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燃呆滞了180秒，揉了揉眼睛。
“星河，我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摔到脑袋？为什么我看见一只猴子？”
“少女，你的脑袋好着呢。那就是一只猴子。”66抢先回答。
“一只……团成一团的，猴团子？”叶燃再次确认。
“是的，小姐姐！没错的，小姐姐！”66左摇右摆地跳来跳去，显得很高兴。
“活……活的还是死的？”叶燃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准备要砸了。
“少女，那是个石头猴子，你猜一下活的还是死的？”66飞起一击鸡翅掌，打掉叶燃的小石子。
“……石猴？”
叶燃愣了一瞬。
“我在山底下，找见一石猴——我怎么觉得这剧情的展开有点亲切？”
66拔出耳机上的麦克风，就唱了起来：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叶燃和星河并排用冷漠脸看着它。
“哦，这个对你们来说太老了。”
66清了清嗓子，一个华丽转身。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你再唱，我不光让你知道铁棒有何用，我还能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叶燃咬牙握拳，感觉自己额角又多爆了几根青筋。
66彻底放飞自我。
“是不是成了佛，世间便没了魔……原来一无所有就叫做，齐天大圣——”
突然之间，叶燃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团在洞穴正中间的石猴，竟然跟随着66的节奏动了好几下。
“星河！他……他是活的！我刚才看见他动了！”
叶燃吓得一个原地起跳，蹦到星河身上。
星河稳稳地接住了她。
心跳声，“噗通”、“噗通”，在寂静洞穴中愈来愈清晰。
团成一团的石猴舒展开四肢，缓缓站直了脊背和双腿。
“传道者？”他的双眼如同燃烧的岩浆，在胸膛中跳动不熄的，是不朽的石心。
“不不不不，我们不是，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这完全是个意外，我们现在就走，立刻就走！”
叶燃四爪并用，死死挂在星河身上。
石猴彻底转过身，笔直地盯住他们。
“汝等何人，扰吾沉眠？”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印如同血染。
“……66，翻译一下，我古文部分从来都得不到几分——”叶燃瞬间有种裸考的绝望。
66十分友好，并拒绝了她的求助。
“少女，不要那么古板，你还可以跟他用心交流，用心，反正你也不是用嘴把他叫醒的。”
石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燃烧的愤怒肉眼可见。
“黑耀人！”
他照准星河，狠狠击出一拳。
星河抱着叶燃躲开这一击。
叶燃慌忙跳下地，伸出手，拦在星河面前，像哄小狗一样，试图阻止石猴的攻击。
“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呃……你的话，大概是自己猴——？”
石猴的情绪稍稍平复些许，但仍然十分困惑。
“你，为什么，袒护敌人？”
叶燃连声辩解：“他也是自己人，自己人，他……应该是个横国人，不是敌人，他是我的从者。”
“横国人？从者？”石猴显然完全不明白少女究竟在说什么。
但叶燃已经决定强行填鸭了。
“对，我是一个歌者，是朋友，朋友！”
“歌者？”这一回，石猴似乎终于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唱歌？”
虽然并没能理解正确。
“……也差不多吧。”叶燃放弃挣扎地捂住了眼睛。
“唱歌。好听。”石猴认真地点点头。
“那……那给你唱一个？”于是叶燃试探了一下。
66同情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你这算是自暴自弃啊，还是死马当活马医？”
“唱。唱一个。”石猴点头表示赞同。
“我一个人唱没意思，得让这只鸡一起合唱。”叶燃当场把66拖下水。
“鸡？”石猴歪了歪头，“肉？食物。”
“NO！不是食物！我会唱歌的！会唱歌的都是朋友！”
66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求生欲让它放开歌喉：
“你说你要离开，明天还会回来，曾经忘不掉的，如今是否还记得来——大家一起唱！”
星河非常不给面子地抬手堵住了耳朵。
但石猴却听得认真极了。
叶燃甚至能看见他眼中赤色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晶莹剔透的光，还有，如同海上潮水般，一浪一浪冲刷弥涨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作悲伤。
叶燃忽然觉得眼眶湿润。
“小猴子，你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一个人……呃，我是说一个猴待在地底下？”
她下意识伸手，在石猴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
当少女的指尖触碰到石猴坚硬的外壳，刹那天地旋转，星辰逆流。
“叶燃。”
叶燃恍惚一个踉跄，听见星河在身边唤她的声音。
柔软的脚底直接踩在绵密的沙子上，触感温暖又粗糙。
远处传来鸥鸟的鸣叫。
潮水拍击“唰唰”声里，满是湿润的咸味。
叶燃猛地抬头睁大了眼，望见眼前一片无边无垠。
“那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