常的举动，绝非好事。
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侯桓既然当着众目睽睽做下让满朝文武都目瞪口呆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怕是早就传遍整个京城大小衙门部司，面前这个锦衣卫知道倒也不稀奇，只是值得玩味的是他的举动。
结巴？这是害怕？
像是受到惊吓的值守锦衣卫在短暂的惊愕后立马低下了头，双手抱拳作揖道：“下属北镇抚司小旗官张然，见过千户大人！”
侯桓和林旭互相对视一眼，而那个扭过头拒绝林旭骚扰的小娘反倒转过身来，大概是没想到一身布衫的两人竟然是锦衣卫的大官。
侯桓一时语塞，好在名叫张然的小旗官倒是很善解人意，解释道：“千户大人，昨日晚上宫中的旨意就送到府司来了，是镇抚使大人亲自领的旨，与之还有另外一道旨意，镇抚使大人清晨就给全府司的弟兄打过招呼了，说等等千户大人您会来，但镇抚使大人前去处理件差事，不能礼迎。大人您的官服和吏部的牒子都在燕千户那，燕千户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侯桓这才恍然大悟，顿时笑容盈然，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普通锦衣卫小旗官的恭敬态度，而是看来昨日自己的举动完完全全震慑住了这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再加上这个小旗官言语吞吞吐吐，侯桓心里倒是了然了不少。
他心里那块不愿去想的大石总算能安稳落地了！
至于镇抚使大人怕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宫中那位殿下，侯桓就不用去费这个劲胡思乱想了。借口处理差事，故意和自己避而不见，难道怕自己成了马顺第二？被自己在镇抚司里殴打致死？
看来这位素未谋面的镇抚使大人还真是处事圆滑，这倒也好、省去不少麻烦，不然两人相见想来也难寒暄。
至于什么燕千户官服之类的，侯桓就不去计较了，照着规矩来便是，等等自己报完道还得去趟死太监王振的府邸，郕王殿下交代的事情，侯桓纵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得去做。不管自己怎么想，在旁人眼中他俨然已经成了郕王殿下的‘代言人’，索性就把自己这口刀磨的亮些，差事办的漂亮，自己扯上郕王的虎皮做大旗才更名正言顺。
侯桓心里思绪回转，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头开口问道：“等等、镇抚使大人一大早就去办差事，什么差事需要镇抚使大人亲自去？”
张然没想到侯桓还会逼问他，能在锦衣卫这地站住脚的哪有省油的灯，他当然知道镇抚使大人去做什么差事，可他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张然把头埋的更低，怕被侯桓从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摇头道：“小人不知。”
侯桓看着张然头上戴的缠棕帽左右横摆，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刚他娘觉得这镇抚使大人还不错！原来早就把算盘打的噌噌响了！
不用去猜，镇抚使这时肯定已经在王振府邸里大查特查了。
昨日从李贤口中得知南北两所镇抚司里主事的镇抚使都是马顺的铁杆亲信，马顺和王振狼狈为奸多年，朝中无人不知。如今王振倒台就犹如树倒猕猴散，跑的慢的可就身家性命都得毁于一旦了。
这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风头瞄的不是一般准，他亲自去查抄王振的府邸，就是告诉所有人他跟死太监绝无瓜葛，更是向郕王表意，不仅没有引火上身，事后郕王殿下怕是还得赏赐一番。
侯桓咬牙切齿，感情轮到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让镇抚使抢了功劳，偏偏抢的他有口张不开，还真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张然头微微抬起，看着脸色铁青正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侯桓，就知道糟了，他低着头闭眼心里祈求，可千万别殃及池鱼到他这个小旗官身上！面前的主可是敢在奉天殿打死指挥使大人！
“侯桓，想啥呢，看你气的脸都歪了，这不应该高兴么，看来咱们踏进府司门槛不会有刀斧手冲出来把咱们大卸八块了，这是好事啊、你咬牙干嘛？”
林旭拿胳膊肘捅了捅侯桓，从面前小旗官的态度明白自己今日不会被人抛尸街头了。
温饱思淫欲，没了死亡威胁，林旭就惦念起马上就唾手可得的百户之位。
百户！
他林旭这辈子就这个奔头，眼看梦想成真，林旭脸上洋溢起天真无邪的傻笑，还不时用余光瞄向一边的小娘，还真是温饱思淫欲。
林旭当然不知道侯桓思虑如此之多，侯桓也懒得浪费唾沫说，想到自己穿上飞鱼袍的英武气概，他就拉着侯桓的衣袖说道：“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领了咱们兄弟不枉费九死一生的功劳，然后去抄了老王八的宅子。”
侯桓一边心里骂道还抄个屁啊，早让人截胡了，一边问道：“镇抚使大人是不是去了权阉王振的府邸？”
张然肩头微微抖动，侯桓眼角一抽，果然。
侯桓挤出个笑脸，温和道：“你直起身子来吧，我也就随口问问，既然镇抚使大人替我省麻烦，我还得好好谢谢镇抚使大人一番，这姑娘是谁？为啥会在府司门口等候？”
林旭也嚼出点味道，正要破口大骂，听到侯桓话题一转，转到能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娘身上，立马就闭口不言，想听听这行为古怪的小娘究竟什么来头。
张然头上都已经渗出些汗来，侯桓一转话题他如释重负道：“绣娘啊、绣娘是……”
“回大人的话，贱身李氏，在此等人。”
不卑不亢的柔糯软语从提着菜篮的小娘口中说出。侯桓大感意外，没想到她竟主动搭话。
等人？等谁？这小娘难不成是哪位府司里大人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