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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梦的终点

天空中,召唤而出的魔魂们,在逐渐关闭的虚空中消失。而那道身影仍然停留在原地。

小女孩注视着他,喃喃道:“主人,又要离开梦儿了吗?”一行泪水在银白的面具上流落下来。

那道身影伸出手来,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似乎在对她述说着什么。而后,身影飘然散去。

小女孩扑上去想要将他搂住,漆黑的面具却于此刻掉落,破碎开来。黑气消退,只留下一脸疲倦的薇儿。

女孩却毫不介意地搂着薇儿,仿佛还能感受到曾经的气息。“……梦儿是知道的。这场梦,是时候醒过来了。”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开始发生扭曲,黑暗如同潮水般冲涌而起,不断吞噬一切。随后,黑暗中开始出现裂痕,一道一道,从中透出白色的光芒。裂痕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强,黑色的世界在这片光芒中如同破裂的镜子般化为碎片,一块块坠落。最后白光将拥抱中的两人完全吞没。

“这是最后的拥抱。永别了,主人。”小女孩摘下银白面具,露出可爱而稚嫩的面容,挂着泪珠盈盈轻笑。

白光中出现一幕昏黄的画面,一个小男孩扑向戴着漆黑面具的身影,然后撒娇般地拉着那人的手。

“主人,和梦儿玩吧。好不好嘛,就一次,最后一次。”男孩如此撒娇道。

那人抚摸着孩子的头,淡淡道:“最后这个词,是用在离别之时的。所以,不能现在说出来。”

“那,主人以后永远不能对梦儿说‘最后’这个词,主人要是离开梦儿的话,梦儿会孤单的。”

对于那个孩子无理的要求,那道身影只是微笑,这份微笑幻化成光,将整幅画面掩盖。

然后他的声音在光中响起。“不用担心,就算有一天我不存在了,继承我的人也一定不会让你孤单吧。”

光芒消失,所有沉睡的人都从梦境中苏醒过来。

“这里是?”苏罗清醒过来,一手捂着头,一手燃起火焰,映亮四周。

“性别已经恢复正常了。看起来我们应该是回到了现实中。”艾丽雅这时也醒转过来。

“……伤口,消失了?”洛基的声音响起。可以听得出他冷淡的口气中夹带着一丝惊讶。

不仅如此,原本布满裂痕的巨剑也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艾丽雅应道:“看来,在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呈现到现实中。”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那只是因为你们还活着。梦儿的能力才没有这么无用呢。”

众人面前撕裂出一道黑暗缝隙,薇儿从中跌落出来,一屁股撞在地上,轻嚎道:“哎呀!好痛。”

随后,裂缝扭转凝聚,化作一名长像可爱的小男孩。男孩头上还顶着一面银色面具,他有礼貌地微笑道:“早安。”

男孩的幽深气息看起来非同寻常,众人一时难免警觉起来。薇儿也是有些迷糊,看向男孩问道:“你是谁?”

“离开那个世界,就不认识梦儿了吗?”男孩身形一晃,转眼已经出现在薇儿面前。他睡在空中倒躺着,脸上盖起了面具。

“梦儿?”薇儿猛然想起那个脸面被黑气遮盖的诡异小女孩,惊道:“可是,她是个女孩子啊。”

“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女孩子哦。不过,的确我更喜欢变成女孩子,所以我就顺便把诸位的性别也转变了。很有意思吧?”

“所以,你就是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吗?”艾丽雅问道。

“罪?不明白。梦儿只是顺应着自己的欲望而存在,如果这是罪的话,那便是吧。的确梦儿刚醒来时无法很好地控制能力,把不少人卷了进来,不过现在力量已经耗尽了,梦儿困了,又要再次沉睡了。”男孩说着,轻轻打了个呵欠。

随后,男孩看向薇儿,问:“呐呐,你会再陪梦儿玩吗?主人说过的,继承他的人,不会让梦儿孤单的。”

薇儿忽然想起最后在拥抱中感觉到的,那份落寞孤寂的心情。她斟酌片刻,点头应道:“嗯,等下次你醒来的时候。”

男孩顿时展露笑颜,说:“那我们就约定了呢。梦儿必须要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所以,要等着梦儿啊。”

说完,男孩化作幽幽云雾,行将飘散。艾丽雅急道:“等等,把我们卷进来,什么也不留下就想逃走吗,至少——”

