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吐了个槽：“杀人这么大的事，你们就一声不吭在边上看着？”
卖轮胎小哥唾沫横飞：“我的妈，您是没见着当时那阵仗！左老头提着比我还高的一把大枪出门来，大包小包咣叽往车上一扔，呜一声开着就走了。您叫我上去管？我当时要是敢咳嗽一声，没准就死路边了。我还想多卖几年轮胎呐。”
苏暮一指街对面烧得黑不溜秋的烂房子：“那这房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嘿嘿，”卖轮胎的小哥得意地说，“有人自己作死啊。寻思着发点横财，看左老头颠儿了，就摸到他店里去抢东西。您猜怎么着？没五分钟，里头轰隆一声，又是火又是烟的，炸了！大火烧了整一宿。想发财的那帮孙子，到了儿一个都没出来。我得亏是没敢进去。当时我就想，老家伙玩了一辈子大杀器，临走还能不埋几个雷？结果怎么着，被我给猜中了吧。”
“好吧，大体上了解了，”苏暮点点头，吩咐那位卖轮胎小哥，“现在我要到老左德的店里去查看一下。你替我望个风。要是有奇怪的人来了，你就……学狗叫好了，学几声狗叫。”
卖轮胎小哥摸摸后脑勺，一脸迷惑：“狗叫是怎么个叫法？”
这时苏暮才想起狗这种生物已经绝种很久了，只存在于网络大博物馆的资料里。对不怎么关心古生物的人而言，学狗叫还真是个难题。他考虑一下，略微修正指示：“那你就大声叫卖吧，喊说我家的轮胎好啊，快来买呀，大声喊三遍，”他递过去两张百元大钞，“这是预付款。事情办得好，回头再打赏你一大笔。”
听说有一大笔打赏，卖轮胎的小哥脸上精神焕发。“没说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他把胸脯拍得铛铛响，“您尽管进去吧，我替您瞧着，妥妥的！”
打发了卖轮胎的小哥，苏暮转向自己的搜索目标。
钢骨架的大门还顽强地站立着。他试探着推开门。扑簌簌掉下一堆黑灰，差点迷到眼睛里。
的确如那个卖轮胎小哥所说，里面又是烧又是炸，几乎没剩下几样完好的东西。在外行眼里，这就是一堆堆垃圾而已。但懂行的人看来，它们都在说话，清晰地传达着当天的信息。
靠墙的柜台附近，杂物狼藉，脚印零乱。砸门进来拍视频的傻瓜们严重破坏了现场，给苏暮添了不少麻烦。仔细辨认之后，他找出几个左德老头的脚印。老爷子身形壮硕又高大，那大尺码的鞋印就像他本人一样醒目。从边缘的清晰程度和陷入地板的深度看，老头确实在和人搏斗，踏地非常用力。
弹痕也是重要线索。首先入眼的当然是柜台后面那个绽开的大洞。普通枪眼根本数不过来，四面墙都被打得跟麻子一样。此外还有被撕裂的墙壁、拳头印痕宛然的钢货架、肚子被踩瘪的铝合金武器箱，林林总总，都在诉说那场搏斗的惨烈。
一番勘察之后，苏暮闭上眼睛，将所见所闻在脑海中过滤，开始回放当时的情景：
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左德老爷子照例坐在柜台后看黄色小电影。这时某个身材中等的神秘女人突然推门进屋。两人大概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开始交谈。这很不正常。从她小心地保持距离就可以看出来，此人对左德深怀戒备。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在某一瞬间，两人突然谈崩了。女人举起一支带榴弹发射器的步枪——或者其他什么能发射榴弹的武器，二话没说冲脸就是一发！也许是老头运气好，也许是这女人枪法至渣，总之那枚40毫米榴弹从左德头顶擦过，命中柜台后的墙，炸出一个大洞。
下一秒，左老爷子踢翻柜台，抽出一支弹匣很大的连发武器。从门上那马蜂窝一样的弹孔来看，当时他一口气撸掉了至少四十发。不知道那女人是如何扛住这阵弹雨。总之她冲过去了，和左德展开近身格斗。两人从店里打到内室，又一路打进维修间。
神秘女人至少比左德矮一个脑袋，力气却一点不差。两人互相推搡，把蒙着钢板的墙壁撞出一个个凹坑。苏暮的指头在那些人形凹坑上拂过，真切感受到两人殊死相搏时迸发出的力量。
胜负决定于一个巧合。在维修间角落，女人不慎一脚踩穿了地板，被卡在铺着电线的地沟里。破洞周围被电弧烧得焦黑，当时情形一定惨烈无比。为了不让自己被电糊掉，女人切断了那条腿。很果断，但也很无奈。只剩一条腿毕竟战力上大打折扣，也许这就是她落败之因。
看着那条表面被烧融的粗大银色腿骨，苏暮不禁感叹一声：这女人运气真衰。
后面应该就是一边倒的战斗了。女人忍痛舍弃了一条腿，拼命逃跑。她的手在临街的钢制窗棂上留下了深深印痕，可以想象，那一刻逃生的欲望有多么强烈。很可惜，左老头的子弹不是吃素的。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检查过现场之后，苏暮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桩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双方应该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那女人上门来找左老头之前，显然没想过要和他生死拼杀。那么最后为何会变成不死不休的结局？求财？仇杀？感情问题？他脑海里掠过一个个可能。
扫视了一圈，眼光又回到那条合金腿骨上。天天泡在苏家工坊，耳濡目染之下，苏暮对生化躯体的结构非常熟悉。凭借直觉，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骨架的结构有些奇怪。通常来说，膝关节绝对不需要那么粗大。他蹲下腰，认真研究了一番，忽然伸手分握关节上下两端，用力扭转。
咔嗒，膝关节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一个小巧的暗格，里面竟然躺着把钥匙。在高压电流的灼烧下，它微微泛着一层钢蓝，但依然完好无损。
这钥匙到底能开启什么，让那女人如此珍而重之地藏在膝盖的暗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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