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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还魂(二)

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蒋毅紧盯着陈浩,好像要从他的双目中读出什么似的。陈浩知道,他在等自己的一个答复。

来到青淮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陈浩与蒋毅并未做过任何深入的交流。除了公务上必要的沟通之外,两人相安无事,以礼相待,蒋毅对陈浩的情况也没有多过问。但在今天,陈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回避不过去。若不能打消蒋毅的怀疑,自己恐怕得遭一场大难。

沉默良久,陈浩道:“回大人。微臣对此并不知情,这也不是微臣所负责的事宜。”

蒋毅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突然道:“虽有些唐突,但我还是要问。陈大人当初是为何从怀阳转到这里来任职的呢?”

该来的总归要来。蒋毅虽未明说,但陈浩清楚他的意思。放着北都的高官不做,跑到瀚州这偏远的地方来挂个虚职受罪,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这种事。“蒋大人既然已知道原因,又何必多问?”

“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我向来不信。我要亲口听你说。”

说来可笑。陈浩自己甚至都说不清楚,白辰是怎样怀疑到他身上的。在怀阳时,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分守己。吏部左侍郎是个油水很足的官位,若贪心些,银钱会滚滚地往家里进。陈浩自认为表现得很好,尺度拿捏恰当。涉及朝政斗争的敏感问题他统统避而远之,大笔钱财从来不收,偶尔拿些小恩小惠,以免让别人觉得自己清廉得过分,反倒引起怀疑。

做吏部左侍郎一年多,他在朝中有不少朋友。同级别的官员们都觉得他很好说话,办事也算得力,又没有太强的野心,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他胜任吏部左侍郎时,圣上已经病重,难理朝政。他与圣上只见过四面,皇帝却对他印象很深,在朝堂上当众夸赞了他一番。

一年多之前,就在他被贬前的一个月,圣上病情加重,据说下床都很困难。白辰完全把持了朝政,开始大力整顿。贪官污吏被揪出不少,甚至连大牢都没机会下,直接被白辰当街处斩。他的直属上司,也就是前任的吏部尚书,也在处斩的行列中。

那时候吏部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觉得陈浩定会升任吏部尚书,甚至庆功的酒宴都已经偷偷准备好了。没想到白辰甚至没有通知陈浩一声,就新派了一个陈浩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年轻人来接任吏部尚书的职位。陈浩也没有多想,旁人替自己打抱不平,他也不太在意。但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朝廷——或者说白辰下的调任诏书。他被免去了吏部左侍郎的官职,被调往瀚州担任谒者台尚书。

那一个月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他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回想过多少遍,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让白辰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把自己发配到瀚州来。

他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上朝时,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一身白袍,大步流星走到高台上,然后拿出了一卷长长的诏书,一句一句读。和他一起被贬的还有十几位官员,职位大多比他要低。事后他也曾暗中调查过,却并未发现这些人和自己有什么共通之处。

莫非白辰真的有如此慧眼,能看透一个人的全部秘密?

起初他对这想法嗤之以鼻,但在瀚州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愈发怀疑起来。白辰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一手把握北魏的朝政大权,用铁腕手段镇压了所有对他心有不满的势力。能有如此成就的人,必定非同一般。

只是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对蒋毅说。

坊间传言,蒋毅与白辰不睦。蒋毅如此困守在瀚州这样偏远的地方,远离北魏的中心,任人宰割,也是为了不在朝堂上受白辰的气。

这些传言,陈浩向来不太相信。但他对蒋毅确实很不信任,尽管此人的人品在他看来毫无问题。“蒋大人,对于此事,我也不便开口。白大人并未对把我调来此处之事做任何的解释,但我知道白大人必有深意,一切都是为了给朝廷出力。”

最终,陈浩还是选择模棱两可地搪塞过去。蒋毅听罢,摇了摇头,并未再追问,“若你和白大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私人恩怨,我也不便过问。今日叫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大人请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刚才说了,青淮之中,还有‘迅狐’派来的内鬼。而且此人身份一定不低,就混在这群官员中间。”蒋毅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说到一半便停下,端起桌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你是从怀阳来的人。白大人将你调到这里,而不是将你送进大牢,这就说明你的身份是干净的。其余剩下的官员,我一个都不相信。”

陈浩苦笑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他本以为自己会遭到蒋毅严格的盘问,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蒋毅最信任的人。

“我要你暗中探查,找出混在我们当中的内鬼。当然,我并不指望你能将他抓出来,但至少也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蒋毅的眼神很真诚,不似在开玩笑或有所试探。陈浩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道:“下官明白。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蒋毅站起身,拍拍陈浩的肩膀,温言道:“陈大人的人品,在青淮内有口皆碑。你我平日交流不多,但此事上,我希望你能尽力。”

走出总督府后,陈浩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雪渐渐下得大了,北方苦寒之地,越到深冬,就越显露出其狰狞的一面来。冷风刮在身上,他本就风寒未愈,顿觉全身昏沉无力,头疼脑涨,只想早些回家歇息。

但他还是捱着身子走乐六七条街,来到青淮城中心的一家酒馆。酒馆规模很大,门口的旌旗挂得极高,两条街之外都能看见。饶是天气这样寒冷,里面仍人满为患。陈浩等了很久,才找到一个靠里的座位坐下。

一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子款款来到他桌边,媚笑道:“客观要来点什么?”女子身材微胖,眉眼细小,脸上扑着重重的腮红。陈浩与她对视一眼,强忍着恶心,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是这里的熟客,店里的伙计都认得他。每次他一就坐,别人都不靠近,就让这女子来迎接。他拿出一块碎银子,道:“前日借你家店三串铜钱,今日来还了。”

女子嬉笑着将他拉起来,陈浩也不回绝。两人亲密地挽着手,挤过一排排酒客,轻车熟路地进了酒馆的后门,走廊一直到头,一个极小的房间。乍一看去,完全就是一副熟客和酒馆侍女之间有染,前来求欢的架势。

一进房门,两人便同时松开手。女子脸上仍带着笑,但不是之前那种谄媚的笑容,而是恶作剧般的微笑。陈浩长出一口气,将碎银子放在桌上,冲女子道:“今日生意好得很啊。”

“这么多客人在这里花的钱,也比不上陈大人一掷千金啊。”

“你啊,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我了。”陈浩说完,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的碎银子旁边。这一堆银子的分量,抵得上陈浩一月四分之一的俸禄。“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女子摇摇头,道:“有消息,但不新了。这月初,那位大人给您留了封信,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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