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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六章 复仇的尽头

——新巴黎地表·国家安全局某安全屋——

“咔哒。”自动门的锁扣发出轻巧的声音,一袭黑西装出现在门后。

“我的时候到了?”安稳坐在床上的法务部长抬头看看那黑西装,对方脸上没有憎恶也没有欢愉,只有冷漠的杀意。

“你赢了,但是很遗憾地你得跟我们一起死。”黑西装晃了晃手中的枪,“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哈,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法务部长释然地笑笑,“动手吧,现在不动手就再没机会了。”

“如你所愿。”黑西装抬起手来,将枪口对准法务部长的脑袋。

“啾!”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子弹出膛声,新巴黎产静音手枪的独特声线。

“怎么……”黑西装错愕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白衬衫,他不愿相信似地想伸出手去触摸那伤口,人猝然倒了下去。

“安全局的选拔水平也下降了呀,跟了他一路都没察觉到。”没有了黑西装的遮挡,另外一个身影出现在法务部长面前。

“还以为我死定了。”法务部长直视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想到你会跑来救我。”

“早就跟你说了,新巴黎还需要你,所以别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啊。”几天前和法务部长见过面的南联情报负责人踢开尸体手里的枪,走过去坐到法务部长身边。

“外面怎么样了?”这几天法务部长始终被软禁在这间除了床和抽水马桶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内,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都结束了,现政府已经被推翻,南联占领了除新巴黎之外所有的行星,现在新巴黎正在人民代表组成的新临时政府控制下,可惜群龙无首始终推不出来个适合人选跟张总长商量加入条件。”负责人用简单几句话解释了现况。

“所以政治局那些老不死还是没忍住他们的任性。”有了结果,法务部长大致能猜到导致这个结果的过程。

“现在正被绑在协和广场的灯柱上受万人唾骂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挺到交给张总长处置,毕竟上年纪了。”负责人耸耸肩膀。

“所以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咯?”法务部长听懂了负责人的暗示。

“首先是把你带离这个鬼地方告诉整个星球你还活着,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你来接手临时政府首长的位置,那些叛军领袖空有一腔热情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政治和外交,如果处置不当把张总长惹毛了,新巴黎以后几百年的运势大概都不会很好。”负责人点头。

“好吧,看来我也没得选。”法务部长叹口气,接受了负责人的安排。

很快法务部长被救出的消息就在新巴黎行星上扩散开来,叛军用迎接英雄的方式将这位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的前政府高官迎进了巴尔扎克以前工作的地方,只不过和几天前法务部长被“请”去那里时不一样,现在的官邸活脱脱就是座战场废墟,没清理干净的污血和组织液还黏在墙上散发着腐败的味道,但不管这座建筑物看起来有多么不堪,在多数人心中这里依然象征着新巴黎的权力。

“跟你们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渴望这个位置,如果有谁觉得比我更适合的话我可以马上退位让贤,如果没有反对者的话,对外交涉的时候我不希望内部出现任何反对的声音。”坐在巴尔扎克举枪自戮的那张椅子上,法务部长面无表情地对满屋子的人民代表说道,这些代表中有的是叛变军官,有的是民意领袖,还有些是民兵的领导者,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政治和外交,那是被新巴黎政府所垄断的工作。

没人吭声,倒不是说站在下面的各位就缺乏野心,而是张松岚之前轰炸新巴黎地标的余威尚在,如今南联舰队再次兵临新巴黎轨道上空,所有人都没有勇气在这种时候临危受命。

“就当你们默认了,谁日后想翻旧账指责我卖国求荣的话,最好记住自己刚才的选择。”法务部长冷冰冰地说道。

“那么,这就为您接通和张总长的通信。”侍立在法务部长身后的负责人取出一个便携通信终端放在他面前打开,里面闪现出了张松岚的容貌。

“所以阁下就是新巴黎新政府的代表了。”向来为人谦和的张松岚这次在法务部长面前展现出了作为统治者应有的高傲,“我听说过你,在粪坑一样的新巴黎政府里少见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他们选你出来跟我谈判,倒还有点眼光。”

“我也听说过您,见到真容让我觉得之前关于您所有的流言都不尽然,不管是对您有利的还是对您不利的。”法务部长不卑不亢地回话道。

“人们总是一厢情愿地挑选自己主观承认的情报,将其他真相置之不理。”张松岚耸耸肩,“我想要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他们必须先接受新巴黎人民的公审,然后才能交给您。”法务部长当然知道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海拉尔流亡者最想要什么,但是他也有他的坚持。

“明知道还是这么决定了?”张松岚脸上并不见惊讶,“不明白你是真的倔强还是个操弄民意的天才。”

“那就请您自行判断吧。”法务部长没有为自己争辩,将判断的权力都交给了张松岚。

“……好吧,你们可以公审,也可以宣判,但是执行权在我,在他们确确实实交到我手里之前,我不允许这些人中有任何一个稀里糊涂地就死了。”张松岚的眼中燃烧着青蓝色的火苗,这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试探,也绝不允许变更。

“知道了。”法务部长简洁地答应下来,在他秉公执法的人生之中,这是少见的妥协。

通信挂断了,不用法务部长来说什么,那些人民代表就自动自发地跑去协和广场把正挂在灯柱上遭受暴晒和辱骂的政治局成员给放了下来,当然这么做激起了在场民众的强烈不满,但当代表们表示接下来会由法务部长亲自担任法官对这些人进行公审之后,民众随即表示了理解并自行散去。

这大概就是权威和信任的表现吧。

公审在第二天开庭,光是公诉方举证就用了整整一天时间,这还是安全局销毁了大部分罪证的情况之下留存下来的证据数量,如果按照新巴黎的现行宪法这些人中有很多需要被枪毙几百遍才行,然而现在的新巴黎临时政府连动他们一根手指的权力都没有。

他们的命是张松岚的,谁敢动就是在和张松岚作对,在南方星区与张松岚为敌是死亡和愚蠢的代名词。

公审结束之后所有被判有罪的前新巴黎政府高官都被押上了送往南联舰队的穿梭机,随后一支小型舰队载着这些人直奔那颗被新巴黎一手摧毁的行星。

张松岚就等在这里,等在被颜色奇异的粉色雪花覆盖的死难者纪念碑前,纪念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遭遇那场灾难的牺牲者的名字。

罪魁祸首们被海拉尔出身的宪兵押赴到这座纪念碑前踹倒,宽阔的广场上长长地跪了一大排。

“要你先动手吗?”张松岚把手枪递给身边的陈羽莲。

“不,我没有资格代劳。”仇人近在眼前陈羽莲恨不得活剐了他们,但是这一次陈羽莲克制住了自己的仇恨,她知道张松岚的仇恨并不亚于自己,而他是真正让这场复仇成真的人。

张松岚没吭声,默默拎着手枪来到队列的一端,朝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囚徒后脑扣下了扳机。

每走一步便有一具躯体倒下,子弹打光了就再换,枪声代替了他的言语,背影中看不出来任何大仇得报的愉悦,有的只是悲伤和责任,尸体流出的血在纪念碑前汇成了一条河,将粉色的雪染成深红色。

最后一个囚徒倒下了,张松岚丢下手里的枪和所有注视着他的人,默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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