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卡车后巨大而又昏暗的货舱里，荆轲，我和其他两个南帮的人围着一个颠簸的麻将桌。货仓的门被改造成了三片巨大的黑色窗帘，随着卡车的颠簸摇晃着。
“你要戴上这幅眼镜。”荆轲递给了邓书一副眼镜。我接过一看，发现那是十分老旧的款式。
“为什么？”我刚问，便被荆轲扇了一巴掌，“老子叫你戴，你就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连忙慌慌张张地戴上眼镜，慌乱之际，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
“好了，来我们打起来！”卡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虽然速度不快，合着这快节奏的民歌，竟给人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荆轲喝了一大口酒，打出了一张牌。轮到了我，我眯着眼睛看着摇摇晃晃的麻将，发现所有人的牌，包括还没摸的那三垒牌，都能清晰的看到牌面。
“快打啊！”荆轲催到。我立刻把三个人的牌都瞟了一眼，打了一张牌。其他两个也立刻把牌打了出来。
卡车磕了一块石头，所有的麻将震了三震，却没有倒下。
“邓书，又该你了！”荆轲大声吼道。
透过肮脏的镜片，我又把所有人的牌瞥了一遍，然而这一次又和前一次不一样。我看到了他们的出牌顺序，看到了接下来要摸到的所有牌。
“不行，吃！”我将荆轲的牌吃了，因为我的脑海里此时开始不断浮现出这一局麻将未来走势的所有可能性。
“好小子！再来！”
又轮到我的时候，我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能让自己赢的可能性。无数种打发在我脑海里浮现，然而我大脑的速度还跟不上，于是我匆忙地选了一种，打出了一张牌。
卡车好像驶在一条直路上，速度居然加快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觉这局麻将越打越快。
我再一次扫了每个人的一遍，这一次，内容好像又增多了。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心里的想法。
坐我左边的人在想：快点打三条。
荆轲在想：看来眼镜这玩意还真有用。
坐我对面的人在想：我要凑对对胡。
——这副眼睛到底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我不能想这么多啦，我要赶紧把这局打完。
6
卡车到了目的地，是山顶的一座寺庙，名为藏海寺。我和荆轲下了车后，其他几辆载着南帮弟兄的车也接踵而至。
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我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心理活动。
我该怎么形容呢。
那种心理活动，就好像是读心一样，我能感受到他们每时每刻的情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事情。
“跟我来。”荆轲说道，但却把我的眼镜给夺了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我一米多远了。
大殿供着如来佛，大概十米多高。两边都是身着红色僧袍，打坐念经的僧人。
“之前教过你了。”荆轲说道。
我走上前去，在软垫上跪了三拜。但在我背对荆轲时，我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背后朝我冷笑。
隐隐约约地，我好像听到了他在内心盘算什么的声音。
我听到了剑社，我听到了末那。
末那不是那个父亲梦里的少年吗？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但让我更加头疼的是，此时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不止他的声音，还有这个寺庙里一百多号僧人的心理活动。我也没有一一去听。
——看来，我似乎是打通了什么能力。但荆轲不会告诉我。
我也知道，荆轲不会真的叫荆轲，他的身世，没有人跟说起。他的身份，我也不会知道。
我只知道，他和剑社，他和末那有关。
而我目前能做的，只能在他身边苟活，等待着逃出去的机会。
我起身，掉头向荆轲走去。就在我踏出第一步的一瞬，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那声音离我很近很近，就像是贴着耳朵说的一样。
“总有一天，我们会遇到。”
一个低沉的少年的声音。
我停下来，转了一圈将整个大殿扫视了一遍。
没有除在场人员之外的其他人。
我想起了我父亲梦中的那个梦魇，那个让我必须叫邓书的梦魇。
是否这一切跟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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