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冬脸现便秘之色，姚烨不觉纳闷：“怎么？难道你今日所遇不顺？是有谁为难你？”
被姚烨追问，罗冬不由摇头苦笑：“没，没人为难我，其实我今天是太顺，顺大发了，顺过头了。”
“顺过头了？此话怎讲？”
“呃，这么说吧，别的赴会才俊多是在酒宴上博得雅堂才女亮灯，算是埋下一颗佳缘良配的种子。可到了我这儿，还没等酒宴开始就已经被定下一门亲事，还是明天就得上门提亲的那种。大哥你说，我这是不是顺过头了？”
“明日就提亲？是谁家长辈如此心急要把闺女许配给你？”
“不是闺女，是孙女，武安侯爷要我做他孙女婿。”
“武安侯？”
“对啊。”
“侯爷许亲给你的是霍瑛还是霍莲？”
“这个侯爷没明说，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霍瑛。”
“霍瑛……”姚烨接过话头，吐出两字后却不再往下说，原本看向罗冬的目光也转而向下，盯着矮几上的茶盏出神，似乎陷入沉思。
姚烨在罗冬眼里一直是个高人，之前展露的文采就让自己很服气，现在得知姚烨身份，对于眼下这档子闹心事就更想听听姚烨有何见地。不曾想姚烨出神半晌也没开口的意思，罗冬可就按捺不住了：“大哥……”
“嗯？你说什么？”
姚烨显然不在状态，这回应不由令罗冬有点郁闷，只得无奈道：“小弟没说什么，小弟是想听大哥说点什么。”
“哦……”姚烨这才回过神，接过话头却又卡壳了，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开口，片刻后才接着说道：“你想听我说？”
“嗯，没错。”罗冬点头。
“那你先告诉我此事来龙去脉。”
“呃……那好，是这样……”略一纠结，罗冬还是将此事来龙去脉给姚烨讲了一遍，包括自己调侃霍瑛的言语也没瞒着。
罗冬向来能言善辩，舌灿莲花，这事经罗冬嘴里说出来，直听得姚烨不时忍俊不禁。待罗冬说完，姚烨不由轻吐两口长气，平复片刻心绪，这才开口道：“明白了，那么现在由我来说。”
“好，小弟洗耳恭听。”见姚烨总算肯表述见地，罗冬忙直了直身子，端正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
“嗯……先给你说说霍府吧，霍瑛的父亲霍定北是大夏现任大将军，武安侯是大夏前任大将军，这事你应该知道？”
“对，我知道。”
“那你可知，霍氏一族是我大夏千年将门，千年以来诞生将星无数，大夏历代大司马，大将军有近半数出自霍府。其中更不乏女中豪杰，曾出任大将军的霍府女将就有十数位。”
“妈耶，这么牛？”听见这话罗冬不由咋舌。
“百年前武帝平定朝乱，霍氏一族居功至伟，更血流成河。武帝率大军攻入夏都前，霍氏一族以举族之力捍卫我姚氏正统，不惜以灭族之代价守护宫城，与数倍于己的叛军交战。
全族男女老幼逾千人尽数披甲上阵，连番血战七日七夜。待武帝攻破夏都城防兵临宫城之时，霍氏一族已十不存一，仅剩百余伤残，却依旧屹立在宫门之上。
是以武帝继位后颁下特旨一道，明旨定下身后之事，有我姚氏大夏朝一日，便有霍氏大将军一日。无论大夏帝位如何传承，只要帝位上坐的还是我姚氏，大夏朝的大将军就必出自霍氏，无论男女。”
听姚烨说到这里，罗冬似乎有点明白姚烨话中之意，不觉接口道：“大哥的意思是……霍瑛会成为大夏朝下一任大将军？”
“嗯，极有可能。”姚烨微微颔首，又道：“霍氏一族近些年来人丁不旺，至霍瑛这一辈，族中男儿虽也有些，但堪当大任者寥寥。与之相较，霍瑛却是出类拔萃，若无意外变数，接替霍定北大将军之位的应当就是霍瑛。”
“大哥，你说霍瑛会继任大将军这事我信，不过这跟老侯爷招我做孙女婿有何关系？还这么着急？才第一次见到我就把亲事定了。”听姚烨说半天，罗冬依旧如坠云雾，没明白姚烨到底何意。
“许是因为老侯爷赋闲在家感觉无聊，想抱重孙吧？”
“这……这算什么理由？”罗冬闻言不由一愣，随后又见姚烨嘴角微翘，显然是在憋笑，这才反应过来姚烨是在逗自己。虽觉气闷，却不敢发飙，只能摆出张苦脸道：“大哥，小弟现在是真头疼，你就别拿小弟逗乐了好不？”
