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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堡

中午的阳光照进迷雾森林景区深处,白纱一样的薄雾缠绕在林间,执拗地遮挡着人们的视线。两个来自埃夫宁市的警察,茫然地在林间穿行。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近两个小时了,林间一片死寂,没有鸟叫虫鸣,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踩落叶的声音和对讲机里传来的“嗞嗞”声。

越往前走,脚陷入落叶中就越深。两人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这里的树木确实要比刚进来看到的粗壮几分,阳光也被树木枝叶分割成斑斑点点。

“我们应该往回走。”汤姆看了看手表,上面胡乱摇摆的指南针让他很不安。

克里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转身往回走去。刚走了不到百米,突然感觉阳光有些刺眼,烦人的雾气竟一下子没了踪影。视线穿过橡树粗壮的树干,依稀可以看见远处有一片暗淡的青红色。两人对视一眼,朝那边走去。

那是一座废弃的古堡外墙。外墙的大部分都已经坍塌,只剩下不到半米高的残垣。残垣上满是青苔。克里用手指在上面捻了一下,很湿滑。

外墙围着的是一个不到一百平方米的院子,上面铺着大理石石板,不少石板已经龟裂,上面的那层尘土被水汽润成了一层薄薄的黑泥。院子后面是一座阴森的古堡,古堡外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几个窗子黑洞洞的,像被人剜掉眼珠后留下的眼眶。城堡正门大开着,里面黑漆漆一片。城堡的尖顶依然高高耸立着,看样子应该还可以挡风遮雨。

如果有人要做什么坏事,选这儿一定错不了。里面到底有什么?汤姆想进去看看,这种地方总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克里,进去看看吧,也许嫌疑人就在里面藏着呢。”

克里摇了摇头,他早看出汤姆的心思。院子里那层黑泥不知铺在那儿多久了,上面根本没有脚印等证明有人来过的痕迹,怎么会有嫌疑犯藏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克里一看这古堡就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每次他有这种感觉时,都不会有好事发生。他对进入古堡有些抗拒,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汤姆转头看向克里,见他脸色发白,不由诧异起来,“一座古堡而已,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胆小,走吧,进去看看。”

汤姆说完就翻过断墙,头也不回地往古堡里走去。克里只好硬着头皮,小跑着跟上去。大理石地面十分湿滑,克里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多亏汤姆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两人进入城堡的圆拱形大门,从腰间责任带(police duty belt)上摸出手电筒往里照。两道光柱内,可以看到城堡内部有许多蜘蛛网,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在上面爬动。

一股霉味从更深的黑暗中传来,克里翕动鼻子,他能分辨出那股霉味中还包裹着一股很淡的腥臭味。克里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是肉腐烂的味道。他放缓脚步,手摸向腰间的责任带,不过责任带里根本没有武器。他原本还很支持英国警方的“不带枪政策”,但现在他却希望腰间能有一把枪。

克里心中更加慌乱,他紧张地打量四周。左右两边各有一面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城堡内的过道上,正前方是手电光射不透的黑暗。克里注意到地面上也有一层很厚的灰,右手边的墙角堆了一堆砖块,墙内壁上有不少黑色痕迹,像是被大火熏烤过。看来,古堡很可能是毁于一场大火。

“克里,我们好像到了巴托里伯爵夫人的城堡。”汤姆凑过来,用手摸了摸墙壁,冰冰凉凉的。

“汤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不可能有什么线索。”克里来小镇之前还特意了解了一这里的情况,相传,这儿就是红帽子传说的发源地。想到那位伯爵夫人,克里立马就联想到广场上的红帽子。

这时,克里感到一阵心悸,突然,他察觉到有东西掉在脸上,痒痒的。他赶紧把那像一团蜘蛛网一样的东西擦掉,拿手电筒往上一照,见破烂的穹顶上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手电光惊动了蝙蝠,无数只蝙蝠扑打着翅膀从上面飞掠而下,汤姆赶紧把还在发愣的克里摁倒,两人蹲在地上,拿警帽捂住脸。大量粉尘从上面飘落,落了他们一身。等了两三分钟,蝙蝠扑打翅膀的声音才消失。

两人咳了好一会儿,慢慢站起身,克里扑打着身上的尘土,说什么也要离开这儿。汤姆却意犹未尽,不顾克里的反对向城堡深处走去。克里听汤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前方黑暗中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他看见汤姆朝他疯跑过来。

克里赶紧迎上去,手电光照在汤姆的脸上,他的整个脑袋像是被血浸泡过,眼睛因惊恐而瞪得很大。见克里呆站着,汤姆大喊:“快跑!”

