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从门外工作了进来，看到绿衣正在一大堆白纸里计算着什么。“真拿你没办法。”妖狐嘀咕了一下，将自己以前上大学买的电脑拿了出来（父母为了弥补他被贬为四等人，特意买了个新的）。
“看到没，这个叫ord的意思，就是文档，而p则是数据表格工具，你来试试，不用自己算了，这几个公式分别是求的、求积。”
小家伙摇晃着小脑袋，学得十分用心。
妖狐见她会了，就自己回去做晚饭了。
茨木下了班，回来吃着饭，问绿衣：“数据分析得怎么样。”绿衣摇头晃脑地报出一系列数字，茨木说：“你应该做一些数据，比如什么扇形图之类的，比较明显直观。”
妖狐不耐烦地挥了几下筷子：“她今天下午弄了一下午，才弄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要她再搞一晚上啊，晚上我想陪她看爸爸去那了。”
茨木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要不这样吧，晚上的时候呢，我就坐在你这边，给你唱：‘啦啦啦，爸爸在那儿啊，我就在这里啊。’”
妖狐喷出一口老血：“你够狠。”
茨木转过头点了下绿衣的小鼻子：“他答应了，晚上我们一起做数据图。”
真拿这对父女没办法。
妖狐将客厅让给他们，自己躲到了卧室，叮叮，手机响了。
微信上，我们是快乐一家人：
妈妈：“儿子，现在和老公感情怎么样？”
妖狐：我感觉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爸爸：哦？
妖狐：我女儿只和茨木亲，也不理我。
他蛮以为，自己的家人会给自己以关心，谁知……
妖琴师：我感觉，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妖狐：什么？
妖琴师：你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爸爸长期在外面住，偶尔回一次家，我们两个就约好了，给他饭碗里放虫子，总之就是要把他推出去。
爸爸：……
妖琴师：之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到现在，我自己就要当父亲了，才明白了，并不是我们不喜欢他，而是我们的爸爸以工作为名，实则不想回家。
妈妈：你不要说得这么过分！
妖琴师：妈妈！
爸爸：是我对不起，我，我我喜欢上实习小妹妹了。
妈妈：你这么多年，终于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爸爸：最开始，我只是觉得洗碗好累，然后呢，有了琴儿，我又觉得孩子太哭闹，故意不回来，不回来得久了，觉得你妈妈就是一个黄脸婆，便爱上了别的人……
妈妈：……
爸爸：现在想起来，并不是你们妈妈的错，而是我起了一个不好的头，我，我，现在对不起还有用么？
妖琴师：所以我和弟弟都绝不能重复走你当年的老路子。弟弟，你女儿在工作时你在做什么呢，不参与到这个家，你就不能加入这个家！
妖狐：……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妖狐往侧身一靠，眉毛深皱。
真的是我错了么？门响了一声，茨木趴在了他身边，偷偷一笑：“我知道你心疼她，不过，我帮了她好多忙，她已经办完了，并且休息去了，放心，牙也唰得干干净净的，脸和脚也洗得白白嫩嫩的。”
妖狐白他一眼：“你几时会用如此讨好的语气了啊。”
“我听说，你们组织了一个节目，家长我想对你说，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眼下只是一个小小人员而已，你想干什么？”
“签了合同就是正式人员的一分子，大清早灭亡了几百年了，怎么，你还想着什么上下尊卑。我嘛，我想让绿衣加入这个节目，然后作演讲。”
“做梦！”妖狐起了身，“我才多大个职位？敢提意见。”
“若是她能成呢，你的工作岂不是更加好了？”茨木看似无意，语言却是极是撩人。
妖狐所在的是一个网站的自主栏目，关注新时代的亲子关系，目前收视惨淡无比。
“真的不明白，我们还指着这节目上星呢，还是买的外国的大版权呢。”星期一，最老的女员工高明说。
她家里极是有钱，却一心想当职业妇女，家里有四个老公，给每个都生了两个孩子，5男一女，眼下肚子里正怀着老四的第一个。
对如此奇葩的男女比，众人都心知肚明，她的老公服用了药品。
对于这件事，她其实是有很大的怨言的——她一生只想作为一个女性堂堂正正地活在社会上。 为了给单位节约生育成本，每一年的生育她都只休15天的年假，最多加上5天的事假。
她很明确地告诉过自己的夫君，不能服用药品，因为对她而言，男孩女孩并没有任何区别，并且对她而言，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才会如此努力。然而……
自从化学素被发明之后，女性连左右自己孩子性别的权利都没有了呢。
在一个大项目组，十五年战战兢兢地工作，最后因为收了老四，不得不再次怀孕，原上司以她是高龄产妇为名将她发配到了这个小项目组。
“我们这个id是从国外买的么？我怎么不知道呢？”妖狐好奇地说。
“当年协议签了四百万的代理费用呢，是从韩国买的版权——‘最遥远的距离’。”她说，“原版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对话，请家里的青年一代，比如成年的儿子，和爸爸妈妈对话，或者媳妇和婆婆对话。”
“可是这条路之所以在韩国能行得通是因为韩国还保持着从前儒家的等级观念。上下辈份之间等级非常森严，而且韩国人多为四世或五世同堂。但是在中国，已经没有了如此严格的等级了！”妖狐忽然说。
“你的意思是……”
“我们做节目，是要做观众想看的东西。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长辈与已成年的晚辈之间的交流，而是妻子和丈夫，未成年的孩子与父亲之间的交流，我们改成父子、父女、夫妻之间的互动怎么样呢？毕竟我们的国情是家庭就是由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孩组成的四口或五口之家啊！”
妖狐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比说话的声音还大。
“是有点意思，那么我们会在会议上提议，只要大家通过了，就排出方案给上头通过。”
“非常感谢！”妖狐刚刚说完这句话。
“只不过，依规定，如果有重大变更，我们需要做出变更之后前三期的详细方案，你马上准备一下。”高明如是说。
“方案，那不就是要准备相应的家庭么？”妖狐一惊。
“是的，三个，我想，我手里应该能找到两个，你再找一个吧。”高明说。
一个，一个！
“那我自己的养女可以么？”妖狐脱口而出。
高明忽然笑了，她轻轻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等你什么时候把养字去了，亲口说：‘那我自己的女儿可以么？’的时候，当然就可以了。”
她的笑容又干净又明亮，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也许是这样的笑容给了他力量，妖狐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力量在自己肺中流动，然后从心开始，顺着血液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指尖和脚尖。
“那么，我自己的女儿，绿衣，可以么？”
高明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