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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死去活来

有几分钟时间,众人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乘客见沙沙趴在了桌子上,不以为然的说:“操,不会这么差劲吧,才喝一杯啤酒就醉倒了?”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女子,长发披肩,十分漂亮,可说的话却极为粗鲁。

“不会吧?不胜酒力?”另一个女子,好像是她的同伴,接口说。

王老八说:“这小王八,装醉吗?哼,我让你装个够,有本事一夜别醒,反正车子开不了,大家都陪着你在这过夜,我正嫌这山沟沟里太冷清呢。”

售票员被沙沙激怒了,气冲冲的过去扳沙沙的肩,“小孩子,你不能这样,大家都等着你呢,为人可要讲点道德,不能只顾自己痛快,就不管别人死活不是?快点起来,付钱走人吧。这天已经冷了,山风吹着,大家都不好受呢。”

但沙沙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用力一掀,沙沙应声而倒,咣啷一声,手把桌上的酒瓶带翻到地,瓶子碎片飞溅,啤酒沫流了一地,沙沙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另一边地上。他的眼睛似睁似闭,微微有点翻白,嘴角口涎直流,也不知是啤酒沫还是白沫。

“不对呀,不像是喝醉了酒,也不像在装睡,好像……好像出了点问题。”售票员见了沙沙的样子,吓了一跳,急急的说。

“能有什么问题?”王老八翻了翻白眼,漫不经心的说,一边走过来,在沙沙鼻口一探,说道:“咦,怎么好像没有呼吸了?”

众人听了,嗡的一声,就像有人在一堆苍蝇中投下一块骨头,纷纷议论开了,事情越闹越大,如果出了人命,这事必难善了,想不到坐一趟车而已,竟这么倒霉。

司机也慌了,也不去看一下沙沙到底什么情况,便对着店主道:“王老八,一个小事被你闹大了,现在出了人命,怎么办?他坐我的车,你这不是害我吗?”

“放你妈的狗屁,这小子自己喝了杯酒,醉死了关我什么事?大家都眼见的事情,怎么叫老子害了你?”王老八大怒骂道。

“若不是你硬逼着他要吃东西,他会醉死吗?”

“谁说他是醉死的?一杯啤酒醉得死人吗?我看他八成有病,本来就要死了,如果不是我留着他,他就是死在你们车上的,现在却死在我店子里,不是我害了你,而是你害了我。”

“那你的意思还要我感谢你了?”

“我不用你感谢,但你他妈的也别怪我。”

“现在还争这些,先看看怎么办吧。”售票员说。

王老八走近沙沙,见他口吐白沫,眼睛翻白,不像还能活命的样子,也有些慌神,“妈的,这小子肯定有心脏病,我在电视上看过,心脏病人就这样的。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只有报警了。”司机说,“你不是有个兄弟在派出所吗?打电话叫他来处理。”

“不行,平时是兄弟,出了人命了,谁还认你是兄弟呀,你想害我坐牢吗?”

“那怎么办?要不送医院去,也许还救得活。”

“都没气了,救个屁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是想害我。”

司机怒了,说道:“王老八,你爱怎么就怎么吧,我们走了。上车。”此时的他竟极为豪壮,挥了挥手,叫众乘客上车,大有将军指挥若定之势。

“你敢!”王老八堵住车门,“你想一走了之吗?要走可以,你多少人来的,就多少人走,把这人也抬到车上去,他是你车上的,凭什么丢在我这?”

“王老八,你不要无理取闹。平时我让你三分,真以为是怕你吗?”司机也火了,“事是你惹下的,屁股你自己去擦。”

“我擦你妈!什么我惹下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他妈的,我挣的钱难道你没有分得一份?你瞎撇清什么?”

司机听了这话,顿时软了下来,说道:“那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反正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出了人命不怪哪一个,我没杀人,他也不因我而死,不如就把他埋了,大家不说,谁也不知道,如果谁说出去,大家一起偿命。”

“他被店子的菜毒死了,凭什么叫我们也偿命啊?”人群中不知谁低声说。这句话虽轻,却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难道真是毒死的?就为了口角几句,下这毒手,也太毒了吧。”

“谁放屁?谁下毒了?”王老八厉声喝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说的有本事站出来。”他忽然转过身,端起沙沙吃过的饭菜,就用手抓了一把,放进口中嚼起来,方一入口,那股咸味顿时咸得他直想吐,但为了洗清罪名,只得强忍着,把那又咸又难吃的菜大口吞进了肚里。“有毒吗?你们看,这有毒吗?我现在也吃了,怎么又没被毒死?现在你们信了吧?要不要我全部吃掉?”

