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妇人瞥见二人这模样惟恐避之不及，可她却面不改色，萧墙便觉得她不是个普通人。
毕竟自己估摸着还得在云水镇呆上几日，所以便不好在此闹事儿，便饮恨作罢松开了掌柜的，将自己手里所有的铜板儿都拍在了桌上。
“这就是小爷今天所有的钱，如今都给你了，倒不是我怕你，只是不想在此惹事儿，你可知晓？”
掌柜的眼里只有钱，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连忙将铜钱攥在了手里，满脸横肉笑道：“当然当然！”
话说到这一步，萧墙也没心情再在这儿呆着了，随即准备走出门去。
待他路过那女子身边时，后者却缓缓张了口。
“小弟留步。”话语清冷却依稀带着一丝迫切。
萧墙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子不像是寻常人，为谨慎起见他还是早些离开得好。不过既然她搭上了话，自己也不好置之不理。
“姐姐何事？”
“不知你可曾见过一个人，面容姣好貌似冠玉，腰间时常别着一柄玉尺八。”
女子虽未提名字，可普天之下这样的人只怕除了柳临江再无其他。这一问也让萧墙的心提了起来，之前他便在陈梁遇见了寻找柳临江的神秘人，怎么如今又多了一个女子？
虽说柳临江与他不过是一面之缘，但毕竟自己也算蒙受过他的恩德，所以于情于理都该保护他。
“如姐姐口中所说，这样的男子但凡是见过，想必定是过目难忘的，但小子确实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样的翩翩君子。”萧墙一脸为难的笑着。
那女子眼神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随即道：“多谢小弟。”
“不必。”
话罢，萧墙便走出了客栈。跟着他走出来的还有那个女子，以及掌柜的嚷嚷，“姑娘不住了吗？”
萧墙走了许久才发觉那女子竟然还跟着自己。这可让他觉得有些慌了，难不成她已发现自己之前的话都是瞎编的？
“姐姐跟着我作甚？小子是个市井之人，身上可没什么能敲诈的。”
虽是如此说，但这话无非是萧墙用以自嘲的废话，毕竟他全身除了那块白玉，就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小弟说笑了。今日重阳，众人大都携友祭祖，从前妾的亡夫便喜山岳，所以我便想着能不能去什么地方祭拜一下。”话到此处，这女子哽咽片刻。
“我是外邦人，对此处知之甚少，还望小弟能够带我去高处。”
听她这么一说，萧墙也想起了自己亡故的父母，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走上一遭倒也无妨。
云水镇往北二十里便是两界山，亦是从前朔方与殷朝激战的战场。如今两国化干戈为玉帛，那地方便成了大殷的祭祖胜地。
其山以险闻名天下，揽天峰更是被成为中原第一峰。神似一柄利剑直插天际，故有“三尺长剑，敢问青天”的佳句传世。
二人徐行至半山腰处，天空之中突下起小雨。虽说不大，但那女子还是将自己背后背着的油纸伞给撑了开，瞥见身边的萧墙笑道：“你过来，淋雨染上风寒可不好。”
萧墙倒很像进去，但她这伞面不大，若是进去只怕也会惹得她淋雨几分，便笑道：“不用不用，山野之人这点雨淋了不碍事儿。”
话到此处，他才瞥见那扇面的绘画竟是清澈小河，阳春白柳……
这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阳春白柳是如今的谋反氏族柳氏家纹，她怎么敢用？就不怕别人找她的麻烦？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还故意问了句。
“这天下的文人骚客都只晓得阳春白雪，姐姐你这白柳又是从哪家买的？”
听闻此话，那女子嘴角微扬，苦味多了几分化在笑中，“这可是无价之宝，买不到的。”
“何为无价之宝？”萧墙问到。
闻此，那女子表情收了几分，看着远山突现的薄雾，“不值几个钱的物件，便是无价之物。”
到这会儿，萧墙明白过来，这女子也在防着他。自己那些只有皮毛的试探，在她眼里怕是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了许多。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倒不如换个话题，好好欣赏着山涧美景，相伴徐行听风雨。
这场雨虽然让青石路上难走湿滑了些，却也让那些涌上来的人潮不见了踪影。待二人辗转踏步与山涧小道，抵达那揽天峰的顶端。
此处细雨绵绵空无一人，崖下却是薄雾蒙蒙罩住了千万群山，让这江山变得扑所迷离。
古亭一座亦不知道筑于哪朝哪代，那女子走进去收伞坐下，看着站在崖边的少年远眺，便问道：“从此处往下看去，风景如何？”
萧墙瞥了一眼这看不清楚的浑浊风景，笑道：“哪有什么风景，除了风雨便是石头，我可欣赏不来。”
话罢，萧墙走到了古亭之中，将那略微湿润的头发用衣袖擦了擦。女子见状，便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用这个擦擦。”
少年接过，沁人心脾的花香细腻入鼻，这样精致的东西，萧墙觉得让自己拿来擦拭头发还真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小子萧墙，敢问姐姐芳名？”萧墙虽不知道此女身份是何，但就这趟上山来的感受，他发觉此女确实不像恶人。
“孤……顾寒。”那女人语出微顿复又改口。
“顾寒？姐姐的名字可比我好听多了。”
萧墙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毕竟他虽然不识字儿，可还是听过祸起萧墙这个词的。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埋怨萧二十这个大老粗，怎么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儿。
“不敢不敢。”顾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萧墙腰间的玉佩。
“这东西可是上乘玉，看来赠与你的人一定相当重视你。”
听闻此话，萧墙表情复杂，是啊……这样贵重的东西，一眼便晓得不是他原有的物件儿。
二人上山之前买了些纸钱。顾寒与萧墙站在崖边，对着烟雨山峦，用火折子点燃了纸钱。顾寒望着漫天飞舞的碎屑，悄然落下。
“岚郎，傲寒来见你，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