还没等她说完,云雾已经飘散无踪,只留艾丽雅暗自轻叹:至少先回答完她的问题啊,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苏罗好像一直很安静。薇儿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侧角落,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倚着一个女孩。

是奥萝拉。已经感觉不到女孩的呼吸,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在烛光的摇曳下,仿佛还带着暖意。

这样的微笑,是死前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了吗?梦儿虽然把她们都卷了进来,但说不定反倒是做了件好事。

然后薇儿的目光下移,发现束缚奥萝拉的铁条统统已经被人利落地切成两半,掉在地面。

苏罗此时也正看着那些铁条,眼中仿佛有火焰迸溅。他紧握着拳,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比我们先到达这里却不去挽救她,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就剥夺掉她活下去的权利?我明明说过要保护她的,明明和那个人作过约定,不会再让这些孩子留下伤痛,也答应过苏雪要把她带回去的,却统统没能做到……”也许是用力过度,苏罗的拳头在止不住地颤抖。

薇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自责的苏罗。身旁的艾丽雅轻声道:“苏罗……”

“不必说,我知道。我知道的。”苏罗说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冷彻,已然恢复平静。

然后,苏罗上前抱起奥萝拉,淡淡道:“这里的调查就交给杰斯特,我们先回去吧。”说着,他已经率先走在前方。

艾丽雅和洛基对视一眼,然后也跟了上去,最后是薇儿。但是,突然间,毫无预料的,众人听到身后响起倒地声。

然后是艾丽雅的呼唤声:“薇儿!”走在前方的苏罗也在这时回过头。

只见跟在队伍最后的那名兔尾女孩,此刻已经倒在地上。有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可以看出女孩此刻是一脸十分难受的样子。红衣男孩看见这个情形,心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动,眼瞳因为震惊而猛地收缩起来。

众人的内心此刻仿佛已经被不散的黑雾所笼罩。

旅馆,薇儿的房间。

此时已是临近中午。躺在床上的女孩小脸微红,呼吸沉重又夹带着热气,就算灌下了特效药,高烧也依旧持续不退,目前仍然处在昏睡当中。女孩时不时地咬牙皱眉,看起来还有些难受,但比起先前已然安稳了许多。

薇儿刚被带回来的时候,全身都在渗出黑气,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染着一团黑色,看起来就像被恶魔附身一样。艾丽雅忙活了一整夜,才把大部分的黑气从薇儿体内驱散出去,但还有一团聚在薇儿的胸口处久久不散,艾丽雅每次将魔法注入那里,都会瞬间被黑玉吸走,最后只能作罢。

刚经历完梦境事件,又消耗了大量的魔力,疲惫不堪的艾丽雅直到不久前才被迫返回房间休息。

洛基负责守在薇儿的身边。他注视着女孩胸口处正散发出光泽的黑玉,以及黑玉周围一下下跳动着的血线,沉默不语。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红衣男孩走了进来。

苏罗看了洛基一眼,目光随之落在女孩脸上,轻声问:“她,怎样了?”

坐在女孩旁边的少年摇了摇头:“……你那边,怎样?”

“那个女孩吗。苏雪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洛基点点头,沉默开始在两个男生之间弥漫而起。

看着薇儿痛苦的表情,苏罗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洛基忽然开口道:“……和那时,很相似。”

苏罗一怔,皱眉道:“那时?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吗?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虽然黑气来源不明,但黑玉确实在趁机吞食她的生命。和那时一样,闪着光,血线侵入到她的身体各处,跃动着。高烧大概也是由此而引起,普通的退烧药并不能见效。”

苏罗头一次见到能把话一下子说这么长的洛基,不免有些惊讶地瞪大着眼睛。

不一会儿,苏罗便恢复常态,问:“当时你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圣愈草。”

“我想起来了,那天学园里传出有人偷摘了一株价值百金的稀有药草,原来犯人是你。”

洛基并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斜了苏罗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是又怎样。

然后苏罗话锋一转,应道:“哼,无所谓了,反正那草就是用来救人的。但,落日城里有谁会有这样的药草?”

“……我去找找看。”洛基说着,起身离开,走过苏罗身边时,淡淡道:“她就拜托你了。”

“啊,恩。”两人相视一眼后,洛基缓缓合上门,苏罗则来到薇儿身边坐下。

于是,房间中回荡着一个男孩的低声细语:“快点好起来,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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