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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兄弟

第二十四章 兄弟

四季常绿的山间沁着层薄薄的冷雾,东方泛起依稀的白光,天色尚未亮起来,浅蓝的天幕中,几颗微不可见的星子时隐时现。

整个青丘,这一宿除了三愿无一人安眠。

“你在担忧什么?”身边的戚哲淡淡地瞟了眼自己,羽阙扯了扯嘴角,贫了句:“怎么,我是把担忧俩字儿挂脸上了吗?”

“差不多。”

“嘶.....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注意我的心理状态。”

“因为我们现在身在青丘,你的心理状态很可能反应了我们的安危状况。”戚哲面无神情。

羽阙一摆手:“没什么大事,当时狐君说放我们走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就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为了给我找不痛快他连狐君印都不要了,有点不合理。”

戚哲露出思忖的神色:“你觉得另有隐情?”

羽阙沉默了片刻,末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出口气:“不知道,说不清,能走就走吧,怎样都比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好。收拾东西吧,该出发了。”

黎清荃早早地告别了他们,四人临行前,珺姬却踏着熹微之色缓缓而来,她服饰、发丝略微凌乱,并不像梳妆打扮过的样子,眉眼之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色,似是一宿未眠;她在几人面前站定,不急不缓道:“走之前有件事想告诉你们,劳驾随我走一趟。”

听罢,昨天晚上突然出言相留时,几人心里不声不响存下的疑虑在此刻逐渐浮现出来,羽阙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依旧客气道:“是有何事?在这里不方便说吗?”

珺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狐君放你们走的真正原因,你不想亲自听他说说吗?”

正巧方才羽阙还在想这个问题,此刻听闻珺姬的话,他眉目逐渐沉了下来:“......是狐君唤我们过去的吗?”

“不,是我自作主张。”珺姬应道,“到时候你们在暗处听着就是,听完了,不用知会我,也不用惊扰狐君,径自离去吧。”她说着转身便走,迈出几步后,感觉羽阙他们未跟上来,便回头道:“不来吗?”

羽阙面色存疑,来青丘这些天,珺姬从来没有主动掺合过他们和狐君的事;羽阙抿了抿唇:“.......阁下为什么要做些事呢?”

珺姬顿了顿,转过头去,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喜欢一个人,全天下的人都当他是恶人,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深秋初冬时节的黎明,冷泉边的长亭寒气逼人;石桌上散落着凌乱的酒壶,黎暮姿态随意地坐在石椅上,后倾身体倚着冰冷的石椅靠背,他只穿着件单衣,对摄骨的寒意却恍若未觉。

“狐君。”是珺姬的声音。

黎暮把玩着酒盏,循声望过去,他的笑意依旧很清醒:“珺姬起的倒早,可是昨晚受了惊吓?”

珺姬微微摇头。

黎暮发现,今日的珺姬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样,她脸上没了素日里的慵懒和风轻云淡,她似乎.....有事要同自己说。

黎暮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珺姬缓步过来,目光划过桌上的酒壶,又落到黎暮脸上,她知道,他一晚上都在这里。

“.....冷吗?”

黎暮一扬眉:“一点儿也不冷。”

顿了顿,珺姬垂下眼眸,缓声念道:“不知伯仲身何处,遥看青山无人归。”

黎暮的神色微微变了:“你进了我的书房?”

珺姬敛了敛衣摆微微一礼:“未经允许,珺姬在此给狐君赔罪了。”目睹了昨晚的那件事,她因为自己的一点直觉,第一次迈进了黎暮的书房,看到了他写的东西。

这多少年来,黎暮和珺姬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互不干涉,互不越界,他几乎尊重她所有决定,她也从没有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他的世界。

末了,黎暮神色转了回来,又换上了淡淡的笑意:“不必,你迟早是青丘的女主人,青丘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珺姬微微一笑,他望着黎暮深青色的眸子,缓声道:“狐君可以同我讲讲,当初黎昭离开青丘的真相吗?”

“我以为你知道,”黎暮重新端起了酒盏,笑得不以为意,“青丘、涂山、羽家、或者其他一些不相关的人,没有人不知道。”

“我想听狐君说说,”珺姬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酒壶为他盏中蓄满了酒,她低垂着眼眸,“黎暮,你骗过我很多事,这件事我想亲自听你说说,不要骗我。”

黎暮望着她的侧颜,静默良久,继而低头将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仿佛是冰裂的声音,多少年未同旁人提起过的事,他却忽然想说一说了。

放下酒盏抬起眼时,眼前是黎昭二十岁的模样,他坐在自己对面,那日风雪很大,寒风裹挟着碎雪打着旋掠过二人中间,十六岁的黎暮忽而红了眼睛:

“哥,你走吧。”

黎昭抄着手望着亭外的风雪,乍一听自己弟弟的话,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嗯?走哪儿去?”

