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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还不行吗?”

段思成仰头看着桅杆,因为恐惧,他浑身都在发抖。他叫嚷着:“骨头,你再不把那破旗摘下来,我们都要完蛋了!”

“我做不到!”骨头几乎要哭了。因为紧张,绳结被他越来越紧,成了一个死扣。若在平时,比这复杂一倍的绳结也不再话下。而现在……看看那双手吧,哪怕端着半碗水都会被抖个干净。

更糟糕的是,在骨头的摆弄下,象征海盗王的黑旗整个卷在了桅杆顶端,恐怕把绳子解开也没办法降下来。

“我真的不行啊!”骨头真的哭了。

“废物!谁他妈系上去的?不是你吗!”段思成气急败坏。

“是你让我挂的呀船长!”骨头委屈。

对,这个命令是我下的。我简直昏了头!段思成反省自己的错误,下一次一定看清楚再说!但下一次?段思成看到对面,缓缓移动的巨大弩炮,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下一次”了。

“我想起一个笑话。”老瞎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两个猎人上山打猎,却被狼群包围了。有个猎人吓得尿了裤子,另一个……嗯,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伙计,我们要发财了!”才一说完,老瞎就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起来。但没人凑趣,所有人早就吓得麻木了。哪怕是段思成,也没兴起一点儿被嘲讽的羞恼,他满脑子都是三个字:怎么办?

“我和你说过,下赌注时要看清楚。”老瞎收住了笑,慢条斯理的说着,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段思成没工夫理会,继续冲手下们大喊:“再上去几个!去帮他!”

但这些临时海盗们没一个顶用的。他们此前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码头工,能把远方号开出来已经算是奇迹。面对这样一艘庞大舰队,一个个面色如土,双腿抖成了面条。黑山倒是不知道害怕,可他那个体型……再缩水两圈也爬不上桅杆去!

“老瞎!”段思成转过头,一把揪住老瞎,“你是真正的海盗,你在这艘船上干过!快想想办法!”

“我从没爬过桅杆。当年,我是白刃手。我的一只眼睛就是这么没的,但对方丢了一条命。”老瞎说。

“我知道你赚了!”段思成大声说:“别说过去的事儿了!说说现在!”

“你已经把赌注丢出去了。这一局离不了场。”老瞎从牙缝里露出笑容,“为什么不试试,赌一把大的?”

“你疯了?”

“你爷爷当年干过更疯狂的事情。”

“对!所以他死了!”段思成绝望了。他扔下老瞎,奔向桅杆。黑山像半截铁塔一样戳在那里,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神情。段思成从桅杆上一把揪出操纵风帆的绳索,塞到黑山手里。

“黑山,你来操帆!”他大吼。

操纵风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多名操帆手爬上爬下,随时调整。段思成找不出那么多人才,干脆把注意打在黑山身上。这家伙力气大极了,只需要几根绳子,就能把风帆像玩具一样扯来扯去。

一个来月的时间,段思成一直训练黑山干这件事。不过,一个真正的操帆手可不是容易练成的,何况黑山脑筋慢得要命。

如果有可能,段思成绝不想让黑山现在就进入角色。可惜的是,他别无选择。

“听着!我们要调整风帆的角度!”他扯着嗓子大吼:“用力拉这根绳子!用力拉!我知道你能行!”

黑山点点头。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懂?段思成有些狐疑。但没时间了,他拔腿奔向舵轮室。进入舱门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瞎。

那个壮年汉子正固执地站在船头。他面向庞大的舰队,扬起了手中的钢刀。阳光在刀刃上闪烁,刺得人眼睛生疼。

简直是疯了。段思成想着,冲进了船舱。

全权负责这场战争——或者叫清理——的莫隐看到了老瞎。他的眼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丝阴霾。

一名年轻的护卫官凑过来,说道:“那人在向我们搦战。”

“给他一炮。”莫隐说。

护卫官有些迟疑,但还是向弩炮手走去。他吩咐了一下,弩炮手应命。寒光闪闪的炮口对准老瞎,随着两艘船越来越近的距离,命中的可能正在迅速提高。

“放!”

嗡的一声!

牛筋积蓄的力量释放出去。粗如手臂的弩箭飞出炮口,在四根平衡尾翼的帮助下,高速旋转,朝着远方号扑去!

噗!

弩箭刺入海面,激起的水花甚至不能打湿远方号的船舷。老瞎动也没动,看上去就像一尊船首像。

“他是在鄙视我们?”飞云号的弩炮手问。

“他从一开始就在这样做!”护卫官愤怒,“瞄准点,傻瓜!”

“您知道,打不中是正常的。”虽然这样说,弩炮手还是和他的同伴们缠绕绞索,给牛筋上弦,又在炮口里塞入一根新的钢弩。

正前方,相隔大约一百丈的距离,远方号依旧在与飞云号高速对冲,仿佛一头发怒的公牛。

距离越来越近。但弩炮手和护卫官都知道,这并不足以让弩箭命中老瞎,甚至命中远方号那尖锐的船首都有些困难。

海上的炮击,从来都是听天由命。

“我觉得,不如让那艘破船撞过来。它肯定会散架。”弩炮手耸耸肩,按动了机簧。

又一声牛筋震颤。

或许是命运安排,弩箭笔直的朝老瞎飞过去。强大的动能,让它瞬间跨越百丈的距离,寒光映亮了老瞎的面孔。

老瞎依旧没动。

弩箭擦着他的面颊飞掠过去,又跨过狭长的船体,和一处舱壁迎面撞击!

