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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战争的真相

韩竻上楼,看到吾枫坐在窗台上手里翻着之前全力缴获的书。

吾枫注意到了来自身旁的目光,慢慢抬起头转向韩竻,“回来了?”

“这本书没问题吗?”

“没有。”

“那它之前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可是费了一番周折。

“只是,有话要说。”吾枫合起书朝韩竻走去,顺手将书丢给韩竻。

韩竻接到书,他可不敢再随便打开。突然他明白了吾枫的意思,不是他有话要说,而是这本书有话要说。

二楼右手第三个包间。

吾枫拉上他那边的半边帘子,然后坐到韩竻对面,韩竻端端正正地坐姿表示他已经拭目以待。

吾枫把书的背面放到桌子中间,从后翻起,突然停下让韩竻看。

“这有问题吗?”韩竻话一出口紧接着看到他翻过这一页,里面的文字边上有个浅浅的矩形刻痕,因为比较浅不仔细翻很容易就错过了。韩竻轻轻触碰刻痕的一角才发现根本不是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大概十页左右中间被粘起来刻出了一个矩形的凹槽,里面嵌着东西。韩竻把他抠出来竟是一册袖珍的折叠手册,大概一块普通铅笔橡皮那么大。由于只是里面被粘起,翻阅起来并不会有问题,外观和书上的文字相对应,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这是一份秘密的手册,来自一个可能已经被处决的囚犯。”吾枫解释道。

“死囚的遗册?”韩竻起先有所怀疑,但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发现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骤夜之战的罪魁祸首不是羽撒,不是黑巫,而是麦格协会。麦格协会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站在白巫对立面的禁林。

知道真相的韩竻面同白纸,一连串的数据代表着曾经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联盟:201711,艾斯沃夫:51111,芬尼克斯:31912,精灵:8255,麦格协会:7011,遁兽:——”。

这触目惊心的数据中,韩竻看着联盟的牺牲数目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牺牲,但凡战争都无可避免。”

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遁兽后面的横线代表了无法计数,因为从吾枫记事起,就只能通过文献了解到他们的存在。

“就这样把过错全推给了黑巫?”韩竻握紧了拳头。

“你觉得麦格协会会承认战争的诱因和那些丧生的生命是因为他们的一意孤行吗?”

“如果不是麦协派去那名叫霍华德的奸细就不会引起战争,那些人就不会死,遁兽更不可能灭绝,麦协不应该为他们的过错负责吗?”

“即便坦白,战争也无法避免。隐瞒真相一来可集结各方势力,二来不管输赢战后仍能保持麦格协会主宰的领导地位和正面形象。”

“可是……”韩竻想说什么却发现找不到任何反驳。是啊,这场仗注定要打,如果麦格协会没有了威信召集各方势力,牺牲的恐怕就不是那30多万人,不,这还没算上遁兽。韩竻从落款看,写下它的人估计早猜到会遭不测,提前将真相记录隐藏其中期待将来会有人发现。好不容易躲过麦协的眼线到了格瑞托瓦的图书馆,也被后人发现了,但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两个年轻人。

“戴着正义假面的一方为达目的使用任何手段去创造所谓的‘事实’掩盖真相,只要得到绝大部分的认可没人会去怀疑。”

韩竻发现吾枫的分析深刻得骇人、冷漠、阴暗而现实。恐怕这和艾斯沃夫信奉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则分不开。这是证据,但却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默默地将它叠好重新放回原处。

“对了,冬篝节那天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韩竻把书放到一边。

“我只是想去‘旧书库’找一本书。”

“你知道‘旧书库’?”韩竻以为旧书库除了左森没人知道在哪儿。

“如果你真的想找一件东西,必然会留意和关注,甚至想方设法去达成不是吗?”

