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随意喃喃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陷入了昏迷中的墨渊。
她曾怀疑过墨渊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两个致命伤口在两三天之内消失，也曾问过，但是终不能得到答案。
如今看到这一模一样的伤，不用再多说些什么，前因后果也可以猜出七七八八。
墨渊身上的伤到底是如何得来，又为何伤得如此重……试问整个地界，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得到他，就连那日遭遇天罚都不能够伤到，又怎会变成奄奄一息的模样？
墨渊对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随意眼中露出迷惘，先是逼出她的恨意，而后所做的事情又看似毫无章法，随性而为，叫人看不出目的。不是说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么？没有了小命拿什么去夺？
“不准死……”随意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不大，但却是贴着墨渊的耳边说的，墨渊的睫毛动了动，随意方如大梦初醒一般放开墨渊。
却不敢乱动，墨渊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想必是即使受伤也没有及时救治，才会落得今日这般模样。但为何要来到海岛？
是为了疗伤么……此处确实灵力浓郁是疗伤的胜地，随即随意又记起在外面看到的打斗痕迹，进来这里定是又进行了战斗。竟是如此胡来！
墨渊终是没有清醒，清俊面容毫无血色，即便是有着随意的一半灵力帮助恢复伤势与修复灵脉，进度却是十分缓慢，要是没有丹药的帮助，定是会更加慢。
在墨渊的身侧坐了许久，随意突然想，她为何要在此地陪着？不过是见不得他死，也没有必要去救治，更加不应该是她去做。
思及此，随意便出了洞，一眼便看到还在外面等着的九黎与零翁。
外面竟是一片黑暗，九黎与零翁正在洞口守着一堆柴火。随意这才知道，已经到了夜里。
在洞内有着不变化的光线，因此也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时候，原来过了这么久。
零翁首先发现了随意，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一眼随意的身后，却只是见到随意一人出来。
“随意出来了！额……那位大人呢？不愿意见我们么？”九黎冲到零翁面前，也发现了只有随意一人。
九黎慌忙看了看掌心，那墨色的光芒还在，松了一口气，只要还在就还是有机会的！
“你受伤了？”零翁闻到了血腥味，但看随意并未有受伤的样子，倒像是……
随意飞快说了句“没有”，眉头微皱，斟酌了一下词语才道，“他受伤了，你们进去替他疗伤吧，我并不懂得救人，这里有几颗丹药，也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随意从空间玉片中取出几颗可以帮助恢复外伤与灵脉的丹药，递给九黎。
九黎面露疑惑，到底是接了丹药，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随意资金去那么久，不会是与那位大人打了一架？”
随意一愣，正要否认，却想起了自己刺的那一剑，又狠狠将即将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即便不是打了一架，墨渊也是因她而受了更加重的伤，随意也就没有解释，唯有沉默着。
零翁却很怀疑地道，“你很强，但是要伤那位大人，还是能力不足。”
言外之意就是不相信了。
要是随意现在就有实力伤得了那位大人，天界也就不会追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成功，那日在地界出现的天罚，他们也是看到了，可以与之抗衡的那位大人，如果被随意伤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其中必是有什么隐情而随意不愿意说罢了。
“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他受伤是事实，如果不快点救治，也许就死了。”随意冷冷道，脸色有些不好。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没有什么必要留下来，这两人对墨渊是绝对的忠诚，必定会竭尽所能去救治，接下来就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明明是可以离去的，海岛之上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闻人家族的处置还有对御凛的回复……
但随意也只是背对着洞口，耳中听着两人试图破开洞口禁制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了，随意对自己说，即便是墨渊不死，她也绝对不会原谅他，他要做回天君，那她就阻止，绝对不让他好过！
“如果我现在死了，你是不是会高兴？”随意脑中响起墨渊说的这一句话，心中又是一阵震动。
他死了，她是应该高兴的，为什么不高兴？随意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她要不要再进去给他一剑？再刺一剑的话，谁都没有本事将墨渊救过来了。
随意的手按在灵剑之上，指骨分明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显现。
