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开始，”花树从背包里掏出晾衣服的巨大夹子，尖齿一面被包裹上了纸巾，他用绿色的夹子夹住了鼻子，“还有从现在开始闭嘴，注意脚下安全！”
说实话，花树考虑得很周到，因为晋天衡实在无法忍受排风扇被挪开后那一股污垢和死老鼠混合起来的恶臭。暗道的空间面积很小，只能勉强塞下一个人，花树把背包脱了下来，卡在了两人中心，靠晋天衡推着爬。
暗道很挤，气味很混浊，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晋天衡爬得很不舒服，他不习惯得扭动着身体......花树提醒的是对的，晋天衡的膝盖砸在下方的管道壁上，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在暗道中回响，像是有人敲响了小钟。
这是条年久失修的管道，交换的风本应该从这里涌进涌出，可却被废弃了，金属板和螺母之间松弛，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们现在正在富尔达最西南面的古老房屋中，这是富尔达最开始的教学处，随着时代变迁，学院开始扩建，这里越来越被遗忘。
“安静点！如果你不想摔下去就忍耐下！”花树在前面扭过头说。
晋天衡觉得自己脸上被抹上了一层蛛网，但他不敢伸手抹开，“为什么校长的办公室会在这种地方，不应该是在那种阳光铺满原木地板，面朝大海，背靠群山的龙首之地吗？”
花树从裤袋里拔出手电筒，双手在要支撑身体的前提下被迫用嘴巴咬着，支吾着说：“校长是个恋旧的人，上次我们去的是他接待学生和外宾的特设办公室，这次我们去的才是‘大本营’。”
“真是个有情怀的老头子！”晋天衡不禁赞叹。
他蹑手蹑脚地跟在花树屁股后面，听见花树在说，“混血种的命运都是危险的，校长是经历了太多人的死亡，那种老男人的情怀有时候比浓烈的酒还粘稠。”
管道就像是火车通过的穿山隧道，除了花树口中咬着的手电光，其余黑漆漆一片。
晋天衡爬着爬着感到手指有湿润的触感，和前一段路程的管壁干燥不同，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有水分含量，应该快到出口了。
他刚想发表意见，跟前的花树已经蜷缩起身子，180°旋转后腿朝前，这瘦弱的汉子行动起来居然像狮子一样凶猛，花树大腿发力一脚蹬开了管道尽头的阀门，高压的空气顺着突然出现的缺口涌入，强烈的流体如同浪潮一般打在了正对出口的晋天衡脸上。
花树的速度极快，蹬腿了同时平躺下身子紧靠管壁，气流以最小的摩擦力经过花树重重撞向了晋天衡。
晋天衡觉得自己脸上被世界职业拳击比赛上的硬汉重拳了一击，魂魄都被冲击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花树抱歉地说。
花树拍了拍晋天衡的肩膀，示意他快走，自己率先靠弯曲起来的腿挪动出了管道。管道的弯折、支承和坡度都有效得缓解了气流的排气、清洗和过滤，一股正义之风在废弃的管道里重新穿流，最终进入女厕。
“我靠靠靠，真他妈的，痛啊！”踩上空地的晋天衡抚头咧嘴。
“毫无疑问，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比你还惨。”花树怕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
前方就是狭窄朝下的通道，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窗户，气密门被水泥牢牢封死，锈红色的钢筋支撑着周围沉重的墙壁，墙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他们看不懂的路径指示，狭窄的空地上散落着少量安全帽。这是个施工通道，直通地基，一个让人窒息的地方，散发着不安的因素，朝上看去，杂乱随意搭建的铁架和钢筋就像是个牢笼，罩着囚鸟。
环形空间的中间有一架电梯，简陋得让人一看就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并没有其他什么的安全措施，它悬挂在晋天衡的脚底，布满了灰尘。
“天啊，学校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晋天衡看着密密麻麻搭脚的木板。
这个简易的施工通道应该在这栋房屋的背光面，晋天衡记得从公共场所朝里走进女厕就算管道里再黑暗，还是能判断大致的方向依旧朝里，他们现在处于富尔达的阴暗面，触碰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都是什么啊，就像是闯关游戏，首先你要接受初始任务，然后第一关是靠走位和身形挪过漫长的过道，随后要在第二关的毒气和黑暗诡道里磨炼自己的气力，而第三关的任务是你纵身一跃跳入深渊的最底层，赤手空拳打倒boss，这样你的关底评分就是“SSS+”完美的战绩......可问题是你不能升级不能买装备连超必杀都没有！
“这应该是修建这座教学楼剩余的通道吧，气密门都被封死了，估计连校长都不知道这里还残留这么一块‘遗迹’。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最初的富尔达工程，所用的钢筋材料还是上世纪刚开始的德国公司生产的，”花树低沉地说道，“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了吧？不然一般的工程师都会负责拆卸支架和辅助施工的材料啊。”
“感觉像是一场谋杀案啊。”晋天衡随口说了一句。
花树走到电梯的遥控装置边，没有现代电梯密密麻麻的楼层数，用胶布包裹着的按板上只有红绿黄三种颜色，分别代表上下和启动关闭的“黄色”按键，花树伸手按下了黄色按键，居然还是通电的，电梯就像是沉睡的蛮荒巨兽在混沌中重新睁开眼眸苏醒一般，发出低闷的呼吸声。
“下面有什么？”晋天衡谨慎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花树皱眉。
果然，还是那个完全不靠谱的花少爷。晋天衡在心里猛抽自己巴掌。
花树不清楚下面有什么是有原因的，他并没有完全熟知富尔达的构造，这里他也只是踹开过阀门，再里面的东西在他的羊皮地图上只剩下被描粗的叉叉。校长办公室的所在处也是他高价从已经在执行部满世界跑的学长口中买的，学长是前任“神的历史过往与未来”课程教授的协助帮手，他说他曾经去教授办公室提交档案的路上遇见过校长，就是在这栋教学楼里。
“那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晋天衡问花树。
“既然来了，总得有点成就再走吧，下！”花树用力地按下按板上的“上”键，电梯轰隆隆得响着，铁索剧烈颤抖，灰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