听见罗冬这话姚烨却不急于作答，而是抬手抓起放于矮几上的折扇，哗一声打开，摇了两摇，这才开口道：“你头疼什么？能嫁入霍，哦不，是能娶到霍瑛做夫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怎么到你这儿还头疼上了？况且之前你自己也说对霍瑛确有好感。”
“我对她有好感是不假，可我真没想过娶她当老婆。再说，今年我才十八岁，就算要娶妻成家，至少也得再缓两年吧。”
“缓两年？你缓两年是没问题，可霍瑛等不了两年啊。霍瑛今年也满十八，按理两年前她就该定下亲事，最迟今年就该成亲。再等两年，你见过谁家大姑娘年满二十还待字闺中的？何况是霍瑛这种名门闺……女杰。”
“大哥这话也对，可为何非得是我？你也说想娶霍瑛的人多了去，老侯爷干嘛非得跟我过不去？这强扭的瓜不甜，呃，不对，怎么说得跟我是受气小媳妇似的，应该是强人所难。”
“你是真不乐意？”
“当然，这还能假？”
“好吧。”姚烨说着一抖手，哗一声收起折扇再次放于矮几，这才正色说道：“既如此，我就跟你说说老侯爷为何选中你。”
“大哥请说。”
“刚才我说过，按理霍瑛两年前就该定下亲事，却为何拖到现在？就是因为霍瑛很可能会接任大将军之位，若非如此，霍瑛的夫君又怎会轮到你。”
“这又是为何？小弟还是不明白。”
“还不明白？那我再说得直白点，婚嫁之事，历来讲求门当户对。若霍瑛只单纯是霍府之女，那夏都城中可与之结亲的勋贵子弟有很多，其中爱慕霍瑛的并不少，即便轮上两轮也轮不到你。
正因为霍瑛是霍氏年轻一辈中最可能接任大将军一职之人，朝中勋贵这才纷纷望而却步，或者说都不敢开提亲之口。”
“为什么？难道大将军还不能嫁人了？”
“不是不能嫁，而是没人敢娶。”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怕她在家里抡军棍吗？”
“呃……”罗冬的无知不由令姚烨无语，愣了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道：“看来我还得再说直白点，嗯……这样，我先问你，你现在任职的近卫营骠骑校尉一职，在你到任之前，这职位空缺了十数年之久，这事你可知道？”
“这事我倒是有听说过。”听姚烨提起这事，罗冬忙点头道。
“那职位空缺的原因你可知道？”
“这个……也曾有听闻。”听姚烨此问，罗冬略掂量片刻，还是据实点头道：“似乎是因为……朝中派系争锋？”
“没错。”姚烨点点头，说话间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待放下茶盏，又抬眼直视罗冬双目，这才缓缓说道：“这也可以算是霍瑛亲事耽搁至今的原因。”
“嗯？这算什么……”姚烨这话罗冬乍一听只觉不可思议，不由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忽又觉出点味儿来，忙又将原因二字吞回肚里。再细一琢磨，这才有些恍然道：“大哥的意思是，朝中勋贵其实都想将这位未来的大将军娶进门，却又都不敢先开这个口，怕成为其他派系众矢之的？”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可是……要说其他派系有此顾忌是没错，那军中之人呢？同为将门，总不会也顾忌此事吧？”
“你……”听见罗冬此问，姚烨差点没脱口而出你是个傻子吧？不过好歹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这才接着说道：“试问，有那个军中将领会乐意娶一个顶头上司？回头夫妻俩在家中有事无事就论一论是家规好使还是军规好使？”
“呃……”罗冬闻言不由一时语塞，愣了片刻这才面露苦色道：“我算明白了，合着老侯爷是看我根骨清奇，是块绝佳冤大头的料，这才一眼就相中我。”
“哈，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听见罗冬这话，姚烨不觉乐出声。
罗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