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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不知火(1)

幼小的女孩向着头上深蓝色的海面伸出手,那里有金色的火焰在隐隐约约地游动。

船的影子在她指尖所接触不到的地方静止,像是濒死的鲸。

想要活下去。

她的愿望从来没有这么纯粹和强烈。父亲被指控叛国而处刑、全家被流放至静寂岩时她也只是迷茫,然而现在她无比地想要活下去。

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她回大陆的机会,那些人却将她推下那条意味着生命的小船。

“活下去。”

她对自己说。

金色的不知火燃烧起来了,仿佛深蓝海面上的火国。

春和景明的日子,一切都像画出来的那么美好。

一只白蝴蝶逆着春风划过去,在艳红的虞美人上停了一下,继续向前飞了。

这是望海府城最好的季节,没有卷潮,没有雷暴,偶尔的小雨只是给心情的点缀,每个人都带着笑,就连富家子弟施舍给乞丐的零钱都多了些。

城中心有座海虞将军府,府墙高耸深庭大院,一片耀眼的虞美人围着淡青色的池塘正开得灿烂。府里的将军殿有四五丈高,算是府城的制高点,从房顶上眺望过去能看见望海府城的城墙,黑甲的兵士在上面站得仿佛雕塑。城墙后看不见的是蓝色的海,金色的沙滩在阳光下像是早春满开的蓝樱,海面上一层层变深的蓝如同叶浪翻滚,一直延伸到那一线发亮的天水尽头。

有个孩子半躺在海虞将军府斜斜的房顶上,手上拿着本书,黑亮亮的眼睛飞快地扫过纸上的字。

一片阴影挡了阳光,和鸟叫和衣角扫过墙头的声音一起。

“晓风!”

女孩的声音亮而清爽,带着股夏天里的豪雨那样的泼辣。

男孩抬了抬眼睛,又回到了书上,眼神里带了几分不耐。

从檐下翻上来的女孩没得到回应,伸手一把抢走了书,男孩才终于抬头看她,小眉头皱得死紧。

“把书还我!”男孩也不站起来,看女孩像是看着敌人。

“你先看我抓到了什么!”女孩左手把书举高,右手伸到男孩面前。

那是个颇精致的小竹笼,里面装着只淡红色的鸟儿,模样不错,喉咙上有块白斑,正左突右撞地挣扎,不多时粉羽便落了一地。

“你抓白喉火做什么,又养不活,不出一天就撞死在笼子里面了。现在我看了你抓的东西,把书还我!”男孩看了看书的高度,只好站起来踮着脚去抓书,却怎么也够不到。

女孩比他高了一头。

“我就是要养活白喉火!”女孩也踮脚,书离男孩更远了,“谁说它不认主不能关养不活,我就不信!”

“你不信也没用,书上就是这么说的。该上课了,我走了。”男孩拿不到书索性不拿了,抬脚要走。

“上什么课,男人应该上疆场守边关,天天看书不是娘娘腔嘛!”女孩话里带气。

“野丫头。”男孩嘟囔了一句,噔噔噔下了房顶。

“你说谁是野丫头!”女孩儿愣了一下瞪起眼来,拔脚跟在男孩背后追了几步,索性把那本书照着阁楼的楼梯砸了下去,然后满意地听见了男孩的痛呼。

“什么《大千集》,不就是本破日记……”

女孩绑成麻花辫的黑发在墙头一闪而过,重又翻回了檐下的风廊,那只白喉火被她随手挂在窗边,依然在笼子里挣扎着。

海晓风其实是个挺受宠的孩子。

他生在望海府城,而且是武将家里,按理说该像他父亲和两个兄长那样习武从军建功立业,只是他天生一副小骨头架子,长得也柔弱,只有一双黑眼睛亮得吓人,看谁都灼灼地像是要穿透人心。父亲觉得他是家里幺儿,这一辈也有两个已经成了才的儿子,他不学武也罢,就给他找了教书先生教他写字做文章——不求精通也不求登科,只求小少爷有些教养,不做个游手好闲之徒,反正家族的财产足够二十个海晓风吃上八辈子。可他也不好好上课,说先生教得没意思,父亲骂他不成器,小孩儿就极尽调皮捣蛋之能事,气跑了好几个先生。而最后这个先生是个外来的术士,姓韩,单名一个凌字,长得一表人才,对天下大事侃侃而谈,颇得海将军的赏识,却不怎么给海晓风讲那些经典,每天尽给他讲些外面的故事,什么海里的鲛人山中的鹰枭,听得八九岁的小家伙两眼发光,恨不能马上跟着先生出去闯荡一番。

不上课的时候他也不跟着家丁练武,就愿意待在房顶上看书。以前韩先生没来的时候,他净看些市井闲人看的志怪小说,每次被发现都是一顿臭骂。韩先生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书,虽然他看得懂的那些也没比志怪小说高级到哪里去,不过至少还有点增长见识的用处,父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骂他是个不肖子孙了,说既然他知道学习了,管得松些也没什么。

