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是难熬的炼狱啊。
而且关键在于,这根本不是他曾强夫该来的地方啊。
这种屈辱感,和严刑拷打一样让人锥心。
所幸,他有另外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
只要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就不离拷问者的身体,来回游移。
当然,那两道贼一样的目光,盯的是女人的身体。
对他实施拷打的,全是女人。
她们一共有四位,无一例外光着膀子,露着肚脐,穿的都是皮马甲、皮短裤,表情虽然凶悍,手段虽然凶残,但一身性感肉色,也极诱惑。
那些强壮有力却又细腻光滑的女性肌肉,布满黏湿闪光的汗液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锈痕,散发出一股子浓烈、狂野的雌性荷尔蒙气息。
依据她们的外貌特征,曾强夫抒发才情,在心里给她们每个人都起了个外号。
那个圆胖而高大的,叫做“小蜡象”。
那个两道浓眉如墨的,叫做“一杠黑”。
那个前胸一马平川的,叫做“厌峰儿”。
那个遍体小麦色的,叫做“浪无边”。
呵呵呵呵。
曾强夫暗里一边苦笑,一边鄙视自己。
这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觊觎女色?
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色胆包天做花肥,真的很幸福?
振作起来吧,曾强夫!
不要辜负伴随自己一生的、姓名里的那三个字。
摆脱低级趣味,摒弃自甘堕落,做一个高风亮节、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呸!!!”
刑架上被吊打的他,朝那几个丑陋的朝廷鹰犬怒目而视,大义凛然,唾骂:“你们这些走狗、女魔头,助纣为虐,残害无辜!别说我今天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无所不知,你们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
噗——
哈哈哈哈~~
四位拷问者互望一眼,忽然爆笑。
“这小子,看着挺像个明白人,说话还真逗。”小蜡象虽然身材高大,声音听着却娇嫩酥脆。
肌肉最发达的一杠黑,浓眉一拧,声线浑厚,“他妈的,老子干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能扛的小白脸。”
厌峰儿嘴上叼着香烟,腰肢婀娜走过去,往曾强夫脸上喷出一口烟雾,语气幽幽,“你们发现没,是个嫩雏。”
“嘿嘿。”浪无边一张鹅蛋脸,虽是深色皮肤,一对漆黑的眼珠依旧格外醒目,“姐最喜欢消遣这种刚扒毛的嫩雏,敏感度很高的。”
说完,手中的钳子用力拧拉。
曾强夫嘴里头倒抽冷气,咝咝作响。
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痛到要麻木了。
小蜡象眉眼弯弯,笑声清脆,转身从火炉里取出通红的烙铁,慢慢递了出去。
曾强夫青筋毕现,再次痛呼。
女魔头们发出一阵阵轻快而又邪性的欢笑声。
厌峰儿冰霜覆面,登上刑架前的长凳,皓腕一伸,一把抓住了曾强夫的头发,向下猛拽。
一杠黑抄起一根三棱铁管,也上了长凳,站在侧面比划,作势要抡下。
“你们干什么?”小蜡象一怔。
“这还用问?”厌峰儿依旧一副冷面,“帮他敲敲脑袋,让他做个明白人。”
低下头颅的曾强夫,完全无力反抗,紫唇哆嗦,浑身冷透,心中万念俱灰,灰败面色已如死人一般。
厌峰儿朝一杠黑使了个眼色,后者又将铁管扬起了几分。
“慢着。”小蜡象连忙阻止,“刚才王牢长是怎么吩咐的?现在就玩‘金瓜击顶’,合适吗?”
“他没明说,叫我们见机行事。”浪无边将钳子一松,答道。
“听说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这小子,这么随便就打发了?”小蜡象有些疑惑不解。
“等我再请示一下。”她转身,向外走。
咳咳~
门外的过道里,步履声沉缓,咳嗽声威严。
小蜡象停下脚步。
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物件,肃容,立正。
“牢长好!!”
门被打开,四人同时致敬。
进来的是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的王邻汝。
一身徽章闪亮的黑色警服,让他官威更重。
“辛苦了。”目光扫过一遍,王邻汝面容漠然,下令:“你们先出去吧。”
四名女子遵令而出。
王邻汝缓步走向门字形刑架,在距离曾强夫两米处停下。
“小曾,我记得你不抽烟,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掏摸衣兜,给自己点上了香烟。
烟雾缭绕,粉尘浮飘。
刑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邻汝一言不发。
除了重复抽烟的动作,他没有多余的表示。
厚重的眼睑下,熬出血丝的双眼透过迷蒙的烟雾,漠然打量着被吊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的曾强夫。
这个来自现实世界、事业有成、在一方领地呼风唤雨的中年人,此刻他在思考什么,在寻找什么?
对此,曾强夫毫无兴趣。
内心最深处,一股潜藏已久的悲愤破胸而上,直冲脑门。
所有肤浅的感知,所有低级的念头,比如这囚室艳女,这酷刑加身,这情敌居心,在那悲愤之矛的冲击下,统统粉碎。
此时的曾强夫,只关心一个问题。
“她在哪?”
沉寂的刑讯室里,突兀地响起这个问题,如同一片死水投进了一块石头。
王邻汝眯起双眼,慢吞吞吐出烟雾。
“你伤了她的心了。”这个中年男人回答。
“她的人在哪,不重要。”他又说。
曾强夫满头的血污汗渍,无力地垂下,默然。
吊在刑架上的他,此时更似一条被人晾晒的咸鱼。
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伤了那个女人的心。
尽管他身不由己,尽管他情有可原,甚至他还可以理直气壮……
但是,讲道理有用么?
如果一个女人肯讲道理,尤其是肯和她又爱又恨的那个男人讲道理,那么,她根本就不配叫做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