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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温馨一刻

时间在缓缓流动。不知过了多久,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少女推开了门。

“苏雪?”苏罗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女,少女的手中正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盛满食物。

见苏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苏雪显得有些踟蹰,她垂下眼,停在原地片刻,最后还是走向苏罗,将盘子摆在一旁的桌子上,说:“我弄了些吃的,你一整夜都没有吃东西,闲下来就吃一些吧。”

“放在这里吧。”苏罗叮嘱道。苏雪点点头,放下盘子后便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苏罗叫住了她:“苏雪。”少女愣了愣,转过头,只见苏罗正注视着她,眼中充满愧疚。

“答应你的事并没有做到,对不起。”

苏雪沉默着,将视线移向一边,想了想,犹豫着说:“你,没有错。阿萝的死,我应该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当时我能够对你们更信任一些,不带她逃跑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这全都是我的错。至少她最后还是解开了拘束,带着微笑的脸,看起来这么的安详。……这个,谢谢你。”少女朝着苏罗深深地一鞠躬。

然后,她带着自责的语气说:“结果,因为我的过失,还将你身边的女孩害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没有谁能预估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况且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会怀疑他人也是正常的,你不必自责。”

“……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怎样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苏雪抬起头,淡雅而忧伤地应道。

听完苏雪的话,苏罗闭上眼睛,并没有立即回答。可以看得出他在沉思。许久后,他答道:“那,就留下来吧。”

“哎?”苏雪有些诧异,面容的冷淡有了一丝松动。

“你没有地方可去吧。那么,作为惩罚,就留下来吧。”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做你的奴隶吗,又或者是,玩物?”苏雪垂下眼眸来,似乎有些失落。沉默片刻后,她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的生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如果你不介意这一点的话,我会听话的。”

“曾经,我答应过一个女孩,不会让其他孩子经历和她一样的伤痛。碍于贵族的权势,我无法对那些被签下生死印的人们加以干涉,但至少,我想拯救自己有能力拯救的人。”苏罗说罢,目光炯炯地看向少女。“在我眼里,你是充满着自我与情感的活生生的人,既不是货物,也不是牲畜。不是谁的奴隶,也不是谁的玩物。只是,若是不将你留在身边,我就无法为你提供保护。这次的事件,贵族那边估计不会轻易罢休。所以,这件事就由你自己来做决定,我不会强迫你。”

苏雪有些怔滞,内心却是隐隐的恻动着。这个人,真的没有把她当成卑贱的玩物来看待么?他,真的想要保护她吗?

“……躺在那里的女孩,你对她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吗?”苏雪的目光落在薇儿身上,仿佛想要求证一般。

苏罗默默注视着薇儿,忽而无奈地笑道:“权力这种东西,真是让人苦恼啊。拥有权力以后,人心就会变得贪婪,企图染指更多本不属于他的东西。那些没有权力的人,就会成为被迫害的对象。除非……她们被更大的权力所支配着。结果,为了保护她们,权力又成了必须争夺的宝物。我虽然想要给她尽可能多的自由,但又不得不向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展示出主权。恐怕她也被那些荒唐的命令累得够呛吧。不过,这样就好。一无所知,比背负重担要幸福得多。”

苏罗轻抚上薇儿痛苦紧拧的眉节,往日在别人眼里表现得霸道又傲慢的他,此刻有着难以言喻的沉稳。

他为什么会向身边的苏雪说出这些话来,或许是只有深深品味过压迫与恐惧的这个女孩,才能有所共鸣吧。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苏雪紧握着的手心忽地松开,向他匍匐下身来。“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的主人。”

苏雪说着,跪在苏罗面前,轻轻牵起苏罗的手,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请让我追随在你身边吧。”

“虽然我曾经是别人的奴隶,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你。”

苏雪低着头,用毕恭毕敬的声音宣誓着,但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被苏罗一把搂进怀里。

“——主人?”苏雪疑惑地看向这个正紧紧抱着她的人,然后她的耳边响起苏罗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吗,你并不是奴隶,不必对我宣誓。”

“但,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个……”