想想随清月，想想繁浮，为了这两人，她难道不应该杀了墨渊么？哥哥本该与繁浮在一起，而不应该长眠，繁浮更不该爆体而亡，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恨意在随意的心中逐渐暴涨，她倏地睁开眼睛，一双凤眸杀气毕露。
“滚。”随意转过身的瞬间，一道灵识之音竟是响在空气中，洞中传来一道痛呼，随意愣了愣，伸手造出一道屏障。
有两人飞了出来，“嘭”的一声撞上了屏障。
随意这才看清撞上去的是零翁九黎，零翁吐了一口血，而他怀中的九黎只是脸色有些白。
“太可怕了……”九黎惊魂未定，“零翁！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哎……我又不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该多保护自己！”
九黎抱怨着，皱眉塞了一刻丹药进零翁的口中，随意看得分明，那是她给九黎让她带进去救墨渊的丹药。
似是注意到随意的目光，九黎这才抬眼，一脸幽怨道，“那位大人根本就不让我们靠近！随意是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与零翁才走了几步就被轰了出来，就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救治个鬼！哎，先不说了，零翁你怎么样？”
不给进去么？那么让她进去又是什么意思？随意沉着脸，心中却又不免担心，明明重伤昏迷中，还强硬使用几近枯竭的灵力，这不是找死的么？
她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墨渊了，但再管下去，并不是她所愿意做的，管他是死是活！
这时零翁吸纳了丹药的药力，脸色终是好了一些，对随意肃穆道，“求随意姑娘救救那位大人，我寮塬一族只是为了那位大人而生存，只有辅佐那位大人这个心愿。我与九黎都愿意为这个心愿拼命！”
零翁苦笑一下，跪在随意面前又道，“但是现在那位大人只信任随意姑娘，我等的忠诚并未打动大人，这时只有随意姑娘可以帮我们！求随意姑娘相助！”
九黎听得有些迷糊，但见一向有着自己的傲骨的零翁竟是跪下相求，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眼睛一红，也跪了下来，哽咽相求。
随意一动不动，紧抿着朱唇。只有一个心愿么……
“我与他有着弑亲友之仇，不将他杀了便是最大的让步，如今你们还要我救他，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他？”随意冷冷道，今天若是她将墨渊救活，那么与墨渊之间就再说不清是什么关系，既不是朋友就不该做这些。
零翁这才察觉到随意没有完全藏起来的恨意，握住灵剑的手那样用力，显然动了杀心。心下一惊，若是随意要将重伤的墨渊杀了，他们是绝对没有办法阻止……但是她没有做。
随意与那位大人之间的事情，他确实不懂，也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随意此时并未制止他们这个做法，想必是在纠结？
“随意姑娘与那位大人是存在什么误会吧？”零翁略带疑惑说道，他想随意既是有着杀心，但是没动杀手，还将丹药给了他们要他们去救治那位大人，那就是说只是心中存在芥蒂，并不是真的要杀了那位大人，若是情况都属实的话，就有些复杂了。
误会？随意只是冷笑，他都自己承认了，那日的袖手旁观早就令他们之间不在存有任何的情分，就连做交易也是不能够了。
倘若事事都可以用误会去解释，无论何事都可以编出一套好听的谎言，但是她与墨渊之间的存在的，并不是误会，而是仇恨纠葛，看不得他死去也好，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出手救治了。
“人在里面，能不能如愿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在海岛上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如果他可以活下去，就告诉他，别再出现，不然只能是兵刃相见。”随意淡淡道，转身便走。
她倒不是怕再待下去，也许真的会禁不住这两人的相求。
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洞中突然一道灵力波动，随意脚步一滞。
“意儿，若是要你做选择，在我与云修战之间，你会选择谁？”墨渊竟是自己出了洞，长身玉立在随意的身后，一袭墨袍随风飘起，风华绝代。
随意正待回一句“无聊”，墨渊却是补充道，“选择了谁，另一人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只能够是一死一生，你会如何选择？若不是随意在洞中对他说了一些话，他也不会如此逼问，直接要了云修战的命便是了，如此，只是确认随意的心。
他的人，必定要是心中只有他，而没有其他人。
随意身形虽是动了动，却是没有回头，“今日只是太累，不想再造杀孽，也不愿意乘人之危。呵呵，这样无聊的选择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她当然会选择云修战，云修战与她无冤无仇，还可以说是朋友，为什么不选？
随意继续往前走，她是不愿见他了，她宁愿与他大战一场，也不愿面对现在的情景，还真是不符合她的风格。
身后的墨渊却是轻咳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点欢喜道，“你在洞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我所做的，我也都知道。这个选择的存在也是真的，我只想要得到你的真实答案。”
生死的问题，需要用真心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