众人都默不作声,似乎是说,吃一点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好,我就吃完。”

他端起盘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只是实在太难吃,几次差点吐了出来,只吃得眼睛翻白,头上冒汗,看那样子,倒似真中毒了一般。心中大是后悔,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放屁自己吃,早知这样,就不该放这么咸了。

众人见他样子,又滑稽又恐怖,司机说:“没人说你毒死了他,有没有毒你也不用吃掉,把它留着,若警察真要说你下了毒,一检验就知道真相的,这菜就是证据。”

王老八一愣,一声怒喝道:“你他妈早怎么不说?我吃这么咸的菜吃了两盘,容易吗我?”

“你也别总是吼啊吼的,还是叫警察来吧,反正他的死只是意外,与我们无关,早叫警察来还可以早证明清白,不然我两个都跳进黄河洗不清。”

“不行,虽然不是我们害死的,但总是死在我店中,警察来了,我这店子还要开吗?你这车还要开吗?”王老八说,“不如就地埋了,每人都加一锹土,到时谁也走不脱,谁说出去就一起死,反正大家都咬破食指按手硬,签订缄默协议。嗯,就这么办,签订血书,谁也不说出去。”

众人都沉默了,也不赞成,也不反对。

沙沙被这可怕的沉默吓住了,心想再装下去就要被活埋了,那可不划算,当下嗯的一声,众人听了这声音,都吓了一跳,然后看时,见他似乎动了一下,眼睫毛也在颤动,售票员首先叫了起来,“还活着,还没死,快!快!”

“你喊啥呀,快什么呀?”司机说。

“快送医院呀。还没死呢。”

众人终究也不想闹出人命,见人没死,都大大松了口气,王老八走过去俯身探了鼻息,喜道:“还有气儿,看来没事,先送医院吧。”

关于怎么送去医院,司机和王老八又发生了争执,王老八说,你的车反正要经过江阳市,顺道送去医院就成了,司机不肯,说万一在车上死了怎么办?那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是你的责任,变成了我的责任。司机主张王老八去送,随便到哪里找台车,王老八也不肯,要开司机的车,叫司机和乘客在店中等他回来。这当然受到司机和乘客的全体反对,万一他把车开走了呢?何况这一去不知等多久。最后达成协议,全体乘客上车,让沙沙就随车顺带去医院,但王老八得一起陪同而去。反正事情是他弄下的,他得负责。

王老八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于是司机和王老八把沙沙抬上公车,放在靠窗的一张铺位上,车子在这小店中停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夜色里又出发了。

沙沙见暂时不会有危险,干脆便睡起觉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一个院落里,王老八和司机抬着他,把他放进一个担架上,两个穿白大褂的把他抬进了急诊室。

一个圆脸护士看着那台大巴车,和车上满满的乘客,皱眉道:“还是第一次看到开这么大车送病人的。”

到了急诊室,一股浓郁的西药味道扑进鼻子,沙沙忍不住就想打喷嚏,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却已经憋得脸通红,不过倒更像病人了。到了这地步,沙沙只好继续装下去,心想等医生稍作抢救,自己就悠悠醒转好了。

沙沙以为会像电视上演的,病人送到医院后,医生护士一窝峰的围拢来,压的压胸,听的听诊,输的输液,一副惶急的样子,但这里却似乎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他在病床上躺了好一会,才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医生不慌不忙的踱了进来,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玻璃的半框眼镜,很是斯文的样子。

“是中毒了吗?”他也不看谁,随口问到。

“没有,没有中毒。”王老八赶快说。

医生从容的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副听诊器,挂在耳朵上,拿另一头放到沙沙的胸口听了听,又翻开沙沙的眼皮瞧了瞧,这才慢条斯理的问:“谁是家属?”

