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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不速之客

黑发如同海浪般向后翻涌,黑色翻领斗篷下那张深邃的面孔眺望远方的海岸线,他身处的这座宏伟的哥特式建筑周围被沙岸包围,现在是涨潮时分汹涌的潮水从四面涌来瞬间淹没地基。矗立于高地的这座建筑仿佛海面中央的一座孤岛。

“护法,主人让您过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使役徒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

黑没有立即回答,那名使役徒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马上就去。”黑说完这句话依然没有动身。

使役徒在他身后恭敬地鞠躬,退下。

穹顶上满是狰狞的雕像,倒挂着仿佛随时都会苏醒,而平时它们就成了卡维兹的巢穴。

穿过层层拱门来到大厅,黑把手心朝内,贴到左肩,低头,“您找我?”他抬头望着坐在瑿珀宝座上的人。

“有件事需要你去处理。”

跟黑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加长风衣的年轻人,戴着半张细致的镂空花纹的金面具,右半张脸在左脸面具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苍白,恰好与鲜红的薄唇形成鲜明对比,那双紫红色的重瞳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他打了个响指,指尖窜出蓝色的火苗燃烧殆尽后一枚信封赫然夹在指尖令人目瞪口呆。像是玩弄般轻轻侧过信封,封口的火漆正对着黑,颜色就像干竭的血液呈现出黑紫色,令人心生恐惧。

黑利落地甩过头避开,用两根手指接住了信封,居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名字,“格瑞托瓦 ”、“鑫”、“亲启”,分别各占一行。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交给别人。”他身体往一侧倾斜,左臂靠着扶手,右手扶着另一边。卡维姿飞到他的肩上,滴溜溜的眼珠仿佛被针刺破指尖涌出的血珠,这种红色的目光颇有警告的意味正直勾勾地盯着黑。

“一封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黑原本深陷的眼窝由于低头的动作看起来变得愈发阴沉。他把信塞进口袋,转身走出了层递式的拱门。

黑刚走,大厅一侧的直线型罗马柱后走出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前摆到腰际的部位突然向两边分开,整个下摆围成一个完美的弧形。暖白色的肌肤下,左侧下巴边缘和颈项那一片大面积的烧伤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像爬着纠结的肉粉色蠕虫。他看起来三十出头,实则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较为突出的颧骨和上唇,左眼角的泪痣使他看上去多少有点刻薄。他来到前面,把手放到左肩走近台阶向主人行了一个单膝礼,然后起身来到他身边。

“主人,您这样做不怕他和格瑞托瓦的那个人联手吗?”他觉得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卡维兹做,就算不放心还有其他的使役徒。

“摩劼,你很少会质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主人,他赶紧低头。

“发表顾虑没错。”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要记住,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相信的人。就算背叛,你认为堂堂格瑞托瓦的领导者会和禁林的护法联手吗?”

摩劼抬起头,可他对黑目前的忠诚依然心存疑虑。

没进门鑫就察觉到屋里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开门镇定地望向平时办公的那张紫檀书案。

客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胳膊肘撑着桌子,拇指和食指按着前额两侧,黑色的短发和那件翻领斗篷的颜色如出一辙。

种种迹象表明,他从禁林来,而且是一名黑巫师。

“好久不见!”黑开口,“如今你成为格瑞托瓦的继承人,我该喊你一声‘鑫长老’还是我被穷奇抓走时喊你的称呼?”

黑抬头的一瞬间,鑫尽管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内心却已激起万丈波澜。他最后一次叫他“哥哥”是六十年前被穷奇抓走的那一刻,铭一定希望他能救他,可他却连头也没回。当初与此时的画面在鑫的脑海里不断交替,寻常人恐怕已情绪失控,但他却依旧镇定自如,因为他是格瑞托瓦的继承人,绝不能在一个黑巫师面前露出哪怕半点。

“就算忘了我,也该不会忘记这张脸吧?”

他的脸和六十年前相比没有发生丝毫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他头发的颜色。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鑫的口气好像一个父亲在责怪贪玩忘了回家的孩子,但只要回来就好。

“你希望我当时马上就回来吗?”黑嘴角划过一丝轻浮的微笑,“如果我回来,这个位置也许就不属于你。”他站起来绕到椅子背后,纤细的手指划过椅背的轮廓。“看你刚才的反应,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弟弟呢!”

“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你,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吗,不过我这次来可不是和你叙旧。”他拿出那封信向鑫挤了一个笑眼,然后将它放到桌上。当他走到门口,握住门把准备开门,鑫突然拉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这是想要挽留吗?即使现在已经是黑巫的他。黑不会为此感动,一切都太迟了。“还能去哪儿?难道你指望我会像当初一样期待你回头吗?”