木屑纷飞!

断裂的声音散开。弩箭深深刺入舱壁,只留下一小段尾巴在微微颤动。

老瞎终于有了表情。他嘴角弯了弯,似乎是个嘲讽的笑。

——段思成差点哭了。

舵轮室内,透过舱壁的弩箭伸出尖刺,正顶着他的喉咙。时间仿佛凝固了,段思成感受着冰冷的杀意,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好险!

如果舵轮室的舱壁没那么坚固,如果距离再近一点,如果……总而言之,各种巧合导致段思成捡回一条命。

恐惧沿着脊椎爬上来,浑身酥软,冷汗顷刻打湿了内衫。牛筋震颤的声音隐隐传来,宛如死神的催命符。

“拉绳子!你们这群混蛋!”段思成歇斯底里的大叫。

——然后,他跳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转动了舵轮!

“我们得向这群人致敬。”飞云号上,年轻护卫官严肃的说:“哪怕真是疯子,也疯的让人佩服。”

“最高的敬意就是让他们死得其所。”莫隐阴沉着脸,“协同攻击!去发旗语!”

护卫官点了点头,向信号兵下了命令。那是一名身体轻盈的羽族战士,他很快爬上了桅杆,挥舞起一红一蓝两面旗帜。

旗帜交替,传达出旗舰的意志。

在飞云号左右,担任护航的清风号,以及另外一艘战舰,微微侧过船体,展现出船舷上十几门弩炮。

舰队变换了队形,宛如一个三面合围的口袋。算上飞云号,足有将近三十门弩炮,对准了远方号。

不需要太多,只需命中几炮,远方号消薄的船体就会被洞穿——或者干脆断成两截。舰队上下都这么想,包括天青珞。

她一直站在船头,迷惑不解的看着远方号的找死行为。即便她再怎么冥思苦想,也无法把这份疯狂解读清楚。

难不成,对方认错了人?天青珞只能这么想。她看过连牧桓给出的资料,知道一些九州商会和溯冰海域本地人的矛盾和摩擦。

但究竟是何种的深仇大恨,才会形成现在的行为?

——没错。天青珞永远想不到,一帮新手海盗究竟能有多业余,多愚蠢。

也许应该停止攻击,把那条船俘虏,调查一下?这个念头刚刚从天青珞心底浮现,却已经来不及了。

嗡嗡嗡——

连绵不绝的弓弦震颤声。几十支弩箭从炮口飞出,宛若一道道极电,向远方号前进的方向笼罩。

晚了!天青珞皱起眉头。按照那艘破船的前进速度,必定会被穿刺成一种浑身是孔的食品。

突然之间!

远方号的风帆猛的转向。船体打了个哆嗦,巨大的惯性让它向一侧歪斜,左舷几乎贴到了海面!海水即将灌入甲板那一刻,它又猛然从海水中弹起,转了个无法想象的直角,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所有弩箭射入大海,激起了漫天水花。远方号从水雾中钻出,义无反顾的向清风号扑去!

撞击即将发生!

“这船……”

天青珞惊呆了。尽管在他眼里,远方号仍是一堆垃圾,但也必须承认,它是一堆坚固的垃圾。

而远方号上的操船手,定然是个经验丰富,纯熟无比的亡命徒!

“不好!”天青珞惊叫起来。一个念头浮现出来——上当了!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们!

——这是一条针对清风号的火攻船!

清风号是一艘隼型武装商船,比飞云号小,但更加灵活凶猛。飞云号诞生前,这种船型是天氏商会的主力。当飞云号服役之后,它的地位依旧没有改变。

飞云号确实强大,它的设计师甚至说过这样一句话:天氏只要一艘飞云号就足够了。最开始,人们都以为这是志得意满的浑话,但后来才明白,它是至理名言。

但这条船的造价太高了,维护成本也骇人听闻。隼型船就好多了,成本适当,能装货,能海战,十足的万金油。别看和飞云号比起来有些不起眼,实际上,它足以与任何一族的战舰周旋。

此时此刻,这艘威猛的大船正在受到威胁。清风号高耸的船长室内,天青柏的目光显得有些沉郁。

撞击即将在下一刻发生,但他目不交睫。

天青柏是天青珞的族叔,少年时就加入天氏商会的护卫队,跟着商会荜露蓝蒌,至今已经三十多年。他身经百战,威望卓著,很能压得住场面。出海之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个舰队的副督,权力仅次于天青珞。

三十多年来,天青柏见过太多生死,把自己修炼成一块石头。哪怕天塌下来,也休想让他皱一皱眉。

他知道危机即将来临,却依旧沉静如水。他用余光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羽族人正在清风号的甲板上施法。

那是秘术营的人。

反应很快,危机解除了。天青柏想。

随着那名秘术营的羽族人画出最后一个印记,偌大的清风号猛的一震。一瞬间,白色的光芒在船体上绽放,星脉的力量牵引着它,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瞬间前移了十丈!

那艘破烂怪船擦着清风号的船尾掠过,并未达成撞击的目的。

双方交错,恼羞成怒的清风号将一排排弩炮对准了那艘船,绞索上线的声音吱吱嘎嘎,连成一片。

“射穿它!”天青柏冷冷的下令!

——嗡!

无数弩箭,向着远方号激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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