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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丧家之犬

听到这里,月信川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罗砚伦,这是他第一次以这么卑微的姿态来面对别人。但罗砚伦并未怜悯,他热衷于以这种方式来折磨那些卑微的人,那些背誓的人——如果一个人的骄傲和勇敢不过是伪装出来的,那他北海之王一定会彻底地毫不留情地——毁掉他!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类似海贝一样的东西,把它在月信川的眼前晃了晃,又故作姿态双手递到雪凌澜的面前,“我在黑市群岛上可发现了不少令人惊讶的事。”

“罗砚伦,你不要……”月信川挣扎着跪在罗砚伦的面前,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一旦罗砚伦对雪凌澜说了这件事,不仅仅对于月信川自己,连同雪凌澜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他忍着全身的剧痛试图抢夺那个海贝,但罗砚伦一脚就把他踹了出去,他那鄙夷的眼神盯在身上,让月信川根本无力反驳。

“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你能把公主送回兰沚,我们江大人必定重重有赏。”一片难得的安静中,王沛的声音从海语贝里传来,慢条斯理,却又不容置喙,像一只休憩的独狼。

雪凌澜听了,默不作言。

“对不起,公主。”月信川低下头来,声音中饱含懊悔,“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把舰队引向了风暴,骗取了你的信任,让白荆花的船队蒙受损失。”此时的月信川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骄傲,他看起来像是丧家之犬。

“也是我,自告奋勇地登上那座岛,让更多的人受到暗月的诅咒。是我利用了你的善良,把舰队引上一条绝路。”月信川的精神彻底萎靡下去,他数落着自己的罪行,死人一样瘫坐在那里,“我的家人被江暮燃控制着,兰沚月氏,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我……我现在别无他求,只求一死谢罪。”

他挣扎着夺过身边海盗的刀来,欲要自刎,但罗砚伦抢先夺过了刀,狠狠地说:“自杀这种快意的事情,你也配?”

他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转过头,狼一般看着雪凌澜:“小公主,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切都乱了套,雪凌澜静静地注视着月信川,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倒在地上、涕泪交零的月信川,她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他们从夏阳一路出海,逃过万氏追击,第一次暂泊兰沚岛休整,年轻的修船工匠寻迹而来:“我们月氏,可不止修船造船那么简单,数百年前,我们可是九州一等一的航海世家!等着吧,我月信川一定会让天下人重新记起月氏纵横海上的那段历史!”他骄傲地仰着头,带着不染尘埃的阳光笑容,信誓旦旦地说。

“带上我一起出发吧,雪氏的公主!你是跟那些人绝不一样的人,我在这里修了五年船,见到了无数海上英豪,海风吹老了他们的理想,烈日晒干了他们的骄傲,那些自以为是的强者,不过是在海上穿行了几年,就已经屈服于大海了。公主,请让我和你一起,在大海上航行吧!我们月家的人,生来就是要远航的!”白荆花离开兰沚那天,月信川忽然冲到了码头边,一改平时的嬉笑,认真地说着。

她对他的信任,是因那一场风暴吗?是寒息岛的历险吗?是黑市群岛上的跟随吗?好像都不是,尽管现在的月信川看起来背弃了誓言,让他们陷入不利之境,但最初打动她的,是最纯真的梦想和憧憬啊。

雪凌澜原以为自己会失望、气愤、痛哭,或者拒绝相信这一切。但没有,她的内心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公主,我对于您来说,已经毫无任何荣誉可言了……”月信川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雪凌澜心情复杂,她重新来到月信川身边,轻声问他:“月信川,最开始你告诉我,你想要航行到谁也不曾抵达的远方,你想要让月氏的名字传遍海洋。那时候那些话,是真的吗?”

这句话唤醒了绝望中的月信川,他瞪大眼睛,看着雪凌澜,雪凌澜浅棕色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是在平静地问一个问题。

“是的!我是白荆之舵月信川!我要带着您,翊王朝公主雪凌澜,行遍大海。我要亲自为您掌舵,让白荆花的大旗插在大海的每一处!”他猛地站起来,对着雪凌澜大声喊道,泪流满面,但随即他又跪倒在地。

对不起,我终究成了一个庸人,现在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罪恶,它已经不配为您掌舵了。

请让我死吧,让我为你而死。只有死才能洗刷我的罪恶和耻辱。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会如此不甘?!

当年的誓言刻在心里,直到今日犹未忘记。但在每个匆促的夜晚,海贝中家乡的海风,无时无刻不在让我隐隐作痛啊。

“那些话在说出来的时候,都是真的。我直到现在,也依然想履行当初的誓言。但我已背叛了您,那些话,也就成为了让你信任的说辞而已。今后的路,恕我无法跟随了,杀了我吧,公主,让我的血为你践行……”

月信川闭上眼睛,眼泪簌簌而下,他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自己,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绝对不能再拖累她了啊。

“让他回家吧。”雪凌澜却没再看他,语气平淡,回身对罗砚伦说道,“我随身的物件,之前羽翎携带着的,现在在哪里?”

她这样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有点愣怔,罗砚伦摆摆手,魏江河忙走出去,不多时取来了东西。雪凌澜接过来,一面拣拾一面写着些什么。

“他这么对你,你还放了他?”阻止了魏江河近身一窥究竟的想法,罗砚伦提起了兴致,问道。

“杀了他也不会解决问题。”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心慈手软的样子,你不杀,我来帮你杀。”

“影龙当了万东牒的走狗之后,什么人都愿意杀了?”说着,雪凌澜拿起一幅卷轴,把它放到月信川怀中,看着月信川迷茫的脸,轻声说,“走了些弯路而已,没什么。我们内心最深处的理想都是真的。中间的一切,不过是场经历。这里面是我的手书,拿给认识它的人,应可保你今后在羽族土地上一生无忧。不要哭了,白荆之舵,我们,就此别过吧。”

谢谢你,月信川,你陪我走的这一段路,是我这即将逝去的一生中难能可贵的回忆。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真的能够站在白荆花的大帆下,同我一起航向世界的尽头。

兰沚月家次子月信川,我雪凌澜在此立下状书,封你为白荆之舵,如果此次我们成功冲出风暴,今后只要海上有白荆花盛放的地方,我雪家的船就任你调度!

那个敢于跟大海决一死战的勇士,我的白荆之舵……我们就此,别过吧。

“丢下他吧,让大海选择是否埋葬他,也不用脏了你影龙的手。”雪凌澜昂然对罗砚伦说,“然后,我愿意跟你去苒山,或许还可以说说你的梦境。”

罗砚伦露出畅快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于是魏江河拽起颓丧到极点的月信川,拖出了舱室,水花声响起,月信川被扔到了海中,他几近残破的身体缓缓没入海面。

“你现在的样子,终于让我有了些兴趣。魏江河,招待好翊王朝的公主殿下,我们带她到苒山领赏去。”罗砚伦笑着,又灌了几口绡藏金,看来他还需要一场长眠。

雪凌澜被带离,所到之处,海盗们取笑着这个失势的公主,在没有海军的庇护下,这朵娇嫩的白荆花毫无还手之力,但发现雪凌澜毫无反应,也就慢慢失去了兴致。

直到船开远,雪凌澜还在望着之前月信川坠入海面的那片海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任何东西再浮上来。

直到此时,她的眼泪才终于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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