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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听泉谷

告别小龟后,寒天一路飞掠。熟练地在丛林中穿梭、在悬崖边跳跃。兴起时从山石上高高弹起,几个空翻后落在某个树梢,又借力箭一般地射向前方,惊得飞禽走兽四处逃窜。

半个时辰后,景色逐渐开朗。一轮红日,几道炊烟,一座四面环山的山谷赫然出现在眼前。

山谷四面环山,入口是两山之间的天然峡道。峡道旁一块高耸的巨石上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听泉谷”,一气呵成,气势非凡。只可惜字的气势与“听泉”的意境却不太搭。寒天曾问爷爷为什么,爷爷笑得有点尴尬,嘴里嘀咕着:年少轻狂……

进到谷里,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几个少男少女正簇在一起欢快地讨论着什么。看到寒天回来,纷纷挥手致意。其中有一名少年远远喊话:“小天,待会见了爷爷,你要保重啊,今天他刚被奶奶骂了一顿。”随后传来大家一阵哄笑声。

听泉谷的少年都怕爷爷,但爷爷怕奶奶,通常爷爷被奶奶骂后,都不怎么通情达理了。很明显,少年们都懂。

寒天扬了扬手中的乾坤袋,笑道:“放心,泽哥,有对策!”大家了然,又是一阵笑声。这是有经验后,他们每次回来迟了,都会用一些小花招想方设法逃过惩罚。

大草坪往里有一条大青石铺就的石路,两旁还种有各种赏心悦目的花草。一路走过,芳香怡人。就在寒天想加快脚步的时候,一个梳着两条冲天辫的小女孩雀跃着向他跑来:“小天哥哥,小天哥哥!”仿佛就要一头扎进寒天的怀抱了。

寒天左手扶额,勉强挤出笑容,弯下腰,张开双手摆出迎接小女孩的姿态:“哎哟,听泉谷最最可爱,最最漂亮的小盈盈,来,哥哥抱抱!”

小盈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来了个急刹车,在半途中停了下来,嘟起小嘴:“哼,嘴那么甜,又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帮我把小松鼠抓回来。”

寒天挠了挠后脑勺,心说有这么明显吗,这都看出来了?当下难为情的站直身子,笑了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小动物见到哥哥,远远地就跑了。”

小盈盈翻了翻白眼:“不讲信誉,骗小孩。整天就知道练功练功,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我找我泽哥哥去,不给我小松鼠,就不理你,哼!”说着板着脸,把头扭向一边,在与寒天擦腿而过的时候(太小太矮,还不能擦肩而过),还决然地踢飞了一块小石头。

寒天仰天无语,远处恰好传来几声鸟鸣,顿觉心里一阵苍凉。唉,怎么把这事忘了呀。

正在感慨的时候,突然一只拳头夹带风雷之势直轰寒天后心。却看见寒天嘴角弯起一道弧线,没有回头,只轻轻侧过身子,然后左手迅速往身后轻巧一捞,手掌包住拳头,往自己身前一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就这样被拎到面前,然后右手顺势箍住他的大腿,往肩上一扛。不理会他的小脚小手扑腾,左手在他屁股上就轻轻来了几下。

“我认输了,小天哥哥,快放我下来!”小男孩急得脸都红了:“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很没面子的。”

你还没面子?寒天又往他小屁股上来了一下稍微重一点的,才笑着把他放了下来,摸摸他的头,捏捏他还有点红的脸很有高手风范的点评道:“小石头,有进步了,时机抓得很好,不过速度和力量还要加油哦。”

说完,大步离去。

小石头顿时觉得他的小天哥哥又酷又帅,果然不愧是他偶像。刚恢复正常的脸转眼间又憋红了,冲着那个背影叫嚷:“虽然你是我的偶像,但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寒天头也不回,竖起大拇指,往空中比了比。然后拔地一个空翻,飘然而去。看得小石头的小胸膛起起伏伏,激动不已。

