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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小店的夜

但没想到的是,姐夫从此变了,姐姐做小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默许了,但他却变得越来越无耻,每天抽烟喝酒,喝醉了还打老婆,他不再勤劳,不再每天不怕苦不怕累的干活,而是整天游手好闲,靠老婆养活。

而且他还开始行骗,他变得无赖,变得心黑,只要能弄到钱,可以不择手段。这次的骗局,一开始小鹃并不知道,他们离开村子不久,姐姐刚好给妈妈打了电话,听说有一个小伙子在家中住了一夜,而且一出手就给了她两千块钱,就料定这是一个有钱的人,在姐夫眼中,这无疑是一块肥肉:是外地人,年纪小没经验,又有钱。这种人不骗,更骗谁好呢?

沙沙一到洛阳,他们就开始跟踪布局,因为小鹃,他们对沙沙的行踪了如指掌。小鹃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设的局,她曾经阻止,但姐夫和姐姐都不听,他们已经被钱蒙住了眼睛。

小鹃说,也许也是自己的态度不坚决吧。毕竟,只认识了一天,而姐姐总是更亲一些。可后来她越想越不对,别人真诚待你,你怎么还去骗人呢?她觉得不能让一个孩子过早的见识社会的黑暗,不能让一个善良的心灵蒙上灰尘。于是她匆匆赶来阻止,但已经迟了。

是他的一耳光,让她更加明白,这是一个多大的错误,她觉得这一巴掌他打得好,虽然这个社会很黑暗,但毕竟还有像沙沙这样善良的人,这个社会是有希望的,也许自己和姐姐属于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但你怎么能因此就又去做侮辱与损害他人的人呢?那样,这个社会的罪恶又何尝没有自己的一份呢?

她这反省得好,沙沙听了也不禁深思。也许这个社会的罪过真不是某一部分人的错,不只是统治者的责任,不只是坏人的罪过,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沙漠也不是一夜形成的。谁能说谁就真正无辜?在中国的社会上,要找到真正纯洁如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还能够吗?试问一下,有谁没有求过人?送过礼?有谁没有徇过私?痛恨公款吃喝的人,只要有机会也同样吃请,遇到红白喜事也难免做酒收礼铺张浪费;痛恨贪官污吏的人,也同样会去求人,有能力的时候,也会利用自己的资源帮助求自己的亲朋好友,并以为荣;看到假货我们并没有打击,甚至自己也在参与买与卖;上车的时候我们也曾争先恐后,并不比别人文明比别人守秩序;也许我们也曾随地吐痰,也曾乱扔纸屑,也曾因小事而乱发脾气,也曾浪费公共资源。

也许你可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活,是被逼无奈,或者你觉得那些事情都很小,对别人没有害处。

一粒沙子放在哪里都是渺小的,可正是它们汇成了沙漠。一滴水在哪里都是无辜的,可一旦泛滥就会成灾。

这个世界的罪恶有我们每个人的一份,每一滴水都是有罪的。也许我们是被逼无奈,但那就是理由吗?

所有的社会黑暗,我们要么在默默的参与,要么在暗暗的纵容。可我们却同时在痛恨着黑暗,多么矛盾。

中国太缺少对于现实绝不妥协的人了。

沙沙开始后悔起来,觉得实在不应该打小鹃一个耳光,你凭什么打人?你并不是法律,就算小鹃骗了你,你站在了道义的高处,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他把那叠钱掏出来,自己拿了一千块用来做车费,然后把其他的钱都推到小鹃面前。

“不,这是你的钱,你拿着,我不要。”小鹃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手乱摇着,极力推拒。

“你拿着,记着,我是你弟弟。刚刚打了你,你就当弟弟不懂事吧,千万别放在心上。”沙沙微笑说,他看到小鹃眼中闪着泪光,他眼睛也有些酸,但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矫情了,于是起身告别。

“你去哪里呢?”

“我还是回家,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不再坐火车回,而是坐汽车,一路走一路看,到各地去逛一逛,慢慢的回去。”既然要想当侠客,当然得在江湖中闯荡一下了。

与小鹃分别,夜色已深,沙沙到一个小饭馆里吃了饭,然后打的到汽车站,买了一张去驻马店的卧铺车票。

坐上卧铺车,他和衣而卧,当车在路上开始飞速跑起来时,他已经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被人叫醒。

“下车,下车,都下去。”有人在车上粗鲁的叫着,把车上的乘客一个一个的赶下车,就像农人赶鸭子下水一样。

沙沙清醒过来,发现此时正当半夜,透过车窗,看到远处浓黑的山影,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稀少,疏疏的几颗,像是有人撒在青丝绒里的水晶。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却还早,一点钟不到。

“下去,下去,都下去。”那人走到沙沙面前,大声说。沙沙见车子已经空了,所有的人都下了车,难道碰到抢劫的了?他想。

“下去干什么?”他问。

“吃东西啊。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饿?”那人似乎很奇怪他竟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确实不饿。”

“不饿也去吃点。”

“免费的吗?”

