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富尔达学院，夜幕降临。
二楼餐厅里两条半醉的废狗大口啃食着德式酱肘子，其中一个正打算剥一颗带皮的烤土豆，“今天卤的酱肘子怪齁的！”
“的确，不过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忘记了点什么？”另一个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气泡酒。
兜饭的阿姨很费解这两人怎么不上课，凌晨和傍晚待在餐厅，还躲在卡视野的柱子后面，今天又是两对酱肘子配意式烤鸡和马铃薯，还很和气得对她说赊账，然后恬不知耻地大啃大嚼。
晋天衡塞了一只鸡腿，腮帮子涨得鼓鼓的，“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有去上课的原因吧，记忆力衰减了。”
自从目送冒牌的“晋天衡”和“花树”飞往冰岛以后，这两个正牌就再也没有去上课了，他们要营造出他们不在学校的证据，然而消失是最好的选项。
这几天他俩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晚餐被挤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的傍晚，半夜连着局域网打着08年的游戏“魔兽”，夜宵是捎回来的腌猪腿肉和夏威夷酱的沙拉。
查理和理查德似乎并没有请假，估计去冰岛的这几天要扣点学分了，幸亏他俩把出行任务的名单给偷改了，不然私自出校怕是犯大忌。
“多亏你及时改了名单，要不然那对黄毛兄弟也要吃处分。”花树打了一个饱嗝。
“别开玩笑啦，你自己办的大事就不要让我共享其成了！”
“你真逗，那时候我正在操控万金油人皇战术呢！一手神圣之光300真伤带走对面巫妖！”
就像电流链接到了正确的并联线路，晋天衡全身打了一激灵。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去偷改名单，花大少爷！”
“我也没有......”
“你也没有！”晋天衡觉得世界要炸裂了。
去你妈的吃饭记性！堂堂联盟军领袖连帮小弟改个任务名单都做不好，小弟正在前线为你铤而走险地证明血统问题。晋天衡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种深长的呼吸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肺里似的。
满心的内疚感从心的最底层蔓延上来，盖过了所有情绪，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查理和理查德。
“有补救方法吗？”花树把意面蘸裹着酱汁塞进口腔。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人家现在是为了我去冰岛拍买回塔罗牌，如果因此吃了处分估计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晋天衡有些火了，大声地说。
“当当当！”橱窗里的阿姨伸出头，手中的锅铲敲打餐盘发出声响，在空荡荡的大厅犹如洪钟奏鸣，“轻点轻点！特意为你俩准备的烤奶和甜南瓜不想要了？”
晋天衡缩了缩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花树。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花树舔了舔手指上的酱汁，双眼透着灼灼之光，“一切的结束都将是成功的开始！”
晋天衡狐疑地看着花树。
“其实就是说，就算我们错过了更改姓名的绝佳时机，”花树伸长脖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继续说，“还是得去看看碰碰运气！”
“靠！”
“你想想，没去过代表你没有用心，去过但没有成功就只能算你运气差，我觉得他们兄弟俩应该不难说话。”
晋天衡气急败坏，“这分明就是懦夫的决定！”
正义之气凛然清酒醉，无与伦比的固执瞬间在他身体深处爆发。
花树愣住了。
“除了你我以为再没有人愿意为我挺身而出了。”晋天衡轻声地说，“利维坦火焰落下的瞬间我感觉我死定了，爬都爬不动了，连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然后你却来了，硬生生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扯了回来。这次也是，对啊，我就是胆小不敢去冰岛啊，可要不是他俩愿意代替我去，我就会被校董会驱逐出境，做听听都很恐怖的洗脑，删除关于混血种的所有回忆，我可能就再也救不了我妈了。”
花树沉默了，原来面前看似没心没肺的晋天衡心里闪动着实质的火光。
他突然又记起，那个大雨磅礴的夜里，撕心裂肺想要去杀死天使长带回母亲的男孩。
“我知道你怎么想，我就是很懦弱啊。”晋天衡低下头去。
“可有人愿意为你卖命的背后你却是整一天的吃吃喝喝，明知道自己没有完成答应他们的事却无动于衷，这样真的很没有种唉。”
一只手按在了晋天衡的肩上：“那就出发吧，为了曾经约定过的誓言。”
那涟带泪珠视死如归的眼神是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肥皂剧既视感呛得晋天衡喉咙疼，晋天衡隐约觉得花树背后出现了炸裂破岸的滔天巨浪，红白相间的巨大太阳映衬着“必胜”二字。
果然苦肉计有效！晋天衡心里窃喜。
“喔！”晋天衡赞叹。
一个小时后，他们埋下身子，掩人耳目地摆脱了查寝的宿管老师，躲过半夜去图书馆学习的学生，悄悄溜过空荡荡的侧面走廊，急匆匆地钻进了公共休息室的大厅。刚转过拐角，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晋天衡低声问道。他躲在手捧圣水壶的侍女石雕后面伸长头，看见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穿过走廊。
“圣诞舞会不是还早吗？”花树压低声音，“再说排练室在另一栋房子呀？”
“我怎么知道！”
他们顺着黑影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悄悄顺着另一道走廊向前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在朝三楼走呢。”晋天衡说，但花树举起了手。
“你能闻到什么吗？”
“废话！我们现在在女厕所里！”
晋天衡吸了吸鼻子，清洁水的味道被是个厕所都有的臭味盖着，没想到女厕和站着撒尿的男厕一样难闻，让他回想起和利维坦碰面的那个废弃厕所。这是他们行动的第一步，事先他们在宿舍安排了作战计划，花树说从二楼公共休息室的公共女厕的排风扇里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往校长的办公室，这是他来到富尔达唯一自豪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