他的话令鑫的心脏骤然一搏,颓然松手。

开门一瞬间,左森站在门外看着这位从眼前擦肩而过的客人,他和鑫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头发的颜色。左森迅速确认鑫还安然无事地待在里面,“他是谁?”

“还记得铭吗?”

“他还活着!”左森脑海迅速捕捉到一个快遗忘的名字。如果说他还活着,那他回来难道是为了……“他有说为什么回来吗?”

鑫望着紫檀书案上的信封,封蜡和书案颜色相似,仿佛信封中间的一个窟窿。

“为什么不追?”左森对鑫的无动于衷表示难以理解,没等鑫的回答他自己就夺门而出。那件事发生后不久,联盟寄来了录取通知,但一切都太迟了。左森还记得从楼上纵身一跃时,鑫却不顾安危,陪他一起跳了下去紧紧拉住了他。他们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如果鑫当时放手,他或许永远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他也可以活下去,哪怕用独臂也可以拥抱未来。

对于铭的态度,鑫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连我都认为他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鑫一直相信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六十年的寄望如今得到了回报,这次由他替鑫去追回。

鑫将手背在身后握着光滑的玛瑙戒面,皮肤和玛瑙摩擦发出的艰涩刺耳的声音仿佛他此刻百味杂陈的心情。

淼告诉韩竻,水晶球里看到的是人内心渴望而又试图逃避的真相。

“占卜真的能预测未来吗?”

“当然,其实很多时候不用预测也能知道。有些人单凭敏锐的观察就可以推断出事态的下一步进展,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单靠自己的自信比起我们这些预魂师还厉害。”淼简单地说。

“那占卜不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吗?”韩竻没想到身为预魂师的他会这样回答。

“任何东西,即便已不适应于当下,但只要有人记得,相信它的存在就无需担心会失去它的意义。”

该从何入手,韩竻毫无头绪。独自徘徊在走廊上,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之前的画面。韩竻拼命摇头试图摆脱那些令他还无法接受的画面,无意间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黑衣的黑发男人。韩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生怕一用力把他吹跑了。

果然,有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左森和焱分别从走廊两头过来,左森是特意追来,而焱是刚好路过。韩竻看到左森把手指放到唇上示意自己不要出声。黑衣男人背对着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韩竻给了左森肯定的点头。

韩竻和黑就这样被左森和焱夹在走廊中间。

黑突然转身,走廊的光线下隐隐可见的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抓住韩竻的领子把他高高举起。

“放开那孩子!”焱拉出上衣口袋的怀表立刻变成一根羽杖对准他喷出了两道红色的火光,在极速冲刺的瞬间缠绕成一股。

韩竻抓着他的手,脚下一阵乱蹬,黑在那股力量靠近前把韩竻扔了出去,一掀斗篷消失了。

被抛出去的瞬间左森立刻飞奔就位接住了韩竻,“没事吧,孩子。”韩竻还是头一次听左森这么正常地称呼自己。

焱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左森。

“我觉得有必要去趟医务室。”左森坐在地上认真地说。

“他受伤了?”焱皱起眉头,从上到下把韩竻打量了一遍。

“不是他,是我!”左森“哎哟”了一声。

韩竻立刻爬起来,左森僵硬的姿势显然是闪到了腰。“你还好吗?”他扶着左森的胳膊,抬头指望焱会帮一把,没等开口寻求帮助焱已经走了。

“喂,就这样走了?我弄成这样是谁害的?”左森握着拳头控诉。

“我去抬个担架过来,不然你这把老骨头还没见到垚就散了。”焱头也不回地说。

韩竻第一次发现焱原来也有细心的一面。

“轻点,骨头快散了。”左森嫌弃垚的动作太粗鲁。

垚一听,“啪”一下把药膏拍在他的患处痛得左森狼嚎鬼叫。

垚见到韩竻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每次来都没好事。”韩竻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不是自己挂彩,就是他送别人来。垚给左森上完药就走了,剩他们三个。

“刚才那个人是谁?”韩竻问。

左森和焱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望向韩竻。

“有些人在这儿,总觉得气氛不对啊!”左森这话是说给焱听的。

“过河拆桥。”焱咕哝了一句。

韩竻看出左森是故意把焱赶走的,为的是他们接下去的话题。

“知道铭没死,我也很惊讶。”左森平静地说。

“你说刚才走廊上的那个男人是鑫长老的弟弟?可他看上去那么年轻。”韩竻表示怀疑。

“看他的样子,恐怕已经变成了黑巫。”

“黑巫?”韩竻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但从字面不难理解。难怪垚闭口不谈,原来是这个原因。

“巫术须遵守事物的基本原则,疾病、衰老、死亡就连被誉为最伟大的巫师的芬尼克斯创始人也没能够违背这一原则。除了一个人,铭显然投靠了他。”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起初我们称它为恶魔,但后来麦协给了他一个名字,羽撒。他曾和芬尼克斯的创始人一同被誉为最强大的巫师,但芬尼克斯的创始人死后,他就成了最厉害的巫师,据说他现在还活着。”

“那他绝对超过2236岁啦!”