“好吧。”韩竻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意义的问题。“那你还会再进去吗?那幅画,不对,是‘旧书库’。”

不提还好,一提韩竻明显感觉吾枫那双深邃的眼光死死盯着他。

等幽径再开启就是下一个冬篝节,如果不是韩竻的出现他早就知道答案了。“等下一个冬篝节。”吾枫看似平静地说完,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韩竻仰起头望着他,拿好书一起下去。

吾枫走在韩竻前面,先来到了楼下。他看到了桌上翻开的笔记本,注意到了扉页上的那个符号。他意识到韩竻也下来了,迅速把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

韩竻无意间注意到了吾枫的目光刚盯着他桌上的笔记本。

“拜拜!”韩竻朝正往门口走去的吾枫挥手告别,对方却连头也不回。

韩竻走到桌前,扉页上的符号再次映入眼帘。他抬头,发现人已经走了。“算了。”他的视线再度落回笔记,但只是为了合上它。

霍华德,麦格协会利用苦肉计成功混进禁林的间谍,期间不断将禁林的情况暗地里传送给麦格协会,可终究还是身份败露。就在十七年前的某个清晨,麦格协会的会议厅里,一颗惨白的人头被放在最高演讲台上,正是那名叫霍华德的年轻人。当时他的脸依然和进禁林时一样年轻,但没多久就迅速衰老,皮肤开始脱落,已经凝结的血液又开始流动。有大胆的人靠近却被突然睁眼的头颅咬住了颈动脉,瞬间倒在血泊之中,血水在大理石地板上汇成“背信”和“代价”两个词。

韩竻回想手册的内容,麦格协会为掩饰自身犯下的错误对外宣称是黑巫侵略性的行为,简直是可耻。

韩竻侧卧着,从天花板往下看能看到他整个人尽可能地蜷缩到了一起,仿佛婴儿还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红肿的双眼始终睁着,望着黑暗,一只手紧握着项链。终于,在凌晨时分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清晨,韩竻推开窗,伸了个懒腰刚巧看到吾枫在楼下。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突然举起手里的弩瞄准前方“嗖”的一声,正中一片落叶,叶子被牢牢定在树干上。韩竻起先还有些睡意,这下瞬间清醒,“这身手也太棒了吧!”韩竻趴在窗口朝他挥手,“早上好,吾枫。”

吾枫瞄准了一只正爬向落网猎物的蜘蛛,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分了神,等他再瞄准时已经晚了。他收起弩,抬头往上看。韩竻见他往这边看,奋力朝他挥手,可对方望向这边的眼神十分冷淡,甚至表情茫然地朝四周张望。

韩竻见他转身走开,“难道他眼神不好?可明明瞄那么准。”

走廊上遇见吾枫,韩竻急忙跑上前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对了,早上我喊你你干嘛不回?”

“是你?可我没看见你?”吾枫一副质疑的目光。

“没看见?怎么可能?”韩竻还想说些什么吾枫却加快了脚步,丢下他一个人。

“早啊,小鬼。”宏拍了一下韩竻的背。

“你拉我上来干嘛?”宏被韩竻拖到房间,满脸写着不情愿。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韩竻安抚着宏的情绪。

听到帮忙这两个字,宏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有什么事尽管说。”

韩竻见他那么爽快,赶紧把他拉到窗口,说:“你就站在这里,待会儿在下面看到我就朝我打招呼。”

宏挑起眉毛,那副神情像极了左森,“就那么简单,你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就那么简单,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请你帮帮忙!”韩竻合起掌,故作怜状。

“限你三分钟快去快回。”宏话音刚落,韩竻就夺门而出把宏吓了一跳,“赶着去投胎吗?我开玩笑的三分钟,真当真了?”

韩竻气喘吁吁地跑到下面,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嘿,没想到还挺快,两分四十八秒。”宏在窗口看了眼手表。

韩竻听到宏的声音,抬头却不见他人。“你在窗前面吗?”韩竻把手放在嘴边大喊。

“我不就站在窗口吗?”

“随便扔个什么下来。”

宏看了看韩竻桌上,也没什么好扔的。突然看到那本黑色的笔记本,翻了几下空白一片,也没夹东西,“就它吧!”宏把头伸出窗外朝韩竻大喊:“接着,我扔了。”

话刚说完,黑色的不明物体就朝韩竻飞来,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扔的什么就本能地捂着头往边上躲。

“喂,你没事吧?”宏在楼上喊。

韩竻爬起来并没有急着指责宏,刚刚明明有东西朝他飞来但他却没看到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真是见鬼了!

“对了,你刚扔了什么?”

“你桌上的笔记本。”

韩竻心想他扔什么不好偏偏扔这个,这可不是他的个人财产。看着背后茂密的树林,那本笔记早不见了踪迹。鬼知道被宏那家伙扔哪儿了!

