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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那之后,我也很少能戴上那副眼镜了。但往往要戴的时候,便预示着有需要我的时候,所以,我变得害怕去戴那副眼镜。
而对于南帮来讲,什么样才算是恶战呢,我不知道。因为在拜完佛之后,我辗转了大半个国家。
南帮的实业做得很大。什么赚钱的都会去开,我先被送到了西北地区一个富丽堂皇的围棋社里。那天,荆轲陪着我,我穿着中山装,而他穿着西装。我偷偷打量了下他,发现他穿上西装后,真的很像一个做正经生意的商人。
“你给我打的第一份工,是和别人下棋。但下得这棋,可是彩棋。”荆轲抽了一根南京。
“我初中的围棋课从来没听过,只知道点基础规则。”我说到。
“知道基础规则就行。”荆轲吐出了一口烟,从随行的小哥那里接过一个黑色的眼镜盒,从里面拿出了我打麻将时的那副眼镜。
“有些事,等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能不能最后赢那么一票,就都看你了。”他亲自用眼镜布擦了擦眼镜,并给我小心翼翼地戴上。
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而我也没读取到他说这句话时任何一点心理波澜。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蔓延,而且我也能够果断地确定那个念头。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只是一颗棋子。
我咬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华丽的会场,簇拥着许多身着华丽的棋友和名流。两边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巨大的围棋棋盘,观众可以清晰地观看到比赛的过程。在巨大的水墨山水画下,摆着一个高台,修饰着繁杂的中式花纹。高台上则摆着围棋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我今天要挑战的对手。
荆轲和几个他认识的好朋友寒暄去了,而我则被他的小弟引到了高台上,坐在了那位棋手对面。
会场热闹了几分钟后,主持人走上了高台,示意大家安静。
我默默地看着棋盘,但却微微地转过头,在台下搜索着荆轲。
荆轲已经坐在了贵宾席,和一个漂亮的小姐有说有笑。但他好像意识到了我目光的注视,抬起头来看着我。
也就在那时,我清晰地读到了他内心的想法。更准确地说,是他在心里默念了他的想法,有意要让我读取到。
“不要紧张,用你的能力就可以赢他,但只能赢他半目。”
我笑了笑,把头转了回去。在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我在南帮的使命,不过是一颗摇钱树。
“女士先生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南帮棋室……”
我听着主持人油腔滑调的开场,脑海里此时已经不断滚动出他们下面的话。
这是一场赌棋,我代表南帮棋室和对面这个七段赌一场棋。这个七段有一点名气,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来得。
“让我介绍下对局双方,在我左手边的是南帮棋室的新人,邓书!”
台下只有零星的掌声。荆轲却也只是鼓了几下表达了下意思。
“而我右手边的,是著名棋手,陈七段!”
台下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在比赛之前,让我们来看看现场观众更支持谁赢,请看大屏幕……”
虽说是一次赌局,但总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就拿这种“更支持谁”来含糊,但其实每个参与赌棋的人都已经悄悄地下了注。
“陈七段的支持率达到了八成!”
全场一阵躁动。而荆轲只是冷冷地看着高台上的我和我的对手。
“对弈,现在开始!”
我执黑棋,刚下在棋盘上的那一刻。我的面前立刻闪过了无数棋谱。那些棋谱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出自棋童之手,有的则是出自大师。它们在我面前空白的棋盘上,不断地变化着花样,看得我目不暇接。我于是不再注意棋盘,而是看向了那个陈七段。他在我下了这步棋后,开始了思考。而他脑海里所有的对棋局的构思,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应该几十年练成的围棋技艺,而我却通过海量的棋谱,以及对未来的精准预测,能够找到获胜的关键。只不过这和我本身的棋艺无关。
我越来越好奇,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如此浩瀚的信息量在我脑内游走过的这段时间,在现实里,其实也就不过过了四五秒,对面的陈七段,已经下好了他的棋。
我慢慢地从棋盒里拿出黑棋,狠狠地下出了一个定式。
“你已经输了。”我用唇语说道。
最后这场棋局,以我赢半目收尾。在主持人宣布结果时,那些押了陈七段的人面若土灰,甚至连手都不拍,只是露出尴尬的笑容。而荆轲虽然满面春风,也只是鼓了鼓掌意思下。
自打那以后,我就开始出入各种高级场所,去过澳门、拉斯维加斯、墨尔本等等。不光是赌局,有的时候,一些谈判我也会出席,只不过我出席的方式很特别——我坐在外面,读取着谈判方的人内心,然后通过蓝牙电话,将我知道的都汇报给荆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荆轲身为剑社剑躯时的通话工具,但这是后话。
不过可悲的是,我的提成极少,大部分都进了荆轲的腰包。这也是造成我对他不满的主要原因。我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却被他的人全副武装,24小时的监视。而我通过读心和对未来的部分读取才知道,那些监视我的人种有一些是剑躯。我虽然那时候觉醒了部分阿赖耶识,但凭这具凡人的身体,也无法和他们对抗。如果我出什么猫腻,他可以用各种极刑折磨我,虽然他从来没提及过。但我从他的内心里读取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空前的绝望。
但是,命运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迎来转折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