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0无法阻止的罪恶
胜负就在一瞬间。
整个屋子阴沉冰冷。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双方死死地盯着对方，试图等待最终的一刻。
托尔斯抢先出手，他以极快的速度挥刀砍来，维克多也不怠慢，他挥动武器的速度比他更快。十字架发出闪亮的白光，硕大的砍刀黝黑锃亮，两把武器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当的一声，托尔斯的砍刀被打断，断掉的刀刃崩了出去插在墙上，托尔斯双手也承受不住碰撞的力道，虎口裂出口子，身体猛地向后一扬。
托尔斯看到与自己征战一生的武器折断后，他愤怒的嚎叫起来，像一只丧失了意志的猛兽露着出血红的双眼猛地扑向维克多。
“发出你的鸣叫吧！”维克多高吼着把十字架举起，武器中央的银色雄鹰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它如同活了一般，紧跟着雄鹰发出刺眼的闪光，它鸣叫着冲向天棚，紧接着数道闪亮的闪电从天花板落下，其中一个正击中托尔斯。他尖叫着倒在地上，闪耀的电流串流在他身上，不停地啃噬着。
四散的电流顺着地板上的酒水窜到各个地方。屋子瞬间被电流充满，剩余的力量又打下几道微弱的闪电，随后空间回复了平静。流传的电流并没有伤到维克多，它们汇聚到他的脚下，顺着圣盔爬了上来，盔甲上闪烁了露出几段祷文文字，发出亮光，随后电流就就被吸收掉了。
地面上的尸体都被烤的熟透，原本奄奄一息的这下被差地电熟了。皮肉烤焦的味道伴着酒精的香味在屋子里四处飘散，温度也提高了，温暖且令人窒息。
维克多把十字架重新挂回到背后，他来到托尔斯旁边，刚才的一击一般人已经当场毙命了，不过托尔斯还活着。虽然年迈但战斗经验丰富，银鹰鸣叫之时，他瞬间将力量转化为防御，虽然被闪电打中，但还是活了下来，只不过身体严重的烧伤已经不能动了，武器导电以至于右臂彻底废掉了。
“后...生...可畏啊！”托尔斯忍着剧痛努力的撕扯着喉咙发出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骑士，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他露出惨淡的一笑说：“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当年能够跟你并肩作战，那一定很快乐。”托尔斯笑笑闭上眼睛等待迎接维克多的最后一击。
“不用希望，我们曾并肩作战过。”维克多单膝跪在托尔斯身边。
“我快死了，不用再嘲笑我了。”托尔斯轻声说完，紧接着一阵咳嗽。
“如果你还记得话，当年是你救了我们。”维克多说道。
“圣骑士什么时候开始跟死人开玩笑了。”
维克多抬起手，把头发向后梳起，露出自己清晰的面容。托尔斯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奇怪的样子。片刻之后他突然张大了嘴，维克多的容貌与自己回忆中的那个男孩开始遥相呼应。
“是，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托尔斯高兴的叫了起来，紧跟着他又激烈的咳嗽起来，“天啊！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圣骑士，我记得你当时穿着牧师的白袍。”他认出了维克多就是当年教廷援军中那个幸存的男孩。
“没错，当年我是个牧师。”维克多说道。
“是的，世上没有第二个比你还没幽默感的人了。”托尔斯笑道，“我本该察觉到的。”托尔斯抓住维克多的手，如同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战友。“当年你还是个孩子，而且那么单薄，像个柴火棍。”托尔斯不顾身上的重伤，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后来我去圣都受封，本想找你，想亲自向你道谢，感谢你当时救了我一命。可是听说你已经离开圣洁之厅了。希望现在感谢还来得及。”托尔斯露出微笑，“谢谢。”
“不，”维克多摇摇头说，“当年要不是你带着部队及时赶到，我们早已被异界的残党消灭殆尽了。该道谢的应该是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托尔斯笑道，“正因为当年的战斗你才萌生了成为圣骑士的想法的吧。”
“是的。”
“果然，我当年没有看错你眼中燃起的火光。虽然我处于死亡边缘，但我能感到你当时做了某个决定。惩奸除恶，是么？”
维克多点点头，他释放祝福切断了托尔斯的痛觉。
“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能成为独挡一面圣骑士，只是我真没想到，你仍然是那副扑克脸。”托尔斯露出欣慰的表情，好像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一样，脸上是那样的满足。
“我很抱歉。”维克多低声说，
“不，我的朋友。你不用抱歉，你做了你应该做的，这是你身为圣骑士的职责，而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托尔斯微微一笑，“我很欣慰我能死在昔日的同伴手上，我终于明白其实这是神给予我最宽大的怜爱了，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加入到这个工会？”维克多问道。
托尔斯的笑容消失了，面庞抖动了几下，摇摇头。“不，很抱歉.....这个...我不能。我只能告诉你，沉泥公会是以信任和荣耀为根基建立起来的，它是为无数人的福祉而默默奋斗。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托尔斯拍着维克多的手，“我知道教廷将要做什么，所以如果你遇到他们，答应我，送他们一程吧。这一天我们都等得太久了。”
维克多点点头继续问：“我知道你收到指令去袭击教廷的圣骑士，能告诉我给是谁给你的指令？”
托尔斯抿起嘴，思考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说:“当年，你把我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但那场战斗给我带来了无法恢复的重伤，屠刀的名号已经名存实亡。根基腐烂的公会自然不需要我这个废人，我知道这对我是个好事。所以我一直过着糜烂的生活，到处闲逛骗吃骗喝，钻钻姑娘们的被窝。”托尔斯说着笑了起来。
“我也无力阻止公会的变质腐烂，为了守护那份当年的那份信任，我跟公会的很多人一样只能选择默默无声，任凭内心在滴血等待着死亡。所以，我虽然是公会的一份子，但被彻底的边缘化了，根本收不到指令。据说指令只是这几年才有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如果你收不到指令，那你为什么会去袭击黑尔呢？”维克多赶忙问道。
“他叫黑尔么？很抱歉，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维克多补充道：“我在遇害地点附近的水塘里找到了你的刀。”
