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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玩具

就这样,霍尔顿在绿章村暂时安顿了下来。每天的一整个上午,他背着手风琴在村子的大树下面卖唱——虽说是卖唱,大部分时候是不收钱的。那首精灵战歌他不敢唱的太多,男孩唱的更多的是师傅笔记上的各地的小调。至于杂技,为了训练他平时的灵活性,他一直在脚上绑着几斤的沙袋——即便如此,他的步伐也要比其他人轻快很多。

当然,每次他拉起琴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跟屁虫——艾尔莎每天早上都和他一起起床,和画像上的女孩子打过招呼之后,她就一边唱着一边跳着和霍尔顿一起出门去。拜她所赐,男孩这几天几乎把周围的所有小孩认识了个遍——她显然是孩子王那一类的人才,在霍尔顿拉着手风琴从绿瀑家的大树门口走出来之后,没经过几栋房子,身后就会跟上一大群个子比艾尔莎还矮的小豆丁。

霍尔顿并不太擅长和同龄人交流——事实上,对他而言,他的“同龄人”至少得是比他大四五岁的那种。但是这些孩子们都十分喜欢这个“诗人哥哥”,不仅仅因为他会唱好听的歌曲,而且因为他能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下面发生的事情。

在他来到村子里的第三天,霍尔顿和艾尔莎从村东经过,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坐在地上哭的很伤心。艾尔莎认识这个孩子,他叫小罗德,是村子里面为数不多的人类孩子之一。在小罗德身边,是一个个子瘦高瘦高的小男生,绿色的短发不服气地支棱着。

“斯维尔!你又欺负小罗德!”艾尔莎气愤地喊道。霍尔顿也停下演奏,看着两个孩子。

“不不不……不是……”名叫斯维尔的精灵小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只是想和他开……开个玩……玩笑,就……就把他的木……木头弓箭扔……扔树上去了……”。

霍尔顿抬头看了一眼,这是斯维尔家的树屋,不算高,但是也有三四层楼的高度。那把弓箭就挂在其中一根树梢的枝丫上。他不禁惊讶地看了一眼斯维尔:这小子的力气实在不算小——就算换在他还在杂技团的时候,也没法把一副轻飘飘的木头玩具扔到这么高的地方。

两人身后跟着的一排小孩子已经炸了窝,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斯维尔看着这幅场面,说话就更结巴了,憋的小脸通红。艾尔莎走过去把罗德抱起来,狠狠瞪了斯维尔一眼:“你就知道欺负他!”

斯维尔梗着脖子,哇地一声也哭了起来。

霍尔顿挠挠头,拿起手风琴拉了一个长高音,孩子们吓了一跳,全都抬头看着他。男孩看着冒着大鼻涕泡的小罗德和哭的满脸花的斯维尔,差点没笑出来。他放下手风琴:“别哭了,我替你们把那东西拿下来。”

“诗人哥哥,不行,那个太高了!”艾尔莎使劲摆手:“没有绳梯,我爸爸都不一定能……”她话还没说完,男孩扎了扎裤腰带,甚至连树屋外面的绳梯都没用,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树冠层。

艾尔莎吞了一口唾沫,能看到霍尔顿正在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树枝上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那根树枝不算粗,在天空中剧烈地晃动着。霍尔顿没几步就走到了树梢,轻轻地够到了那把弓箭,挎在身上。微风吹过,他就像是立在枝头的鸟儿,左右摆动着。

问题是,他是没有翅膀的。

下面的小孩子已经屏住了呼吸,艾尔莎捂着小嘴,两个哭的稀里哗啦小孩也瞪大了眼睛。霍尔顿正慢慢向后退,突然一阵风吹过,他忽地一下从树枝上滑了下来——

艾尔莎的尖叫声刚从嘴里迸出来一半,就看到空中的男孩拉住了一根树枝,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轻向上弹了一下——而这给了他拉住另一根枝丫的时间。男孩借着这根粗枝的弹力跃回了树冠的中心范围——只要有地方给他借力,霍尔顿就能完成超越常人想象的灵活动作。他像是一只小小的松鼠一样在树冠上来回跳跃,寻找着最佳的落点。最后,他跳到了主干上,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男孩站到两个孩子面前,将那副木头弓箭递给了张大了嘴的小罗德。啪的一声,小孩的鼻涕泡破了。

霍尔顿轻声地笑起来,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两个孩子的脸。他回头对着斯维尔轻轻地说:“以后不要开这么过分的玩笑了。”他学着考菲尔德揉揉那个个子和他差不多的男孩的头发:“你们不是朋友吗?”