黎暮抿着唇,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酒盏,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黎昭,离开青丘吧,别再回来了。”

黎昭低眉轻笑一声,继而抬眼望着自己,有些无奈道:“阿暮啊,哥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涂山那边在看着我,父亲也在等着我,我作为青丘的嫡子,就这么拍拍屁股不管不顾地走了,”黎昭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怎么给他们交代。”

“不必给他们交代,”黎暮定定地望着他,“他们要的交代,我来给。”

意识到黎暮没有说笑的意思,黎昭的神色逐渐变了。

“哥,或许你这么走了,把涂山晾在一边,父亲不会同意,也没办法同他们交代,但是如果你的走是因为青丘内部的政变,那就轮不着他们管了。”

“我没有心仪的女子,你离开之后,我会亲自去涂山解释,求娶涂山的珺姬殿下,这样青丘和涂山的联姻照旧,于涂山而言也无损失。父亲那边.....”他说着,勉强扬起嘴角,声音艰涩,“他的二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满足于现况,为了青丘狐君的位置设计驱逐了兄长,即使他不愿意,也得接受黎昭被我赶走了这个事实。”

黎昭低垂着眉眼,神色复杂,良久,他缓缓摇头:“我不能把这烂摊子丢给你。”

“哥!”黎暮站起身,“从小都是你给我收拾烂摊子,有什么事都是你出头,就这一次,交给我不行吗?”他说着顿了顿,“哥,你想想羽姑娘。”

黎昭眼神动了动,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抬眼望着黎暮,扯了扯嘴角:“阿暮,我若真的就真么走了,就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生我养我的青丘,是我抛弃了这一切。”

“等我百年之后,将我的尸骨殓回来,活着不能回这里,死了能回来,也是好事。”

那日之后,黎暮再也没有见过黎昭,他感觉这样的结局挺好,所有人都知道黎暮为了夺位设计逼走了黎昭,没有人知道黎昭抛弃了这一切。

黎昭还是黎昭,是身怀狐君印、热爱着青丘的狐君嫡子,是孝顺父亲的儿子,是爱护弟弟、被设计都不舍得下狠手伤害他的哥哥。

......是自己一直以来悄悄憧憬着的、最了不起的兄长。

黎暮放下酒盏,转眼望向珺姬,不急不缓道:“没有设计,没有逼迫,是我让兄长走的。”

即使是意料之中给的回答,珺姬仍是微微一愣。

黎暮收回视线,转眼虚目望向东方泛起的一抹淡淡的红,他仿佛在回忆着很久远的事:“当时兄长处于两难之地,再无他法,我便让兄长走了,对外宣称是我们兄弟二人不和,是我逼走了他,给父亲,也给涂山一个说法。”

“我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兄长。”

“兄长希望身死之后魂归故里,我便将兄长的尸骨殓了回来,发现少了一截指骨,才有了接下来同我那个侄儿的纠葛。”

珺姬面露不解:“可是你对他说,是为了狐君印。”

“这可不是我说的。”黎暮笑了笑,“是那小崽子自作聪明,以为是这么回事,我一看这误会得不错,也省得我多言了,便也就不解释由着他这么以为。”他说着稍稍一顿,轻出口气,声音慢了下来,“毕竟,比起‘为了将黎昭完整地安葬于故乡’这个理由,设计逼走了他的黎暮,说是为了抢夺狐君印才更可信吧。”

“羽阙不知道,他住的那间屋子,他父亲少年时候也住过一段时间,兄长走后,我像模像样地将他的东西尽数毁去,却悄悄将这间房原样保留了下来,里面的东西一点儿也没动。”

黎暮似是微醺,一改素日里干练少言的作风,又自顾自的说了好些话,珺姬便默默地听他说着,也不应声。

末了,黎暮仿佛说完了,静了好一会儿,珺姬才问道:“那你是因为羽阙说,他可以复活羽家所有人,才让他带走指骨的吗?”

黎暮缓缓低下眉眼,清酒中斜斜地映出几不可见的月亮,他忽而轻嗤一声:“逆转乾坤倒流时间,这种匪疑所思的事,怎么可能。”

珺姬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使不信,指骨还是让他拿走了。”你也有天真的时候啊。

黎暮没有应声,他一手撑着太阳穴,眯着眼睛望着珺姬。

此番长谈,似乎是他第一次,透过涂山的珺姬来看沈文珺这个女子。

珺姬看着他惯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知道话说完了,她也该走了,便垂眸缓声道:“想听的我也听到了,我就先回房了,狐君......也不要呆在这么冷的地方,早些回去。”

黎暮却猝不及防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叫我黎暮。”

珺姬一怔,正欲起身的她被他这么一拉没能起身,又坐了回去,黎暮放下酒盏,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来,枕在珺姬的膝头,双目微闭温声道:“有些乏了,珺姬.....不介意吧。”

珺姬回过神来,抿唇笑了,她指尖轻轻梳理着黎暮略微凌乱的长发:

“叫我文珺吧。”

东方,太阳翻起金色的光芒,天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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