韩竻只能悻悻地跑回楼上。

韩竻刚离开,一双脚踏过他背后的树林,茂密的草丛里发出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他弯腰捡起那本隐没在草丛里的笔记本,神色泰然。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从方才便一直注意着韩竻。

“你扔什么不好,扔它?”韩竻对着宏就是一通抱怨。

“还不是你说随便扔,要知道你这屋里找个能扔的我也是找了半天。我可是按你的吩咐,现在居然赖我?”宏把椅子拉出来骑跨着。

“不好意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本笔记本是我在床缝里找到的,应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韩竻坐在床尾,两手撑在两边。

“原来是这样。”宏看着他,突然指着韩竻背后的墙叫说:“刚才还没注意,你一个人住,但不至于把墙画成这样吧!”

“你说什么?”

“你自己看。”宏朝床头瞟了一眼,示意韩竻自己往后看。

韩竻觉得他根本就在故弄玄虚,可当他回头顿时傻了眼。墙壁上斑斑绰绰地浮现着涂鸦和文字,虽然很淡,却有种在往墙外渗的可怕趋势。

“别开玩笑了,是你在恶作剧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而且我的羽杖可在口袋里呢。”

韩竻也觉得宏应该没有艾斯沃夫凭空驾驭巫术的能力,虽然绝大部分的事上他的做法确实挺无聊的。

韩竻走近,发现这些字的笔迹各不相同,而且很模糊。“你有办法让它变得更清楚吗?”

“这简单,你让开。”

韩竻走到一边,宏拿出羽杖对着那面墙念了一句“康姆艾思佩尔”。

“这就行了?”他的羽杖根本就没喷出火焰或是光线,这就好了?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宏懒得跟他多说。

韩竻发现那些句子大多是些抱怨和玩笑之类的话,什么“本大人这么英明,这次算栽在你们手里,艾斯沃夫的给我瞧着”、“混蛋,坐牢都比这里强”、“除了天堂和地狱,可以摆脱巫药学的地方就是这里^_^”、“我一定要学会能让艾斯沃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咒语”……大部分是写的,当然也有刻的。

“如果有一天,你也被关进了这里,看见这条留言记得一定要偷偷带本方剂学。落款:白巫纪1886年深夜于禁闭室”,宏念到最后三个字时叫了起来。

“你鬼吼鬼叫什么?”韩竻专注地盯着那些句子被他吓了一跳。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禁闭室,传说不是在七楼吗?看来那是唬人的。”宏显得有些激动。

“什么‘禁闭室’?而且不是只有六楼吗?”韩竻住的是六楼,格瑞托瓦最高的楼层。

“传说其实有七楼,可从没有人看到过七楼。因为七楼是关押犯了错的芬尼克斯和艾斯沃夫成员的禁闭室。”宏越说越神秘。“据说最后关进去的那一个还是艾斯沃夫的代表,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因为鑫后来废除了这项惩罚,禁闭室也只限于传说之中。”

“他犯了什么错关进来?”韩竻有些好奇,能当上艾斯沃夫的代表肯定和詟那样精明,也会被关到这种地方。

“那么久的事,谁知道。而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擅自进行巫术决斗、逃课、彻夜不归、欺骗长老……”

光是“欺骗长老”这条宏就不知道会被关几次,幸好鑫英明神武地废除了这一项。

在潦草随性的文字中,韩竻突然看到了和笔记扉页上类似的符号。韩竻激动地凑到墙上,希望看得更清楚。

“你怎了?”

韩竻招手让他赶紧来看看,“你知道这些符号有什么意思吗?”

宏凑过去,结果耸耸肩。

韩竻觉得有个人或许会知道。

如果被当做记录用途的笔记是不会写上自己名字的,因为没有必要。吾枫有理由相信这本笔记绝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简单,珏生前被淼任命为艾斯沃夫的继承人让他更坚信这一点。

月光下五芒星的标记泛着柔和的反光,这个常被用来抵御恶魔侵袭的阵法如果真的遇到强大的恶魔是否还能守护它所保护的东西?

吾枫翻开笔记,盯着右下角的签名,翻动微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一行仿佛经过火焰灼烧的洗礼而诞生的字迹跃然纸上。

“朝枫树的反方向走,当内心陷入迷茫,它就会出现。犹如置身烟海,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禁林的入口……”

PS:图片为精灵语: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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