“既然如此,作为新主人的我宣布,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今后,就以你自己期望的方式来生活吧。”

“……是。”苏雪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环抱着苏罗,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盈盈闪动的泪光。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幅温馨的画面。

“咳咳。”只见杰斯特正站在门口,握拳在嘴边轻咳着。

两人见状,急忙分开,苏罗坐回椅子上,而苏雪则侧身站在一旁,脸上好像带着一抹红晕。

“苏罗殿下,这么关键的时候打扰你很抱歉,但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一下。”说着,杰斯特特意将目光落在苏雪身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苏雪一拍掌,说:“对了!厨房里还有汤,我去端过来吧。”

少女走出房间,轻轻地合上门。苏雪离开后,苏罗这才开口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关于大贵族被杀的事件,事情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得知一个消息,这名大贵族有每天记录重要事件的习惯,与什么人物会面,做了什么样的勾当,其中也包括他是如何折磨奴隶的。这本被称为‘驯养手册’的笔记,据说就藏在他房间的密室中。事不宜迟,因为神彻阁下还在着手调查黑色联盟,所以我决定先将笔记找出来,如若神彻阁下回来,还请苏罗殿下务必转告他一声。”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某个女孩,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噩梦般的事情,她垂头咬着下唇,双手颤抖地捏住自己的肩膀,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悄悄离去。

苏罗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转告他一声的。”

“那么,还有一件事。就在前不久,上头下达了围剿黑色联盟的指令,行动将在今夜展开。虽然知道在薇儿小姑娘昏迷不醒的现在,对苏罗殿下说这些很过意不去。但,如果能有苏罗殿下这样的强者协助我们,更多将士们就能够免于牺牲,所以,请原谅杰斯特这个无理的请求。”杰斯特说着,俯身鞠躬。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忙的。”

“感激不尽。那么,我先走一步了。”说完,杰斯特转身离开。房间中只留下苏罗还在垂眸沉思。

黑色联盟吗?如果消灭他们,是不是等于将能够挽救那些奴隶们的一种力量也一并摧毁了呢?

那么,他所做的事情又是否正确?王国的利益,与最底层的人民,此刻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苏罗身后响起:“你们在谈什么,我的葬礼吗?”

红衣男孩一惊,猛地回过头,躺在床上的那名女孩已经苏醒过来。

见苏罗不答话,薇儿继续说:“我死了以后,请在我的棺材上面镶满珠宝,下面铺满黄金,我的手心里要握着两颗鸡蛋大的夜明珠。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请你务必答应我。”

——快点答应吧,到时候她直接诈尸去当千万富翁。

当然这句话薇儿只是在心里念叨了一遍。

“别说傻话,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死。”苏罗说着,坐回薇儿的身边,与薇儿四目相对。

“你要敢死,我就直接把你制成干尸,每天摆楼顶上晾着。”

这也太狠毒了吧!连当个僵尸的机会都不给她!薇儿不满地瞪了苏罗一眼。

见她还算有点活力,苏罗柔声问:“你现在感觉怎样?哪里难受?肚子饿不饿?”听到苏罗的这一连串的问话,薇儿当场愣住。她使劲眨了眨眼,再仔细一看,心道:是苏罗没错啊!难道这里是梦境?是她脑子烧坏了?还是他脑子烧坏了?

苏罗见薇儿一脸困惑的样子,心知她在想什么,于是冷声道:“快说!”

床上的女孩打了个冷颤,乖乖地回答:“感觉很不好,头很晕,身体很麻,胸口很难受,有些透不过气来,而且……很疼。”说着,薇儿费力地将手按在胸前,同时嘴巴张开,大口吸气,却并没有什么效果,胸腔反而因为扩得太大而隐隐抽痛。

见薇儿一副咬牙皱眉忍耐的样子,苏罗轻声问:“要我帮你揉揉吗?”