秦始皇当初派人大老远去求长生不老药,还不如直接找这个叫羽撒的家伙。

“黑巫和白巫的信仰背道而驰,他们试图打破巫术与事物守恒的原则。黑色是他们的专属色,就连头发也是黑色,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没有哪个黑巫会蠢到就这样来格瑞托瓦。”

难怪刚开始芬尼克斯和艾斯沃夫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黑巫。韩竻听左森最后一句觉得有点不对,这是拐弯抹角说他蠢?

“那焱也知道刚才的人是鑫的弟弟,知道他是黑巫吗?”

“那家伙对黑巫可谓痛恨到了极致,如果对方是黑巫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焱为那么恨黑巫?难道是有过节?”

“算你蒙中了,曾经有一个叫凝辉的年轻人是焱极为中意的接班人。可年轻人的想法往往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驾驭的,他并没有按照焱的意愿留下。后来和黑巫的骤夜之战爆发前,联盟派人前来商谈战争部署,那名委派的军官就是他。这才知道他进了联盟,可惜最终在和黑巫的作战中牺牲了。”

听到父亲的名字,韩竻情绪有些激动,但他极力克服住自己的情绪,接着问:“战争的导火索是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保密的,但听传言是他们杀了一名麦协的要员。我也不跟你多说,免得你晚上做噩梦。”左森突然闭上眼睛往后一躺。

韩竻觉得也差不多够了,左森该休息了,说不定还要吃药,对于左森是否患有人格分裂韩竻个人持肯定的判断。比如刚聊得好好的突然就收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韩竻转身朝他挥挥手。

左森一想到焱对铭下狠手,看来无论对方是谁,但凡黑巫他都不会留情。事情过了那么久,焱心里依然放不下凝辉的死。

“有什么想不开的,成天皱个眉头。”左森咕哝道。

韩竻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毫无印象,远没有现在的家人感情深厚,可他们毕竟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种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的情绪在心中滋长。想着想着,他低头用袖子狠狠压住眼睛,然后放下手臂顺带着将眼泪带走。除了眼眶有些微红,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走廊上有人路过,他迅速低头,撇过脸,然后加快脚步。遇到芬尼克斯的成员向他打招呼,他尽力眯起眼睛装出开心的样子朝他们挥挥手,见人走远后,继续埋头前行。

为了不影响周围的人而试图将眼泪极力隐藏的举动,看到这里,她默默地将头发撩至耳后,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哪怕垂下的发丝并未阻碍到她。她将目光从韩竻身上移开,抱着那本几乎看不清名字的蓝色合成革封面的书朝楼上去。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头。

“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个,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她一边走近,一边用中指和食指拨动耳边的银灰色发丝夹至耳后。

吾枫伸手接住她递过来的书顺势从阳台上跳下,站在她面前。夜幕下,这本书仿佛一道桥梁连接着两个人。

吾枫一开始并没抱多大兴趣,但翻开蓝色合成革封面,看到扉页右下角那个独特的精灵文签名时眼前倏地一亮。“你怎么找到的?”他惊讶地抬起头盯着她。

“花了点心思就找到了。”

她莞尔一笑。

吾枫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能露出这种笑容,即使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吾枫也想过试着用这样的笑容回应,但发现做不到。

“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回来。”他靠着瑿珀宝座读着一本蓝色合成革封面的书,看到黑走来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

黑把手放到左肩向他行颔首礼。“信我送到了,还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哦,除了黑巫术,竟然还有能引起你的兴趣?”