说是管得松,父亲偶尔还是会骂他一两次。不过骂也就骂了,并没有什么影响,父亲骂父亲的,他还是看他的书,听他的课,发他的愣——在房顶上的时间里海晓风有一半在发愣,试图回忆起那些他记不起来的事情。

他不大记得自己七岁前的事情,父亲说那时候他还拿着木棍跟着府兵习武,一根棍子拿来当枪使得有模有样,可他从海船上掉下去溺水之后就变得安静寡言,像是傻了一样。

可是他自己不相信,也不觉得自己傻了,现在他根本不想去碰那些兵器。

不管他能不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他的小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只不过海晓航来了之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海晓航是个太过特别的女孩,特别到她会将周围的空气全部感染成和她那性子一样的炙热,就像她是把永远烧不完的火。

父亲说他兄弟一家都落了难,只留下海晓航这个独生的女儿,自己不能不管这姑娘,便把这个长海晓风三岁的女孩接回了家。刚进海家家门的时候她只有个名字叫小船,黑头发乱七八糟一半梳着一半披着,打扮得像个小乞丐,暗红的瞳仁里面却全是睥睨一切的神气。

“船行于海,达千里乃名航,你这辈分又从‘晓’字,以后你就叫海晓航了。”父亲这么说,于是她就成了海晓航,海家就多了个航大小姐,海晓风就多了个姐姐。

仆役们私下说闲话的时候都瞎传她是海将军的私生女,因为这事家里还辞退了好几个嘴巴碎的女佣。和父亲“一派胡言”的雷霆怒气不同,海晓航的恬然自若让人觉得这就不是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仆役们嘴里的“航小姐”似乎根本不是她。

别人觉得她心胸宽广,海晓风只觉得她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

普通人家的姑娘到十一二岁就开始在乎衣裳饰物之类的东西,她的兴趣却只在捕鸟打猎寻衅滋事上面。偏偏父亲又惯她惯得要命,海晓航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别人敢干的不敢干的她都敢,比如欺负海晓风。

一开始她只是趁他看书把他的头发绑成辫子,后来海晓风剪了短发,她就开始夺他的书藏他的笔——韩先生要他看书写笔记,不然那些书就不给他随便看了。海晓风着恼却又拿她没辙,只好处处躲着她,这姑娘却像是会通灵,每每都能把他找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搅他的清闲。

他只盼海晓航快些嫁出去,别再祸害他——今年他虚岁才十岁,海晓航还有两年才到定亲的年纪,他恨不能这两年嗖的一下就过去,好让他早点摆脱这个小巫婆的魔掌。

韩凌听见书房门响抬头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学生垂着脑袋走进来。

“又被你姐姐欺负了?”他笑吟吟的。

海晓风也不应,气鼓鼓地坐在红木书案前面,把刚刚在房顶上被海晓航抢走的那本《大千集》推到韩凌面前:“我看完了,还有她不是我姐姐。”

韩凌又笑,在他看来海晓风天资聪颖性情淡泊,十岁的黄口小儿说起话来却像是个舞象之年的少年人,只有被海晓航治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才显出点小孩子的脾气来。

“别气了,再气就变成潮生门外面的那面大皮鼓了。”韩凌把书推到一边,“看完了什么感想?”

“前面无聊,后面好玩。”小孩玩着笔架上的一排毛笔。

“你倒说说,前面怎么个无聊法,后面又是怎么有意思?”韩凌铺开一张纸,右手提笔饱蘸浓墨,却只在砚台里慢慢顺着笔尖,似乎并不打算下笔。

“前面那些创世之争什么的鬼玩意我听都听厌了,还是后面的百家之言有意思,此起彼伏。”海晓风打量打量那张尺长的白纸,“先生你今天又不上课了?还画画?”

“有的东西,不记下来就来不及了。”他眯细了眼睛看着窗外,“你还小,等到你像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你有多后悔没记下现在错过的一切了。别玩了,坐好。”

“先生又说不着边的话,你这么年轻。”小孩托着腮,“又要考我书上写了什么?”

“不然呢?”韩凌提笔在纸上勾了条平线,“我画,你答——答错一道,替我研一天墨。”

“又来……考吧考吧,我听着呢。”小男孩也不坐好,只是鼓起腮帮把下巴放到桌子上,整张脸被挤得圆圆的。

韩凌一笑,朗声开口:“那么,第一……”

第一次在8站发文,也是一部费了很多心力的小说。

前身是和朋友一起做的企划,然后被我改得面目全非地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这是个关于成长和坚强的故事,还有我和我朋友的幻想和希望。

各位能看到这里还有兴趣看下去的,谢谢大家!

有什么意见建议请不要保留地提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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