托尔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究竟那根线搭错了，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的回答让维克多一愣。“什么意思？”他赶忙问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到哪的，就感到昏沉沉的。”说着托尔斯又是一阵咳嗽，“双脚好像不是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我记得我看到了一个人的脸，方块脸，身上穿着盔甲，脸上挂着笑，笑的很好看。他好像知道我是谁，显的很兴奋。但我不认识他，他跟我说了些话，但是我听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看着我，似乎发觉了什么，他抽出武器，而接着我的身体也开始随着开始动了起来。
“我觉得身体不再属于我，我开始乱动，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我想停下来，但身体却拒绝我的控制。我看着屠刀被举起，我吓坏了，战后我还从没有把他举得那么高。我赶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一切可能都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就没问题了。
“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浑身的剧痛把我强行唤醒，我察觉到手上的温暖，能闻到周围的血腥味。
“我颤抖着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身体在那一刻又属于我了。我看到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眼前是被砍成两节的身体，是噩梦中的那个男人，他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变得惨白，灵魂已经消散。我手中的武器滴着鲜血，周围除了我没有别人，我看到了他的圣盔，他的武器，他的徽章，我完全懵了。”
托尔斯抽泣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我知道这是我干的，人是我杀的，武器是被我砍断的。我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告诉我，我干了无法返回的事情。”
托尔斯长出一声长叹，“我杀了一个教廷的圣骑士。”声音颤抖且悲凉。维克多感到托尔斯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悲伤、痛苦、绝望，还有冰冷的无助。
“我知道我完了，不管我怎么辩解，怎么申辩，一切都无法挽回。我拖着武器逃掉了，在我把刀丢到了湖里。一路上我抑制不住泪水，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不停地咒骂着我的武器，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憎恨这把几乎伴我终身的战友，憎恨我的头衔、我的称号。我知道我完了，我的每一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无助地望着天空，等待着惩罚之日的到来。”
“今天。”托尔斯露出微笑，“没想到会是你来审判我。看来神待我不薄，尤其作为一个罪人来说，足够了。”
“你有伪造现场么？”维克多问道。
托尔斯微微摇头。“没有，战前留下的后遗症让我的手臂无法伸直，剧烈运动后双臂都无法抬起。别说遮掩现场了，刀都是拼了老命才拖走。”
维克多知道托尔斯说的是真话，他就是在远处发现了没有隐藏好的拖行痕迹，顺着它找到了那把屠刀。但是维克多始终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他心中充满了悔恨，痛恨自己不应该在没有搞清事实前，把托尔斯打到这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要说人是你杀的？”维克多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问道。
“人确实是我杀的，这点这千真万确。”
“那你为什么要对教廷隐瞒这件事，你完全可以...”
“别说了，”托尔斯轻轻打断维克多，“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
维克多静静的注视着托尔斯，“不！”他猛地把腰间的小袋子拽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一卷白色绷带，“你不应该为此负责，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不！”托尔斯立刻喊道，巨大的声音引发他更加剧烈的咳嗽，他想举起手阻止但是却无法挪动身体。
“不！”托尔斯摇头，他强止住咳嗽再次恳求，“如果你是当年与我一同奋战过的同伴的话，就请停下。”他再次全力大声阻止维克多。“谢谢，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可以救你，你还可以活下去。”
“我知道你可以，就像你当年把我从死神手里拽回来一样，那时我认为自己死定了，但是你救了我，我十分的感激。可今天我不得不请求你做相反的事了。”
托尔斯又剧烈地咳起来，“那次战争中同伴们都先后离我而去，战争结束我独自一人闲晃着，独自一人，浑浑噩噩的过着不该属于我的日子。没想到今天我又能和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同伴相聚，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如果这是神的眷顾的话，那么我来世一定要用一生的时间来高歌颂扬他，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恳求你做一件当年那些同伴们要我对他们做的事情。”
“你不必如此...”
“求你..”
维克多咬紧牙关轻轻地点点头，他就必须尊重托尔斯的决定。“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在这之前请让我再为你做一件事。”
维克多抖落手臂上的血律徽章让它垂在托尔斯眼前，“我以大主教图斯的名义恢复托尔斯.哈奇尔特的特赦，及他在功绩碑上的名位！”
光芒闪过，教廷的符文咒印再次出现在托尔斯的双臂上，发着金色的光芒。
“谢谢！”托尔斯看着那些熟悉的符号，淌着泪水抽搐了起来，“我是个有罪的人，本不应奢求这个，谢谢你！谢谢你将我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荣耀还给我，谢谢！”
新的咒文注入身体。托尔斯的呼吸越来急促，维克多将断刃放在他手中。将双手双手放在胸前。
最后一口呼吸离开身体，房间也似乎停滞了下来，空间空荡、冰冷起来。
维克多轻轻的抬手为托尔斯阖上双眼。“愿你得到永远的宁静与和。”
泪水在不停地旋转着，然后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