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龌龊的想法刚冒了个头，侯桓就差点没忍住给自己一巴掌，想哪去了！再说，真是府司衙门里哪位大人的姘头，也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下跑到府司门口大摇大摆，有了身份，肯定是要脸皮的嘛。
侯桓以为自己的想法就够扯的了，没想到林旭这厮想的更偏，他目光还在绣娘身上转悠着，附耳对侯桓悄咪咪道：“这小娘不会是教坊司或是青楼里的莺妓吧，镇抚司里的哪位仁兄光顾完银子没给够让人给堵门了？啧啧，不过看她这打扮也不像啊……”
在林旭有更天马行空的想象前侯桓先打断了他：“别胡说八道！让人家听见了不得和你拼命？”
张然凑了过来，叹了一声道：“两位上官，这绣娘等的是他夫君，北镇抚司的旗官李茂，陛下御征时点卯把李茂点了去，过了这么多时日不见消息，绣娘就天天到府司门口打探情况，府司里的千户和镇抚使都让她问过，这不昨日才得的消息嘛……”
侯桓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朱祁镇身边确实有不下百号锦衣卫扈从，他简单回想了下，在背着朱祁镇跳下龙辇时，车驾四周躺满了身穿飞鱼袍的锦衣卫尸体，土木堡大败确实不光侯桓几个逃了出来，李贤李大人就是个例子，不过身为陛下身边的锦衣卫，恐怕侯桓越过的那堆尸体里就有……
大败之事尚未在京中流传，只有朝臣知道，郕王朱祁钰已经给众臣下过口谕，为免城中人心惶惶在生事端，这种大事谁也只能守口如瓶。
侯桓看着一脸希冀轻咬嘴唇的貌美绣娘，心中有些不忍，可他断然不能说出真相。
入耳如沐春风的柔糯嗓音再度开口道：“千户大人，恕贱身失礼，可有我夫君李茂的消息？他何时能才回来？”
林旭一听绣娘已做他人妇，撇了撇嘴心里有些惋惜。林旭虽说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也不是冒失荒唐之徒，他回道：“小娘可问错人了，我们兄弟俩今天才来赴任，别说你夫君，整个府司都没个面熟的。”
侯桓看着绣娘从眼中有光到一脸失望，最后强撑着笑脸道了声谢，施了个万福后提着菜篮缓缓离去，他叹了口气，林旭亦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希望她夫君命硬吧。”
一边的张然赶忙转过身，像送瘟神一样的摆了个请的姿势，只怕侯桓又问他问题。
侯桓林旭二人踏过府司的门槛，绕过府司的影壁，直入正厅。
镇抚使大人去了王振府宅，大半个府司的人都让他带去，显得一大早北镇抚司衙门里清冷的紧，一路上都没碰到个人影。
没几步走到正厅外，终于碰到了个活人，手里环抱着把绣春刀，正坐在正厅外的石凳上打着瞌睡。
“锦衣卫也太清闲了吧，一大早就能偷工睡觉，他奶奶的日子真舒坦。”
林旭愤恨道，转念一想自己现今也是个锦衣卫百户，还是嘴里积点德，话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了。
“这位兄台，敢问燕千户在何处？”
侯桓上前摆手作揖，礼节做的十足，没想到石凳上的仁兄已经和周公下棋，侯桓等了许久也没听个响，最后只传来了一阵鼾声。
林旭走上前踢了踢旁边的石凳，喊话道“哥们醒醒别睡了，燕千户在哪？”
石凳上的人被人搅了清梦，也不见恼火，努了努嘴后抬起一丝眼缝，声音低沉道：“你们是谁？找他做什么？”
侯桓一把拉过林旭，刚到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侯桓摆出副和善笑脸，又作揖道：“我们二人今日来赴任，听门外的小哥说找燕千户。”
这人打了声哈欠，总算把歪扭的身子坐直，他双手环胸仍是抱着绣春刀，虎目一昂道：“赴任？你就叫侯什么来着？”
“侯桓，没错、是我。”
侯桓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人几眼，一身飞鱼服侯桓已经熟悉了，不过眼前这位哥们身上的飞鱼袍皱皱巴巴，衣襟领口还沾着些别的颜色，百褶裙的下面泥水都干在了上面，头上带的冕帽也朝着一边倒。
不修边幅，侯桓心里已经对这人有了个初印象。
这就是他要找的燕千户？
侯桓正琢磨着，没想到石凳上的人听到侯桓点头后竟然一跃而起，怀抱着的绣春刀不知如何就被他握在了手上，他单手握刀顺势一甩，刀鞘便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朝向林旭脑门砸来。
侯桓和林旭两人头脑发懵，不知道这整的是哪出。林旭躬身一缩脑袋躲过刀鞘，正要开口大骂就见寒芒一闪，脱鞘的绣春刀刃就横扫过来。
侯桓心里一惊，合着这人是王振余党，要为主子报仇？还是背后镇抚使的主意，要先立个下马威？
侯桓脑筋转的飞快，身上动作也不敢慢，他向后仰身，看着锋利的绣春刀如轮弯月擦着他鼻尖掠过，和林旭一同向后连退数步。
不想这人仍是不依不饶，他脚步向前叠，只两步就踏在了侯桓和林旭的中间，分明是起了杀意。
林旭手中没有兵器，见这人刀法凌厉忌惮的紧，只能虚晃两步朝着侯桓使了个眼色。
侯桓心领神会，伸出一臂要去抓这人的腰间裙口，被绣春刀逼退，他趁机另一只手直接去抓这人挥舞刀柄的右手，才刚探出，就让这人原地转身一记专攻下三路的低鞭腿踢在小腿处。
侯桓只感觉小腿像是让巨石砸中，咯噔一声后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重重倒在地上，脑子天旋地转，只剩千万别断了骨头的想法。
林旭趁机从背后一把抱住这人腰间，一只腿从他胯下伸过，想要将他绊倒，不料这人冷笑一声，任凭林旭使出吃奶的劲头他下盘都稳如磐石，屹然不动。
林旭退求其次，更为狠辣的顶起膝盖，要将他断子绝孙，脚板才刚刚抬起离地就觉得自己腹部被一个尖物顶着，他低头一看，绣春刀的刀尖已经划开了他的衣衫，只要在进一寸，就能让他开膛破肚。
林旭向来是能屈能伸的主，他脑袋都不敢乱动，朝着侧脸向他的这人艰难一笑，正要说声误会服个软，嘴还没张开便被这人抬臂用刀柄抽在了脸上，一溜血花飞出，林旭也扑腾倒在了侯桓的旁边。
“就你们这样，还能从瓦剌人的刀口下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