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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8 迷途

“我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人。”

江涟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让我心头一颤。

“从能听懂大人们的话开始,我就将父亲说给我听的这句话牢记在心。”

“……”

即便再如何不待见我,父亲好歹没有将自己对我的厌恶表现出来,可那个给我开门的中年男人竟然跟幼年的江涟说过这种话。

——这样的人,真的能算父亲?

“我家是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在一家公司上班,而母亲据说是气象站的工作人员。”

江涟平缓地叙说着我所不知道的、她的家庭。

“之所以用据说,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将我生下来的那个女人。”

“要说对她的印象,也只有一直摆放在客厅里的那张照片。”

“我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出生的小孩。”

——平静的声音,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般不起丝毫波澜。

“这是父亲的原话。”

“……”

听懂这句话的我沉默中低下了头。

江涟的母亲大概是因为难产去世了吧。

将妻子去世的悲伤转化为对女儿的怨念,这便是那个中年男人冷漠背后的真相。

不过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出声的小孩——我又何尝不是?

如果母亲没有生下我,便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若还有一个目标在远处等着实现,她也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空虚的生命。

“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只是懵懵懂懂地觉得难过。”

“等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就连难过我也不会表现在家人面前。”

——因为罪人,没有资格难过。

江涟冷漠地说道。

“从记事以来,我就一直生活在这座小镇里。”

“父亲工作的公司是在城市,因为没有时间的关系便把我交给外婆来打理。”

“不过就算有时间,那个人估计也不会把我带在身边。”

“毕竟对他而言,我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

这大概也是我父亲从那个家里搬出去的原因。

“而对于外婆来说,我这个害死她心爱女儿的元凶自然也格外碍眼。”

所以那个老太太即便孙女离家出走也依然一脸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其实我很感激我的家人。”

“毕竟将我带大的是外婆。”

“支付抚养费的是父亲。”

“是他们,让我成长为一个知道怎样思考的‘人’。”

“而学会思考之后,我更深刻地理解到自己到底给他们添了多少麻烦。”

所以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东西都不放。

想要以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歉意,或者说不想继续给家人“添麻烦”?

“这就是那间房间的真相么。”

我低声喃喃自语,不过因为靠得很近的关系,江涟自然听到了。

“去过我家了?”

“嗯。”

我没有说川小天在找她的事,即便出于“友谊”夜晚出门去找,可在这样的暴雨面前她也应该退缩了。

沉默了一会之后,江涟说,“遇到‘小夏’你,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暑假。”

“突然从很少有人会去的树林里钻出来吓了我一跳呢。”

“没办法嘛!我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到山里去,迷路之后不知怎么就跑到那里去了。”

“——不过也多亏迷路。”

这样我才交到第一个朋友。

江涟如是说。

“……”

对我而言,江涟也是最初的朋友。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和其它小孩表现得不太一样。

打闹的时候也好、玩耍的时候也好,我都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只是因为“他们看上去很开心”所以“我也要表现得很开心”。

即便有几个经常一起玩的伙伴,那也充其量是“伙伴”。

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显摆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的“伙伴”。

也许从那时起,我就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隐患。

和小铃相遇之后,暑假将至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铃,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到附近的大山里玩耍、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每到夏天,我都会因为重逢将至而变得高兴起来。

“不过等上了初中,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江涟低声说道。

升上初中之后,逐渐变得繁重起来的课业和为了“作家”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进行的假期写作培训使我抽不出时间回到这里。

更重要的是,从爷爷过世的那天起,我便失去了到这里来的理由。

和老人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童年唯一的乐趣。

“升上初中之后,我本来想交更多的朋友,一开始也确实和班上的女生凑到了一起。”

“可运动会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让这样的关系彻底结束了。”

“……”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歇,江涟的声音伴随着雨水的嘈杂传入我耳中,令黑暗中的我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一直很不解,从和我分别时那个热情的小铃,变成开学那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江涟,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窗外的雨,今天江涟终于肯将这件事告诉我。

“在开运动会之前,一般都会以班级为单位准备一些运动会要用到的东西。”

“比如开幕式的道具、运动会期间的用品,甚至还有班主任对拿到名次的学生准备的奖品。”

“当时的我就是负责人。”

能当上运动会的负责任,那时的江涟应该也拥有不低的地位吧。

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也确定了我的想法。

“体育委员负责在运动会开幕式带队,而作为学习委员的我则管理在这期间的财物。”

“因为班费不够的缘故,缺少的费用都是由班主任贴上的。”

“运动会结束的前一天晚自习下课后,班长组织大家将班主任垫付的费用交清。”

“装在信封里之后给了管理财物的我。”

“……”

“当时我就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不过因为他已经下班,所以我放在办公桌上就离开了。”

放在办公桌上的,装着一笔钱的信封。

“然后第二天,老师办公室的信封不见了。”

——果然出现了。

初中生们的整人伎俩。

“我在办公室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为了怕我自责,班主任还特地撒谎说是自己忘记了,晚上曾回过一趟办公室。”

“——不过这怎么可能嘛!”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谎言。”

说到这里,江涟笑了起来。

“班长你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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