这话刚一说出口,薇儿就猛地一道冷眼盯向他,然后嘴巴慢慢张大,眼睛缓缓瞪直,正要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来。

接着苏罗一怔,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脸颊微红,慌忙解释道:“不,不要误会,我只是出于主人的义务,不得不关心一下我的小奴仆而已。再说了,你这样的身材,完全吸引不了我的眼光。”

“是吗,吸引不了你真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啊。”

“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先吃点东西吧。”苏罗说着,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不用了,我没有什么胃口。”但不顾薇儿的反对,苏罗硬是把她扶了起来。

“不可以,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吃过东西,现在你必须把这些吃完。”苏罗强硬地命令道。

薇儿的目光落向旁边桌子上的那一大盘食物,淡淡道:“你当这是在喂猪呢?猪都吃不了这么多……”

鉴于薇儿现在是病人,苏罗也不生气,他只是在心里想:敢这样跟他顶嘴,等她好了他拿馒头撑死她!

“那,尽量多吃一点吧。”说完,苏罗就伸手朝食物抓去。

“等等,我自己来。”知道无法反对,薇儿索性自己动手,拿起一块面包就要往嘴里送。但是手却忽然一颤,一直在发麻的手指此刻更是觉得无力,于是无奈地一松,面包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苏罗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而薇儿则沉默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

“行了,你不要再强撑了,还是我来喂你的吧。”微微一叹后,苏罗拿起一块新的面包,撕下一小块,送到薇儿嘴边,说:“来,吃下去,这是命令。”

薇儿并没有吃进去,只是淡淡道:“你真不懂照顾人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薇儿大人,请享用面包’的吗?”

苏罗抬眼想了想,点头说:“我知道了!还是直接往你嘴里塞好了!”

话音刚落,女孩一口就把面包吞了个干净,干笑着说:“呵呵呵,不用塞了。我乖乖吃下去就是了。”

就这样,苏罗把面包一片片撕下,薇儿再把它们艰难咽下。

没多久,苏罗手中的那一大块面包就已经完全消失,苏罗继续拿起一块,但是却没有送到薇儿嘴边。他的目光低垂,好像有话要说,迟疑了片刻,终于看向薇儿,认真地开口:“有一件事,我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然后外边有人惊呼:“不好啦,厨房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厨房?苏罗忽然想起苏雪之前说过要去厨房,心下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对薇儿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就回来。”见薇儿点了点头,苏罗便匆匆离去。

“这么紧张,不会是去救女朋友吧?”薇儿不禁有些好奇。

头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薇儿觉得身体好像也开始有些摇晃,她决定趁苏罗还没有回来,赶紧睡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微风,风中还夹杂着一丝人的气息,有长袍抖动的声音。

薇儿扭头一看,只见窗边已经站着一个全身围着黑色长袍,连脸也被黑巾遮住的人。

黑巾上的那双眼睛将床上的女孩整个映入瞳中,然后长袍飞舞,将一切画面遮掩。

另一边,苏罗冲到楼下厨房,只见那里面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苏罗想也不想就冲进厨房,但里面却已经没有人影。只有窗子还被打开着,浓烟不断地涌出窗外。

苏罗一甩手,拳套上蓝光闪动,无数冰雪飘散而出,不一会儿就将火焰熄灭。

然后他走出外面,随手抓起一个逃出来的人问:“苏雪呢?”

“什,什么苏雪?”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猫尾装的女孩?之前她应该来过厨房的!”

“猫尾?啊!有,有!我想起来的,刚才窗子那里跳出个黑衣人,一下子把那姑娘给劫走了,走前还随手扔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轰’的一声,一下子就把厨房点着了!”那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苏罗皱起眉头,忽然想起什么,惊呼道:“糟了!”说完,红衣男孩脚下白光一震,身影瞬间从那人视野中消失。

等苏罗回到薇儿的房间,窗口大开,有风徐徐吹进来,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在,连气息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啧!被算计了!”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同时劫走薇儿和苏雪,难道她们有什么共同点?

都是女孩,都穿着奇怪的装束,都与他有所关联,而在不久前,她们都是奴仆……

苏罗大致已经有了答案,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抢人,并且专抢奴隶的,只有两个组织。贵族阵营,和……

“——黑色联盟!”空荡荡的房间中,红衣男孩声音低沉地吐出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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