“他是家属。”司机指着王老八问。

“不不,他才是家属。”王老八忙指了回来,说。

这时急诊室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沙沙,站在病床前的医生,和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护士外,还有围在旁边的王老八和司机、售票员,以及几个好奇跟进来的乘客,有男有女。医师皱了皱眉,说:“来这么多人干嘛?真是人多打乱船,来得再多,竟不知道谁是家属!”

“你们先出去,出去。”王老八挥手赶走了跟进来看热闹的乘客。

“我不管你们谁是家属,反正有人交钱就成了,你们谁去先交下钱吧。”医生冷漠的说。

售票员问:“要交多少钱?”

“先交五千吧。”

“要这么多啊?”

“多退少补,不会随便乱收你的钱。要抢救,要各种检查,光今天的花费就要两千左右了,至于以后,花费会少些,看住多少天院吧。反正出院的时候,用不完的会退给你们。没带这么多钱的话,先交三千也行。”

“那你去交吧。”司机对王老八说。

“我走得急,没带钱,你去交吧。”

“凭什么我去交啊?我也没钱。”

“反正每人出一半,你没钱,难道卖票的也没钱吗?”

“可这事是你……”

司机刚说了一半,被王老八狠狠的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也知道,这时不是争论责任的时候,说道:“那我们俩一起去。”

“好,就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出急诊室,只剩下售票员,她问医生:“他要紧吗?会不会死?”

医生说:“我现在怎么知道?反正现在还没死。”

“那要什么时候才知道?”

“做完检查后,就知道了。”

“要做些什么检查?”

“先做个CT、再做个脑电图,核磁共振,彩超,心电图,还有化验血液,大小便,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吧。”

“要做这么多啊?那得多少钱?”售票员惊呼起来。

医生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中发毛,只觉得他那两片薄薄的玻璃镜片后面有两道冷光直透自己灵魂,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

“钱钱钱,就只想着钱,亲人都这样了,昏迷在床,生死难料,不做个仔细检查,怎么知道病症所在?怎么好对症下药?”

“是,是。”

“去催下他们快点交钱吧,我这里先安排人做检查。”

售票员于是出去了。医生从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钢笔,旋开笔帽,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处方纸,他就这样站着,走笔如飞,沙沙沙的开起了处方。

这时医生叫进两个护工来,对他们说:“抬了这人去做检查吧。”

两人答应一声,展开担架放在病床前的地板上,便去抬沙沙,沙沙心想那些人不在,不必再装了,要去做什么检查,还得抽血,又累又痛,何必呢,于是睁开眼睛,装作醒过来的样子。

“醒了呀,那正好,你能走路吗?能走的话,就免得抬着走了。”医生淡淡的说。

“我没什么病,不用检查了吧。”沙沙说。

“胡说,不检查怎么知道没什么病?没病刚才怎么昏迷了?”

“没有……”

“没有,没有难道是装的?”医生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

“是呀……”

“是呀,是猪才会没病装病呢。”医生再次打断他。

“不是,我……”

“我我我,我什么?难道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吗?也该读高中了吧?初中都毕业了,早就是男子汉了,还怕打针,羞不羞?”医生又打断沙沙的话。

沙沙还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医生说:“去吧去吧,能走不能?不能的话就抬着去。”说着,那两个护工已经走上前来,就要把他抬到担架上去。

得得,沙沙心想,还是我自己去吧,好好的,让人抬来抬去,既难受又晦气。既然有人出钱非让我检查,我就当免费的体检好了。

沙沙跟着两个护工,先来到放射科,那里有一些人正排队等候检查,有做照片的,有做CT的,因为是深夜,人比较少,所以也没等多久,便听得里面便叫黄沙沙,沙沙于是进去,做了一个CT检查,然后出来又去另一个地方做了核磁共振,再到B超室做了脑电图和彩超。

每到一个地方,做完之后,沙沙便问:“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做检查的医生都是爱理不理的,说:“有没有问题问医生,自然会告诉你。”

沙沙便不再问,护工拿了结果,又带他去化验室,抽了血,于是回到急诊室。却见那瘦高的医生一脸黑线,说道:“你的家人怎么这样啊?说去交钱,到这时都不见回来。”

“那我去看看。”沙沙说。

“你别走,我已经叫人去看了。”

沙沙只得回来,不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了,说:“李医生,黄沙沙的家属根本没有人去交钱,都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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