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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点王 15

后来,当他们已经是名震东陆的“天启四狼”,聂颜经常会问陶傑这样一个问题。

她问,喂,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她问这个问题不分场合不分时候,有时候在庙堂之上,有时候在杀人之间。

陶傑弄不明白她是没话找话,或是因为无聊,或仅仅是因为,这句话就像种子埋在她喉咙底,总会破土而出,掐灭了又长,长了又掐。

陶傑一般装作没听见,实在装不下去,他会回不记得。

但怎么会不记得?他们相遇那天,陶傑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失去同伴有多沉痛,十四名都卫营弟兄同来,却剩他一人独活。

这种感觉沉痛到仿佛一呼一吸,都黏上他们的血。

他以为这已经够多,然而后来他发现,原来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

他的父亲陶逊之,明明一把年纪,家里孩子一堆,可从天启城城东排到城西的恋慕者依然不计其数。

陶傑小时候最不喜欢跟父亲出门,因为一出门,总会有那么多不认识的人沿途围观,陶逊之兴高采烈习以为常,只有陶傑尴尬得要死,恨不得不认识父亲才好。

这位帅足几十年的佳公子,居然也在这一天,于定金桥外,天启城郊服毒自尽。

陶傑第一个念头是,那么臭美的父亲大人,难道就不怕服毒死后青面紫唇,难看到无以复加?

一念过后,才是痛彻心扉。

还有一个人也死在那一天。

那位他刻意接近的羽人少女,他其实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记清楚,羽人姓名通常音节冗长,只有换成通用语才会类似人族那样简洁明了。

她大概叫风鸾或者风暖,陶傑从来没弄明白过,他只记得这个羽人少女身姿分外窈窕轻盈,一头长发白如锦,一对秀眉弯似月。

至于笑起来什么样,哭起来什么样,谁在意呢?她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她的唯一价值,仅在于她的姓氏——八松风氏。

选中她,只是因为她刚好适龄。

可陶傑没想到羽人女子这么蠢,看不透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他这头被绑上筑歌台,那头女孩便爬上高塔以死相殉。

不是说至羽擅凝翼吗?她的翅膀呢?

摔死一个羽人,听起来就跟淹死一个鲛人一样荒谬可笑。然而当这种荒谬可笑变成事实,陶傑遍体生寒,他莫名就懂了,那个少女,她是那么坚定地一心求死。

他不过虚情假意,对方却许以生死相随。

所以陶傑宁可永远忘了那一天。

那一天虽然死了很多人,陶傑却活了过来。

活在不绝于耳的流水声中。

周围其实很吵,一墙之隔都能听清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天南海北的口音都有,各种族的人之间骂着极为难辨的方言,甚至还夹杂牛哞羊咩,鸡鸣犬吠。

然而那流水声始终在,它并非哗啦作响,也非小溪潺潺,而是滴滴答答,时断时续,有时如涓涓细流,有时又如泉水叮咚。

还有就是混着臭味及腥味的水汽。

陶傑躺在那动弹不得,他开始分析:这是活水,这不是清澈泉流,这水边人流密集,牛马共用,水质定然污秽浑浊,然而水流不大,秋叶京绕城河流两条尽皆可排除,人工挖掘的湖泊也不大像。

他现下是逃犯,满城缉拿,藏哪相对安全?当然是人多且人流往来频繁的地方。

人多,人流往来频繁,有水,水流不大,秋叶京有几个地方都符合,但陶傑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南城牛马集市,桃花涧。

因为他曾与弟兄们一道来过此地。

很久以前,桃花涧真的有人种过桃花。

相传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有一个羽族贵人,因艳羡南方桃林茂密,粉霞如锦,于是也依样画葫芦在秋叶京南城弄了一片。可惜桃花水土不服,过晋北长廊养活不了,贵人没种成桃花林,却留下一个关于桃花的美好念想,这念想被南市往来的那些小商小贩们一番传播,那些人不爱虚名只重实际,最后竟把这典故莫名其妙演变成了一个“桃花旺财”的传奇。

久而久之,在此常年贩牛马南北货物的商人们自然不放过这个传奇,于是他们集体凑钱,请能工巧匠拿青铜浇筑了一棵假桃树,这假桃树枝叶繁茂,花瓣一朵朵栩栩如生。商贾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金色颜料细细涂抹其上,远远望去,真是好大一棵不伦不类的金桃花。

金桃花虽俗,却令此地得了桃花涧这个雅名。从被这么叫的那一日算起,不知骗了多少不知底细的外乡人。

陶傑记得他们头一天踏上秋叶京也被这名字骗来过,当时,他与郑泽涛几个同袍对着这株金桃花目瞪口呆,继而捧腹大笑,差点将眼泪都笑出来。

此去无还的悲怆之情,硬是让这株金桃花给搅和了。

然而,当日一同笑对桃花的年轻人们,却都已不在人世。

我为什么还活着?他想,无论谁救了我,都是他妈的多管闲事。

他才刚这么想,脸上就被人清脆地打了一耳光。

打的力道并不大,但打一下没完,那人接着左右开弓,又啪啪打了他好几下。

打他的手冰凉柔软,是女人的手。陶傑十二三岁开始在胭脂群里厮混,明里暗里不晓得摸过多少女人的柔荑,这点绝不会错。

果然,他耳边响起一个年轻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会流泪便是已醒了,怎么还不睁开双眼?难不成我的药用得不对?”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窸窸窣窣不晓得翻出什么东西来,紧接着她又喃喃自语:“药不对,那就扎针来补。”

陶傑本能想缩,可他哪里能动弹?骤然间眉心、胸口等要害部位皆被人用粗针狠狠扎入,锐痛顿时直达脑部,他痛得想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他也真的能喊了一声。

尽管微弱,可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能动即能睁眼,陶傑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聂颜。

倒不是聂颜丑,而是他陶公子锦衣玉食长这么大,从来未曾直面这样一张蜡黄瘦削,写尽贫苦病弱的脸。

九州之大,长这样的穷人很多。可正因为穷苦得太直白,太触目惊心,反倒令人不会想多看第二眼,就如乍然与乞丐残废者相逢,即便是好心丢与铜锱,也会想快步离开。

“醒了?”聂颜拍拍他的脸颊,“醒了就试着动动,你越早恢复行动,我们能越早动身。”

陶傑嘶哑着嗓音问:“动,身,去哪?”

“回中州。”女子反问,“难不成你要留在秋叶京等死?”

陶傑恍然:“是你,救了我?”

“是啊,”聂颜冷淡地道,“不用感谢,我不过受人之托。”

“我,大概走不了了,不连累姑娘……”

聂颜不耐道:“少废话,你知道把你从雷修古那样高手眼皮底下扒拉出来有多难吗?我要不能带走你,那干吗还救你?”

她猛然用针扎入陶傑的大腿,陶傑疼得闷哼一声,再一拍,腿居然能动了。

陶傑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惊疑,他盯着聂颜问:“你,受谁之托?为,何?对了,你,你救我时,我那些兄弟……”

“都死了。十五颗头此刻都挂在城墙头上呢,排开很长一溜。”

“十五个?”

聂颜一愣,随即明白道:“有你的份啊,你的尸首我早就备好,不然怎么瞒得过那些羽人?”

“早,就备好,你怎知……”

“因为托我来救你的那个人算过了,除了你,其他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命。”聂颜手下不停,在他身上各处扎针,“行了,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我这人呢,最不喜欢扎针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唠叨了,不然很容易手一歪,扎错地方。”

她扬了扬手里的针:“扎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可很容易。”

陶傑咽下满心疑虑,不甘地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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