“免费?这里的空气都是要钱的。”那人哈哈大笑。

沙沙听见女售票员在门口叫他,“你先下来吧。”于是提了东西下了车。山风吹来,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看来天气真的转冷了。

这是一家小店,座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身后就是一片松林,沙沙这时才发现,其实天空中有月亮,只是刚刚被一片黑云遮住了,这时刚好露出半边脸,像是一只被打碎的破锣。

此处前不见村,后不巴店,就孤零零的矗立着四间瓦房。现在却非常热闹,只见店内店外都满是人,他们或站或坐,全是刚刚在车上的旅客,有些人坐在桌旁吃饭,有服务员端着菜送上来,也有的甚至还买了啤酒在喝,有些人则只买了方便面在泡着,一股方便面特有的浓香在夜色里飘荡。

有些在店外站着,手中拿着各种小吃,面包、饼干或者瓜子,饼干纸和瓜子屑被扔得到处都是,在山风中翻卷,夜空里得瑟。

“小兄弟,你吃什么?这里有饭,有粉,有面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到沙沙面前,热情的问。

“不用了,我吃了饭不久,现在还挺饱的。”沙沙说。

他忽然感觉有股冷光像闪电一般掠过自己的后脑勺,忙回过头来,却发现并没有人在自己身后,再抬头,原来是刚刚赶自己下车的男子在盯着自己,那人此时便斜靠在车门上,一只脚踩在另一侧的门框上,此人满脸络腮胡子,长着一副特有的蛮横相,眼神中更是射出一股凶光,若是一般的人,只怕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沙沙却不怕,偏与他对视,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把手中的一张纸恨恨的扔过来,低喝道:“看什么看?去吃东西,我又不能吃。”

那纸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飘落在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兄弟应该是在洛阳吃的饭了吧,现在几个小时了呢,早应该饿了,吃点吧,我们这的东西挺好吃的。”那女子依然在旁边热情的劝说。

沙沙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菜肴,那是一碟青椒炒肉,但肉没有两片,每一片没有指甲大,青椒则黄黄的,一点也不新鲜,炒肉竟然没看见一点油腥,桌子后坐着吃的是一个小姑娘,皱着眉头,苦丧着脸,似乎吃的不是饭,而是毒药。

其实没有人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所以说好吃,那绝对是一个谎言,在这有些寒冷的夜里,那菜和米饭甚至连热气都没有一丝,就像已经隔夜的饭菜。

“算了,真不饿。”沙沙说。看到这样子,也不会有胃口的。

“那你买些小吃?我们这里有面包,有饼干,还有各种各式的好吃东西,你随便买些。”

沙沙依然摇了摇头。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么这么难侍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难道要吃唐僧肉不成?”女人忽然收起了和颜悦色,发起火来,悻悻说道。

沙沙莫名其妙,说道:“谁要你服侍了呀,我不吃东西,可也没说一定要吃什么,你不管我不就完了吗?”

“哼,你倒说得轻巧,如果都像你这样,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那我们这店子开着还怎么做生意?那我们岂不要饿死了?”

嗬!沙沙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若都不吃的话,她还真要没有生意的,但你没生意关别人什么事?难道谁有义务帮你赚钱吗?

这时售票员走了过来,对沙沙说:“你就吃点东西吧。”

“可我不想吃呀,为什么逼我吃?我吃不吃是我自己的事情,碍着谁什么事了?”沙沙真恼火起来了。本来吃点东西也无所谓,可如果别人硬逼着你吃的话,就算饿了想吃,也偏不吃了。

“你说得没错,还真碍着别人了。你若不吃的话,我们这一车人都走不了,你说碍不碍着别人了?”售票员没好气的说。

沙沙见她也不可理喻,说道:“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难道我到了小人国了?”

“你骂谁小人呢。并不是我逼你吃东西,你也看到了,我们跑这条路这么多年,每到这个地方,必下车吃东西,这是规矩!如果不吃,是不会让我们开车的,我们跑江湖的人,各路神仙都不能得罪,容易吗?你又何必与我为难呢?”

