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听他这话，愣了一下，连抽泣声都停下了。
当积攒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过后，洛宸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舍，更多的是决然。
安悦直直地看着他，瞳孔随着洛宸的接近猛然放大，一时间都忘了躲开他的触碰，任由洛宸的指尖拂过自己的面颊。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仔细而和缓，一点点地将安悦脸上泪痕擦干。
"你、你说什么？"
安悦不敢相信洛宸方才说出的字句，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因为情绪起伏而出了什么问题。
洛宸郑重又耐心地再次重复，"我是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对不起，先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所说的，都是我没想过的。"
漆黑细碎的刘海下，洛宸灿金色的瞳眸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如同星辰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安悦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安静地听他诉说。
"我都忘了，我们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改变的人不光是你，还有我。"
洛宸说着安悦听不懂的感慨，指尖从她的额头划过，停留在她左眼的那一侧。
他想要透过那一片湛蓝去看安悦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他看见的，只是她干净透亮的眼睛。
在很久以前，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用身为王室公主的权利，救下了沦为冥泉阶下囚的他。
也曾与他在王室的城堡前，在蔷薇花海之中定下只属于他们两人一生的誓约。
可如今，这双眼睛，已经看不到灵界的存在，看不见他们的过往。
即使仍然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具身躯，可他们已经注定走不到同样的世界里。
也许，是时候放弃了。
洛宸暗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拂过安悦的眼睛，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洛宸？"
搞不清状况的安悦有些恐慌，看不见眼前景象的她紧紧拉着洛宸衣袖，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为何，她有种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直觉，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
有孤寂悲伤的情绪忽然浮现，但不像是她自己的，倒像是先前通过洛宸视角去回顾灵界隔世旧约的那种体验。
洛宸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纤细手指，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一寸寸掰开了她的指节，俯身靠近安悦的脸。
他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安悦，缓慢地隔着自己的手背在安悦的眼睛处落下轻柔的吻，转瞬抽身。
刹那间，安悦只觉得，有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带着好闻的蔷薇香气。
只是这香气转瞬即逝，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和着细碎的星光，安悦眼前一轻，恢复了视线。
第一时间，她发现，狭窄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没有洛宸，也没有洛宸变作的小黑猫。
"祝今后的人生，能够一切都如你所愿。"
安悦站在门口，怔怔地回想着洛宸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温柔地几乎不像是他一贯冷淡傲慢的风格。
眼前有细碎的星光在空气中漂浮着，安悦伸手去接，星光在她指尖温顺地萦绕着，像是告别。
渐渐地，就连这星光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