“一名黑发少年。”

“那位客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来。”

“为什么不直接把信给他?”黑猜到了信的内容和他的用意反问道。

他站起来,把书放下,走到黑面前。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盯着黑的眼睛,如果换作是其他属下早吓得惊慌失措,只有黑敢这样直视他。“因为我想证明你会证明我想证明的答案。”

“那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从未质疑。”

黑把手放到左肩,慢慢地单膝下跪,这是他第二次向他行跪礼。第一次,是他希望对方把黑巫术教授给他。“我很高兴没让你失望,主人。”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黑第一次称他主人。

彼此心底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打破。

黑抬头瞥到瑿珀宝座旁的位置,再过不久站在那里的人将会是他。

黑回到房间,脱下斗篷。打开镂空下水道的盖子。

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深处,金丝楠木寒石床上躺着一个穿着艾斯沃夫制服的年轻人,看上去很年轻。

“你来了。”从水里露出一个上身半裸的男子,颈项两侧长着鱼一样的腮,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几乎没有眼白,乌黑的眼珠和金鱼一样,水珠顺着他卷曲的金发往下淌。隐在水中的下半身,泛着若隐若现的光泽,离他不远有一条鱼尾露出水面。

黑不理会,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寒石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男子,双目紧闭乍一看还以为是具死尸,再一看却像睡着一般。

“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还不是你原来那张脸。”他游到岸边,满不在乎地撑着胳膊,托住下巴的指缝间长着与肤色接近的半透的掌蹼。“楠木和寒石可以让你的尸体得以保存,但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难免会引起腐烂。”

“我烂哪里就撕烂你哪里。”黑的口气没有丝毫余地。

“如果是脚呢?”

“那我就拿你的鱼尾煲汤。”

“啧啧,简直比人还狠。”

黑板起脸瞪他,知道对方是在讽刺他,不过他可没工夫和他继续耗。

余游故意翻了个白眼,但由于没有眼白,看起来有些怪异。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认真地说:“记得下次多带点乳香和没药。”

“急吗?”

“下次带也来得及。”

黑看了一眼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身体,整个人转身看着余游,表情严肃,“想知道用脚走路的感受吗?”

余游兴奋得从水面一跃而起,溅起大大的水花,紧接着游近黑。余游盯着他,嘴角大幅度的微笑露出尖利细小的牙齿看起来有些恐怖,“说吧,要我做什么?”

黑站在高处,冷风迎面吹来仿佛涨潮时的海浪拍打在他的脸上。

黑知道他来了,眼珠朝旁边移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不拿他的人头献给主人以表忠心?”摩劼的口吻就和这凛冽的海风一样吹得人不舒服。

黑勾起嘴角,转身注视着摩劼,“没想到主人居然会器重你这个蠢货。”

“你……”他压抑着愤怒正色道:“你又聪明到哪里?”

“信指明让对方亲启,如果我杀了他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黑脸上的笑容消失,一副严肃的表情。

原以为不过是主人对他的试探,没想到主人另有打算。但有什么计划是黑能猜到而他却仍浑然未觉的呢?

“有什么是对我都要保密?”

“无可奉告。”

摩劼冷笑一声离开,主人对黑的器重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黑的能力在他之上,这点让他一直对黑心存嫉妒。排除私人原因,他觉得黑对主人的忠心是逢场作戏,但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看不出来。不像他对主人是绝对的忠诚,当初族人光凭自己哥哥一面之词就判定他弑父的罪名要对他施以火刑,凭他有口难辨无法指证真正杀害父亲的兄长,是主人救了他,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永远效忠主人。

黑望着晦暗的海岸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取代摩劼在那人身边的位置。

窗外的月光刚好打在画纸中央照出一圈带有蓝边的诡异颜色。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费劲地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手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她用那只手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来回移动,听到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最近好吗?”

“只要不看到你,一切都好。”她继续画起来,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

淼看着轮椅上的她,今年也就四十六岁,可看起来比他都衰老。淼不知道十七年前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一夕之间失去了至少四十年的青春。不过,他隐隐能猜到,如果他没猜错,这涉及到禁术。淼看到她笔下初步成型的画像,当即把视线移向一旁。他知道她画的是谁,十七年了,她还是无法原谅,无法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顾虑对方的愤怒不敢开口反而令双方陷入僵默,倒不如由他先开口,她也一定希望他赶紧说完快走。

笔尖停留在某一点,她知道他指的什么。三十五年前的这天,淼带着珏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把珏托付给她。珏和她意外去世的弟弟东隅一样大,所以淼把珏带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尽管心里仍然因东隅的死对淼心存恨意。

那年,她十五岁,珏十岁。

笔尖抵住画纸压出深深的痕迹,“如果我知道结果一定会阻止,而不是像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让他去。”

“这是他的决定,接受命运给他的安排。”

桑榆心头一颤,“你胡说,他怎么会……”想到那晚珏紧紧抱着她仿佛是最后的道别,他显得那样脆弱,“活着真的很幸运,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上……”

当初停留在她耳畔的那番话是那样的令她,这个作姐姐的心疼。滚烫的热泪从桑榆的眼眶滚落,滴在画像的脸上。

她不愿继续回忆,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她对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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