用寒天的话说就是:虽然他很低调,也不爱装,但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站出来,因为每个小男孩都需要一个偶像,点燃他的希望,在人生道路上激励他,鞭策他。

不过转了个弯,估计自己已经消失在小石头的视野里了,寒天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爷爷住的地方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潇洒样。刚才是人家偶像,现在他只是一个迟到了的少年。

听泉谷的少年们都知道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天早上和下午都要向老爷子报道,迟到者,各安天命。老爷子的惩罚会直击你心底,你最不想最不愿最害怕做什么,他就罚你做什么。

终于,寒天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一座院子之前。院子倒是没有什么逼人的气势,但关键是住这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爷爷,奶奶,小天回来了。”

一片寂静。

寒天只好走到后院。

一口古朴的水井边,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双手横托着一枝通体幽黑的手杖,正闭紧双眼盘坐着,水井里飘出阵阵烟雾把他环绕,围成一个圆,形如泡沫。正是爷爷。

而另一边,一位老妇人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里的植物,正是奶奶。

虽然爷爷闭着眼,但寒天还是站直了,摆出一副我知道错了的乖巧模样,用一种很难演绎的低沉而带点颤抖的嗓音说道:“爷爷,奶奶,小天知错了,下次一定准时回来。”真是生活不易,全靠演技啊。

“嗯,说说理由吧。”爷爷眼皮都没抬一下,话语中的感情也没有一丝波动。

关键的时刻来了,罚与不罚全看接下来的了。寒天尽量把自己的嗓音继续控制在刚刚那种很难演绎的音域当中:“早上出谷时,盈盈缠着我,要我帮她抓回一只松鼠。于是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处处留意。最后,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发现了一只。这只松鼠非同一般,不但个子比平常的松鼠大了两倍,还全身幽蓝,额间有一根手指粗细的白线一直连到尾端,把那身幽蓝一分为二。我心想盈盈小丫头看到了一定会尖叫的。于是就屏住气息,刚要从乾坤袋里摸出困兽网,那只蓝色松鼠就跑了。我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追。虽然它的速度没我快,但却个小灵活,专往树叶茂盛的地方钻。就这样,在丛林里,它逃我追,它甩不脱我,我也一下子想不出办法活捉它。一直追呀追,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涧,那只蓝色松鼠停在一个小山洞前,转过身,直立起来,摆着两只前肢,‘吱吱’朝我乱叫。竟然嘲讽我,我一跃而起,困兽网打了过去。可惜,扑了个空。它一头扎进山洞中,只留下一个虚影。我看天色晚了,怕爷爷奶奶担心,只好算了。最后就回来晚了,就为这,刚刚小盈盈还不理我来着。”

“万物皆有灵性。”爷爷终于缓缓开口,睁开的双目满是深邃:“孩子,那小松鼠进山洞前并不是嘲讽你,而是向你求饶,让你不要再为难它了。”

寒天听爷爷的语气温和,心中一宽,连忙乖巧道:“哦,原来这样。不过,爷爷,小天却在洞口发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已经带了回来,您帮忙看看吧。”

这时,本来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奶奶在听到‘奇怪植物’的时候被钓起了兴趣:“小天呀,拿过来给奶奶看看。”

要的就是这个!

寒天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边向奶奶那边走去,一边解下拴在腰间的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棵植物。

“蓝精灵!”奶奶失声叫了出来,瞬间就扔下之前手中把玩的植物,从寒天手中把‘蓝精灵’捧了过去。

这‘蓝精灵’虽然不高,但交织盘缠的根枝,仿佛历尽了沧桑;虽然香气清淡,却独特得令人难以忘怀。叶子娇小,呈半透明纯蓝,枝干幽黑,远远看去,就像一棵光秃秃的老树挂满了即将滑落的泪滴。奶奶捧在手里,默不作声地端详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里竟满是痴意。

奶奶这样的神态,寒天也是第一次见。

他只好茫然地望向爷爷,却发现爷爷看向奶奶,目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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