克里一愣,撒腿就往外跑,跑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往后看。

汤姆身后竟出现了三个传说中的红帽子,他们用长矛狠狠地击中汤姆的脑袋,然后其中一个红帽子把汤姆拖进黑暗中,另两个仍朝他追来。

“红帽子!”克里惊恐地大叫,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古堡前面的大理石地面上。两个红帽子拿着长矛就向他扔过来,克里就地一滚,躲过长矛,站起身跳过端墙,头也不回地再次钻进迷雾森林里。他扶着一颗橡树刚喘了两口气,就见远处的雾气里有红影闪动,克里吓得转身就往雾气浓的地方钻。

直到傍晚,克里才被搜救队找到,由于情绪失控,他被连夜送往埃夫宁市医院。

英国警方得到消息,立即派专案组前去调查。专案组负责人名叫威廉,是一名华裔,配合他工作的是一位叫做安娜的实习警员。两人到达该市后,立即对克里做了询问。从克里的口中得知,他和汤姆来自市警察署,去小镇是因为一起恶性案件。

两天前,市警察署接到求救电话,电话内容只有一个单词:“Help”。警察署派他和汤姆前往调查,他们在小镇景区内发现了一具裸体女性干尸。他随后和汤姆将女性干尸送往市警察署检测,经检测发现被害者为一位亚裔女性,年龄二十八岁。尸体表面没有衣料纤维,而且经高温处理而严重变形,很多方面无法检测。警方对进入本市的亚裔女子进行重点排查,最终确认死者是中国人,英文名叫May,中文名叫梅颖。

案件初步被定为恶性刑事案件,市警察署将案子交给克里和汤姆,让他们全权负责。两人第二天再次返回小镇,在对镇民进行进一步的询问后,直接去了案发地点,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不料他们却在迷雾森林中迷路,最终误入古堡,被数名“红帽子”袭击,而汤姆更是下落不明。

随后,威廉和助手查看了克里当时的调查记录,并亲自前往小镇进行调查。谁知过了一星期,仍没能查出任何线索。

英方只好将案件的调查报告递交给中国。案件引起中方的高度重视,公安部将案件的详细资料交到超自然案件调查组手中,并让他们派人代表中方,去英国协助英国警方调查此案。

超自然事件调查组经内部商议,最终选定第三小组全权负责此事。方毅想不到这件案子会交给他,毕竟他加入超组不久,可能因为他侦破经验较多吧。

方毅从上司卢正龙手中接过被害人的资料,心中不禁疑惑,从资料上来看,这似乎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侦案件罢了,跟超自然事件并没有什么关系。卢正龙看出他的疑惑,只解释了一句:“梅颖也是我们的人。”

吴宇兵一听能出国办案,兴奋不已。刚开口问什么时候出发,却被卢正龙告知他必须留在国内配合方毅他们,这让他很郁闷。

方毅当晚拿着资料回去研究,资料中还包括卢正龙刚放进去的,梅颖留在超组的个人资料以及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梅颖去英国前拍的,照片里的她皮肤白净,弯弯的眉,笑靥如花,穿着白色蕾丝长裙,气质温婉,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轻扬,配上姣好的身段,美得让人赞叹。

方毅翻开下一张照片,一具女尸直挺挺地躺在高大橡树林中厚厚的枯叶上,女尸面容极度扭曲,双手十指张开,像在拼命撕扯着什么。方毅看着这张照片,很难和刚才的白衣女子联系起来。惋惜,愤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方毅对梅颖这个编外人员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国内知名的恐怖小说家。方毅到网上查了一下,发现她曾注册过一个网站,定期在网站更新自己的作品。点开那个网站,方毅惊讶地发现小说昨天刚刚更新过。可是英国的报告上不是说她死于一个星期前吗?那这小说又是谁更新的?

第二天下午三点,吴宇兵到机场为方毅和米宁送行。方毅还特意嘱咐吴宇兵重点查一下梅颖的网站,和她在国内亲属的消息。不知为什么,方毅总觉得这趟英国之行不会顺利,或许这案子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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