斯维尔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小罗德充满崇拜地看了霍尔顿一眼,抹了一把又流出来的鼻涕。

“诗人哥哥!”艾尔莎扑了上来:“你没事吧!”小女孩松开手,绕着他看了一圈:“太危险了!”她用力地摇晃着男孩的肩膀。

“没事,我习惯了。”男孩拿起地上的手风琴,又开始唱了起来。在庞大的孩子队伍后面,又跟上了两个刚刚还在吵架的小不点。

艾斯特斯从树上向下看去,感叹道:“这场面,简直就像是吹着魔笛的邪恶法师在诱拐小孩……”

一般来说,到了中午,这些孩子们都会回来。小村里面既有开垦田地的村民,也有出去狩猎采集的村民——这个时代,填饱肚子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们需要花去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帮助家里的大人们完成今天的活计。霍尔顿很高兴自己在这个时候能和艾尔莎还有艾斯特斯一起狩猎。

看起来和蔼可亲有点迷糊的艾斯特斯,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的猎手,甚至有青铜阶的斗气。他毫无保留地教授两个孩子如何在大森林里面和猎手们合作,获取“森林的赠予”——这个形容是男人第一次带着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告诉他们的。在这个自给自足相当封闭的村子里面,几乎一切都来源于森林。

虽然平时,艾斯特斯也明显地感觉出来,男孩的身手远远超过同龄人,但是在狩猎的时候,霍尔顿是最谨慎的那个类型的。如果他觉得下一击无法结束这次狩猎,他根本不会射出那支箭——即便他的箭术很好。老实说,艾斯特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弓箭手了。不过霍尔顿在狩猎中使用弓箭的时候也不是很多——男孩在这方面一点也不像一个精灵。相反,他对匕首和近身战的兴趣却远远超过常人。

就比如,在他们替小罗德取下木弓箭的那个下午,两个孩子陪着艾斯特斯去森林里找食物。艾尔莎盯上了一只不知为何发疯一样地跑的小兔子,她静悄悄地在树木间移动着,霍尔顿在她身后拉开弓箭援护着——他自己在野外的时候宁可设陷阱,但是艾斯特斯说尽量不要这样,他也就入乡随俗。

少女站起身,对着那只苍皇逃窜的小兔子射出了一箭。

正中目标。

艾尔莎开心地跳起来,准备去把那只小兔子捡起来。霍尔顿突然从树后面跳出来,一把把她按在地上。艾尔莎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恶风从两个孩子的头顶飞过。

是头“可爱”的山猫。它们并不像斑斓的皮毛显示的那样无害,事实上,这种个头不大的肉食动物甚至能和野猪打的有来有回,虽然它的个头和霍尔顿差不多大,但是它的力气足以撕碎一打的十二岁小孩子。艾尔莎想要尖叫,随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霍尔顿从女孩身上站起来,掏出绑腿上的匕首,晃了晃脑袋。

山猫一个纵跃扑了上来,那具健美的身体在空中一窜一跳,就要撕开男孩的脖子。霍尔顿一把架住了它的爪子,山猫加大了力气,决定像压碎那些小型生物一样,先压断男孩的臂骨。它猛地向下一按,居然没能按动。

它觉得自己是按在一只野猪的头骨上——不,更加准确的形容是,那双锋利的爪子,像是按在一块石头上。

开什么玩笑!人类的幼崽能和它角力吗!当然,它的这些想法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随着霍尔顿手上用力,它被少年一把掀飞了出去。如果它会说话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骂娘了。

在男孩的力道下,它暂时失去了在空中的平衡。其结果是,被匆匆赶来的艾斯特斯和瞄准了半天的艾尔莎分别射中了眼睛和脸。

男人捡起山猫和兔子的尸体,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喘气的男孩,安慰了惊惶的小女孩几句。

这个孩子确实有一些……很奇怪的特质。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这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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