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疑惑地看着他，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上一秒还散发着温和气息的诗人现在冰冷而呆滞得像是一块石头。
“琴·简格拉小姐，”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少女点头。
“你胸前那个挂坠，是哪里来的？”
少女低头，思索着。霍尔顿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她的回答。
五分钟过去了，琴还没有抬起头。少年小心地走过去，试着碰了一下她，她就那么摔倒在他的旁边。霍尔顿慌忙地扶起她，发现她额头的温度热的足以煎鸡蛋，而琴本人当然早就失去了意识。
无奈地跺跺脚，霍尔顿从空间里面掏出那件破了几个窟窿的厚外套，裹在少女身上——琴的修女服下面是一件黑色的紧身衣，但是那显然不是什么可以抵抗冬日地下严寒的衣物。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生火，只是将她抱到了那个土台下面，开始清理还能用的物资。
那柄巨弩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了——就算少年有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把那块石板抬起来；他抄起旁边黝黑的大斧，丢在一边，捡起那枚仅剩的黑色的石弹。
万一有什么时候可以用得上它呢。
他忙碌地在碎石和土块中翻找着，抢救出了不少吃的。它们都埋在沙子下面，幸好这些东西密封还算不错。少年丢出一块巨大的肉干，正准备把最深处的干饼刨出来，他的裤脚被拉了一下。
霍尔顿低头，琴已经醒了，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脚，一只手指着远处的微光。
按下心中的疑问，少年眯着眼睛盯着那道绿色的光。的确，它比之前看见的时候要大了很多，这意味着那个光源已经接近了他们。
他跳下土台，抓起那柄斧子，对琴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她安静地躺在土台下面。少年自己则单手提着那把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大的巨斧，向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绿光离他已经很近了。
一开始的时候，霍尔顿把这道光当做地下的什么危险生物的眼睛；像猛兽什么的，他在法拉山脉里面已经杀腻味了。莫说是一般的野兽，就是能操纵以太的魔兽，在他面前也就是被收拾的份。
可是现在已经接近到这个位置了，他仍然没有闻到动物身上特有的腥臊气味，也没有体温。如果说是亡灵的话，他又没有闻到骨骸的腐朽气息，也没有墓地那种特有的湿润土壤。在他的感知中，除了一道绿光，就是铁锈的气息。
铁锈？
绿光扫过他的脸，随着咔哒一声，骤然变红。
他也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容。
应该如何形容呢？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铁盒子，下面有五对负重轮，轮子上还有履带。在盒子上面，探出头的是一个奇怪的装置和两根黑色的管子——就算霍尔顿是埃科斯人，他也仅仅能辨识出这是某种工程学装置，而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工程学装置。
红光闪了几下，机器中传来了一串声音。这串声音，对于霍尔顿而言，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奇怪咕哝，但是对于在座的读者而言，应该说是相当熟悉：
“Wared， Ready for Battle ”
没错，这是英文——不是通用语，也不是埃科斯本地的语言。
少年做出相当准确的判断，他直接就地卧倒。下一刻，随着机枪枪口冒出的蓝焰，一排子弹扫过了他的头顶。
霍尔顿不是没见过埃科斯的魔铳，可是那些最多只能连发四五枚子弹的武器在这个怪物面前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红光追踪着他的位置，双管的机枪随即开始转向。少年知道这个样子自己最后只会变成筛子，他举起大斧挡住自己的要害，向奇怪的机器冲去，准备拼着自己被扫上几梭子也要砍了它。
然后他突然感觉背后轻微的有点不自然。在少年看不见的角落，红光投射出的他的影子扭曲了起来，最后变作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霍尔顿只觉得体温骤降，而那个影子则向暖炉一样发热起来。
红光骤然转向，机枪子弹像是鞭子一样抽向他身边的影子。异能本身形成的结构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
但是这已经足够霍尔顿加速助跑几步，一个跳斩将整台机械砍成两半。璀璨的电火花从斧子蔓延到他的身上，少年咳了几口血。直到电流从他的身体导入大地，被略微烧伤的内脏恢复过来之后，他站起身子，回头看去。
琴靠在土台上，手中的阴影还没有散去。
他回过头，检查着地上怪物的残骸。
首先它是某种超越埃科斯现在科技水平很多的工程学机器，虽然只有一人大小，但是无论是灵活性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过正常的魔导技术制造的魔像。它的核心动力部分被少年一斧子砍成了两半，似乎是某种带着腐蚀性的奇怪液体；而在机器下面的弹仓里，还有不少机枪子弹。
他费力地把那两挺电动机枪从炮塔上拧了下来。虽然这东西都是电路触发的，但是万一有什么手段能够使它们可以正常击发的话就赚大了——不过这个也得等他们从地下出去再说。少年将怪物残骸上能用的东西都拆了下来，回头去看琴。
少女的一条腿已经断了，暂时没法站起来。她裹着霍尔顿的大外套，眼中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冽。
霍尔顿坐在了她面前。
少女递给他一张纸条，借着火把的光亮，少年读到：
“那个挂坠，对你很重要吗？”
霍尔顿抬头，点点头。
琴思索一下，写道：
“我在一次讨伐邪教徒的战斗中，被邪教徒击晕了，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个项坠了。”
少年急切地说：“对不起，可是您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吗？那个……邪教徒……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人……”
女孩叹了一口气，指指通道的远处。霍尔顿扭头，看见无数点绿光从黑暗中漂浮过来。他也顾不得掩饰，将少女的所有能找出来的行李和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了项链中，蹲在琴的面前：
“上来，你没法走路。”
少女匆匆在地上画了一个箭头，霍尔顿明白这是她认为安全的方向。他自认在这种环境下他远远不如这个女孩，于是他换了个方向。琴拉住他的手，稳稳地趴到了他的背上。抱住了他的肩膀。霍尔顿站了起来：“我们去哪？”
从他的背后，有些发烧的女孩伸出右手，指着他的面前。霍尔顿没有再迟疑，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