“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规矩。”

“这样吧,你实在不愿意吃饭,就买些东西吃,或者你就买瓶水,三块钱的事,也算是买过东西了,不算坏了规矩,成不成?”售票员说,她简直是带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在求沙沙了。

只有在《水浒传》里,才看到有黑店,难道在这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国里,竟还有这样的黑店不成?我今天就不吃不买,难道还杀了我做人肉包子不成?沙沙越发恼怒,偏不买东西。

“哼,小小年纪,竟然这样不讲理,好吧,今天倒要看谁拧得过谁吧。”店子里的那女子说着,气哼哼的进屋里去了。

“有个性,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等下求着我要吃都没得东西给你吃,你就吃屎吧。”把守车门的“将军”边抖动着腿,边冷笑说。

这时车上的旅客都已经吃好了,纷纷从店中出来,站到车门口准备上车,但那男子理都不理,很多人看到沙沙与女子的争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有些人则莫名其妙,扭头问旁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知道的于是细细的告诉他,只听七嘴八舌之音,在静静的山庄小店里响起。

“这人也真是,出门在外,这么倔强干什么?不就吃点东西吗?就算别人要抢你的东西,那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出门在外,该忍则忍,舍财消灾,这个倔强,却是何必呢?”

“到底年纪小,不懂得人生处世之道,总要吃了亏,碰过几次钉子,才知道圆滑的。”

“不就几块钱买瓶水吗?连水都买不起,还出什么门?不如呆在家里守着妈妈吃奶的好。”

“唉,小屁孩害死人,这样一争执,车走不了,大家岂不是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过夜了?这不是成心吗?天气又越来越冷了,真受不了。”

有些人抱着手臂,开始跺起脚来。

“是呀,买点东西吧,买点东西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去,何必呢?不就贵一点吗?那点钱,搁现在又算啥呀,实在不行,干脆这样,我帮你出钱。”一个中年男子大度的说,掏出10元钱放在沙沙面前,沙沙不接。那人便拿了钱对店主说,“我买一桶方便面,这小兄弟买的。”

店主道:“不行,一定要他自己买。别人买的不算!”

“那又何必呢?都是为了赚钱嘛,不管谁出钱,反正落你腰包里了。”男子说,“大家都和气生财,别让小事变大事。”

“哼,今天这事闹到现在,那可不只是钱的事了,我王老八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从没有说话没回响的,我叫你买你偏不买,这是钱的事吗?这是削我面子来着。”那满脸络腮胡子自称王老八的店主冷笑道:“今天他若不买东西,我王老八以后还怎么在这混?我这脸还有地方搁吗?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逑!这店子还不如趁早关了门大吉。”

众人见他说得严重,都是非常担忧,售票员不禁埋怨沙沙,“说了你,何必倔呢?这该如何收场呀?”

“这样吧,老八。”站在一旁抽着烟,一直沉默的司机开腔了,“我也从没碰到过如此难弄的孩子,你给我一个面子,你让我开车走,让他留下。不能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呀。”

“说谁是老鼠屎呢?啊?长嘴巴用来说话的,少喷粪。”沙沙怒道。

司机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王老八,王老八说:“不行,反正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不买,你们都别走吧,我这人是最讲道理的,不欺负谁,也不喜欢动粗,你们看着办吧。”说着仰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起来。

众人都看着沙沙,有些人几乎就要围上来,对他挥出老拳了。沙沙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别看这些人在老八面前像羊羔一般温驯,逆来顺受,可若对着他沙沙,那一定比狼还凶狠。自己在这里是势单力孤,虽然学了几天武功,又有什么用?不如还是……他想起《水浒传》里武松在菜园子张青开的黑店里装死,然后制服张青与孙二娘的故事。当下决定依葫芦画瓢,倒要看他们是何反应。

“好吧,老王八,哦,对不起是王老八,你帮我整两个菜,我就好好吃喝一顿吧。”

众人听他叫老王八,都忍不住想笑,王老八怒形于色,却暂时忍住了,心想你小屁孩竟敢在我面前放肆,等会再好好整你。当下吩咐叫人炒菜。

众乘客见他终于妥协,可却好整以暇的炒菜吃饭,又不禁恼怒,纷纷议论道:“这不是成心吗?这么冷的天,大家都要赶路呢,别人吃的时候你不吃,现在摆什么谱?出几块钱,买一桶方便面应付过去不就行了吗?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以为你是王子呀?”

沙沙不理这些议论,就当没有听见,那些人虽然恨恨于色,却也没有办法。不一会儿,两个菜便上来了,一看那外观,就已经倒尽了胃口,但沙沙还是忍住厌恶,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只一嚼,便不禁呸呸的吐了起来,那菜哪里是人吃的,咸得就像在直接吃盐。

沙沙当下叫了一瓶啤酒,先喝了口漱口,嘴巴一张,像喷雾器一样,把酒水吐了出去。然后再把杯子斟满,一口喝了下去。

当他第二次把酒斟满,正要端起来喝下去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晃,趴在了桌子上,顿时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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