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衣服完全撕裂，她从百米高空落下。空族立刻俯冲，快速翻转身体调整角度，在脚爪即将抓住她脚踝时，柔柔右手向上一指，溃散的蝙蝠群瞬间聚拢，重新自下而上冲击到空族身上！
她保持平衡，以四脚着地的姿态平稳降落，抬头看三只空族已经拖着三个人和两头飞虎越飞越远。
村民朝着空族离去的方向跪拜。
剩下那只空族重新对柔柔发动攻击。她立刻朝着密林中冲去，层层叠叠的树木阻挡了空族的飞行速度，这只空族抬升高度离开树林，在空阔的天空盘旋搜索下方的生命活动踪迹。
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仰头透过树冠的间隙，依旧能看到空族掠动的身影。绝望感越来越强烈，她精疲力竭地滚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空族压断树枝向下降落，双脚踩在柔软的落叶层上发出微弱的树叶摩擦声。
她不再说任何无意义的话，起身快速后退。
空族一步步向前靠近，竟伸手向她一招。
柔柔张嘴发出尖锐的叫声，声音一开始还似人声，很快尖得无法用耳朵捕捉，肉眼可见整片树林瑟瑟震动。
一团金色光芒从她体外浮现，扩大成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圆球。圆球持续扩大，逐渐出现了生命体的弧度与轮廓，一双黑色眼睛睁开，一条金色的裂缝在眼睛下方张开，形成一张大嘴，从中露出尖锐的上下獠牙。
雪花宝鼠的灵体完全展现。
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夜行野兽停止了行动，所有昼出野兽清醒地睁开了眼。
空族被金光撞出数十丈远。
宝鼠灵体已然是个庞然大物屹立在山林之上，金光越来越亮，最耀眼处形成绚烂的白光，组成它黄白交织的皮毛。它的实体越来越完整，迈动四肢缓缓向前爬行，压低头颅在地面搜寻空族的身形，咧开一条缝的嘴展现出浓郁的杀意。
【回。】
一声清冷的呼唤在空族头脑中掠过，它快速飞向上空，沿着前三只空族前进的方向离去。
宝鼠目光追随，抬头时掀起一道狂风，侧身转动庞大的身躯，向前迈动两步后，灵体突然溃散，万千黄白光点从天而降。
柔柔已经转换方向站立，木然地望着空族消失的方向。
山风在残败的树林中吹拂，过了很久，她的意识才逐渐转醒，应激而僵硬的身躯瘫软下来，她缓缓跪倒在地，急促地吸入一口冰冷空气。
“怎么办……”她的头脑重新缓慢地运转起来，伸手抚摸刺痛的肩膀，触碰到伤口时忽然一激灵，她的意识完全苏醒。
伤口竟然不深，流血也不多。理论上，空族的抓握力量远远不及于此，一旦抓住猎物，不会如此轻易地让她落下。明明能直接抓碎她骨头不让她逃脱，空族却始终没对她下重手。
她回想起空族对她招手的那个动作，看起来是想抓挠她，但以他们相隔的距离看，那分明就是在示意她过去。
“它不想杀我……”
但也只是暂时不想杀，空族会把他们带去隐蔽的地方，把活体献给地位更高的空族享用。现在不杀，是因为活体死亡后，体内灵力会快速流失。
“我能找到……”柔柔想找驭灵纸，却发现因为衣服损坏已经遗失。无法与无间身上的母符产生反应，她必须依靠寻物的本能去找。
她费力起身，撩起撕烂的衣服，确认掩盖力量的灵石还在身上，朝着空族先前的飞行方向追赶。
无间被放置在毯子上。
他知道自己被空族掳走了，却腾不出反抗的力气，眼睛已经酸痛得不能再睁大，他只能很勉强地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丝光亮。
不能死。
他的求生欲始终让他维持着一丝理智，右手死死握着破空剑剑柄。
一个模糊的白影出现。
无间完全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昏迷，隐约感觉到空族靠近他，手指搭上他的下巴。空族的体温要比人族低，无间此刻却觉得这手指温热不似空族。他把这归咎于自己中毒后的感知觉紊乱，嘴唇突然碰上了什么冰凉的物体，似乎有液体正要流入他嘴中。
他突然竭尽全力抽剑，他以为自己的速度极快，出剑至一半时，一个手掌却抵住了剑柄，缓缓把破空剑按回了剑鞘中。
无间发出呻吟，睁眼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空白中有黑色光线在游走。冰凉的物体又抵上他嘴唇，他紧紧咬牙，一根手指却轻易撬开他牙关，让液体顺畅流入他喉咙。
滋味有点甜，他不知道喝了之后会怎么样，他已经再也想不到那么多——
他松懈下来，透过这样最简单的触碰，他反复体会着对方指尖的温度，就连鼻子嗅到的微弱胭脂味都变得越来越熟悉。
他轻轻揪住对方轻纱似的白色衣袖，继而握住对方手腕：“柳——”
他的意识突然快速溃散，一股温润的力量在体内徜徉，让他产生了忘却世事的愉悦感。
清心印？
这真的是……
“柳昭！”苏醒后，无间惊恐地发出呼呵。
金云子正坐在一边拿扇子扇风，轻描淡写地感慨道：“无间兄你可算是醒了，一觉醒来，不知怎么的，我们就换了个地方。”
无间茫然地张望四周，竟想不起他们先前睡在哪里——难道不是这里吗？他望向金云子，感觉眼前还有无数白色光点在跳跃，似乎是昨晚醉酒了：“你是哪位？”
“嗯？”金云子继续摇扇子，眯眼笑道，“你是不是傻了？连我都不知道？我可是青阳金氏的三公子，百叶鬼谱的十三代传人，世上习得纹山之术的第七人——”
“哦。”无间想不出所以然，鬼使神差地抽过他扇子，“咔啦”用手撕了。
金云子失态地尖叫一声，随即又稳重地收回即将打人的右手，怒目责备道：“你干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这是我失忆前很想干的事。”无间就当自己不认识他，扭过头继续看别处，见顾英卫斜靠在墙上发呆，连忙问候：“师兄，原来你也在。”
“在啊。”顾英卫随口回应。
无间看他神情比自己跟飘忽：“请问你在干什么？”
“看小人跳舞。”
“……这是幻觉。”无间伸手在他眼前晃，“清醒点，快想想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