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最后，难题却归结到一点上：代理机器人属于大都会严格管制下的货物，就算是黑市也不见得能搞到。这东西发明出来，本来是为了方便那些懒得出门的市民，但很快就被用于犯罪。政府起初没意识到问题严重，直到出了大案，才开始严控脑波遥控装置的使用。从那以后，每一具代理机器人都时刻处于监控下，可以被管理中心强行接管。据说有一些不受监控的早期版本流入了黑市，但那也只是都市传说。
“只有去找老左德了。老头子暗地里毕竟捏着些野路子，说不定有存货。”
“就算没有，能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想来也是极好的。”
苏暮斜眼瞧着姐姐：“你刚才说话这口癖……最近一定在追那部古代宫斗番剧吧？那个什么什么传。”
“呵呵，连追番都被你看出来了，”苏芳露出一抹浅笑，“小弟，你最近成长颇多，连姐姐也要刮目相看，这真真是极好的。原想着你要混吃等死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咱家少替你操点心。这一转眼的，竟然学会挑本宫的毛病了。真不枉调教你这十几年，倒也不负恩泽。”
“说人话！”
“想听人话是吧，”苏芳弹了弟弟一个大脑镚儿，“朕追什么番剧，也要你来管？”
※※※
“早期型脑波遥控装置？还要未注册的？你们居然想买那个？”
左德露出古怪的表情，胡须下意识地左右摇摆。这倒也不能怪他。凡是想买这个的，十有八九都是拿去偷鸡摸狗。一具无标识无登记的代理机器人，就算冲进银行抢个天翻地覆，或者杀掉了哪个重要人物，事后也没处查去。
苏芳脸上堆满笑容，求着老头：“帮帮忙吧，实在是等着有用。您跟我们姐弟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是登记注册的赏金猎人。怎么可能做坏事。”
“那也不行，”老头一口把话说死了，“别说我没货，有也没法卖给你。这个要是被查出来，我这铺子还开不开？”
好说歹说，老头就是不松口。没办法，姐弟俩扫兴而归。
回去的路上，苏暮不死心，悄悄撺掇姐姐。“我觉得他肯定有货，”他偷偷地说，“要不，咱们去偷出来，把钱给他留下。”他敢说这话是有底气的。那天在地洞里找到轮椅前，黑暗天使系统似乎就打过小报告：发现脑波遥控装置。
苏芳来回摇头，态度坚决：“这事绝对不行。苏家祖祖辈辈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你也不许！连想都不准想。小偷小摸这种事，简直给祖宗丢脸。”
苏暮一摊手：“弄不到脑波遥控装置，那代理机器人怎么办？”
“再想办法……”
听苏芳说得这么含糊，显然她心里也是没底。
事实证明，大都会的管控相当有效。不受监控的脑波遥控装置有价无市，根本就买不到。苏芳试过手里每条渠道，无一例外都是失败。那些吹嘘自己有货有路子的商人，最后大尾巴都露出来了，全都动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思。
眼看金牌教师决定战的报名期限一天天临近，苏暮心急如焚。
倒霉事总是凑一块儿来。就在这节骨眼上，苏芳忽然说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
“别的事情，猎人的公务，”苏芳说，“我也是没办法，白脸小丑亲自指派下来的，推脱不掉。”
被指派的任务地点在居民区的另一边，路上要花好几天。大都会是容纳了好几亿人的超级大都市，面积接近十万平方公里。居民区位于外圈，从这头到那头走个上千公里很正常。电车是别指望了。想赶时间，就得自备交通工具上高速路，过路费当然也必不可少。
“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打听脑波遥控装置的路子。”苏暮毛遂自荐。
然而苏芳不肯。“我自己去，”她态度很坚决，“预备班的场地刚弄好，你带着其他四个同学多练练。放心，我一路上会替你留意着的，”她拍拍苏暮的头，“决定战报名截止之前，代理机器人的事一定给你弄好。乖乖在家等着吧。”
对姐姐这种把自己当小屁孩糊弄的习惯，苏暮很不忿。等着瞧吧，这次我非得自己弄成了给你看，他想。
买是买不到的。苏暮的想法还是被苏芳否决的那一套：去左德老大爷的铺子里妙手空空一把。事后多留点钱就是了，市价十万一套，给留下十五万，还能说我是偷么？这么一想，道德层面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然而、世事难料，真是对苏暮此次计划一个最好的注脚。他兴冲冲赶到了左德机械制作所，面前却是烧得只剩骨架的废墟。
“你问左老头的店？”隔壁卖轮胎的小哥一脸古怪地瞧着苏暮：“他杀了个人，前几天跑路了……你找他什么事？”
“啊！”苏暮大吃一惊，“杀了人？左老头为什么要杀人？”
“这种事情鬼才知道。前几天晚上，有个神秘兮兮的女人来找他。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后来里面突然就打起来了。丁咣五四一通乱打，门窗都砸得稀烂。那女的打不过左老头，踹了窗户跳出来想逃——”
一把好口才，只卖轮胎简直浪费了。这小哥应该去说评书。关键时刻掐话头，这种说书先生专属的天赋秘技，他竟然运用得娴熟自如。
苏暮把一张100块面额的乌隆塞到他手里：“好吧，女人跳窗户出来，然后怎样？”
有100块当润滑剂，卖轮胎小哥脸上顿时阴云转晴，话里信息量随之暴增。“我跟您说，那叫一个惨！那女的刚从窗户边上探出半个身子，老左德duang地就从后面一枪，直接爆头！直接爆！直接！直！”
他开始切入滔滔不绝模式，“街坊邻居都吓傻了。成天都看见那左老头，多慈祥的一货啊。万万没想到，脸一翻、说杀人就杀人，这么凶悍？大胸长腿、那么标致的一个妞儿，脑浆飞出去能有五米远，禽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