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磊看也不看林楠母子俩，推开门进入了办公室内。
“妈！”林楠的声音有些压抑。
“你就呆在这里，等你们班主任来了我和她说！”母亲没好气的说。
过了一会儿，到了七点多，校园内已经响起了郎朗的读书声，母亲仍然执拗的等待着。办公室内亮起了灯，望着站立着等待许久的母亲，林楠心里感觉有点酸。
徐奶奶穿着黑布上衣，下身灰色牛仔裤，踏着极慢的步伐进入了办公室，瞥了一眼一旁的林楠母亲说：“林楠的家长吧，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坐坐吧。”
“老师，实在是抱歉，昨天的事情……”母亲快步向前，解释道。
徐奶奶用她那拖长的腔调说：“我倒没什么事情，倒是我们的杨副主任昨天可气得够呛啊，身为在校生打老师，啧啧……”
“他先动的手！”林楠气冲冲地说道。
徐奶奶扶了扶她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母亲跟着班主任进入了办公室，林楠愤怒的站在室外，徐奶奶望着门外的林楠说：“一起进来吧。”
“小孩子不懂事，先晾他一会，老师我们先谈一谈吧。”母亲说。
“也好。”
林楠望着屋内，母亲态度诚恳的在和老师讲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杨磊的办公桌旁，从包内掏出了一摞东西交给了他。
林楠知道，从小到大每一次他逃学打架被老师逮着，父母都会为他的任性付出代价。小时候，家庭条件一般，等到稍微长大一些，家里逐渐富裕了起来，他也慢慢忽略了这一点。
此刻，站在办公室外，望着母亲掏出的一摞钱，想着每天回家后开店精疲力尽得一躺下便睡着的父亲，林楠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废物。
有时候，他也想像教室内一些苦苦求索的学生学习，能够获得优秀的成绩，他也知道自己天资不差。
但是每次面对如此压抑的环境，面对着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一些知识，他完全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林楠不是没有想过去努力熬下去，但是他有时候也很怕自己就算努力了，也达不到预期的高点。
于是便放任自流，寻找慰藉。
他知道这一切是不好的，但是他找不到源头，找不到如何理清这一切的线索。
他渴望着能够摆脱学校的压抑和束缚，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瞻前便顾后，他甚至还未年满十八岁，在许多行业还算是童工，他除了自认为还算不俗的文笔，完全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他梦想着做过游戏厅的第一八神，新一代的丁俊晖，网络作家……
剖开这些理想乃至妄想的种种种种，都立足于金钱与利害。
你还没有成名，社会的舆论，踏出这片天空的那点遥不可及的资本，让你窘在原地的兜兜转转像个迷途苍蝇般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找不清方向。
瓶口有着一丝光亮，你不敢飞出去。
你怕，你怕一出去便像失足的兔子般扑向猎人的怀抱。
猛然间林楠想起江南在《此间的少年》中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人愿意被关在笼子里，问题是给你一片无边无际的天空，你是不是真的敢要。”
他没有勇气。
班主任笑着将母亲送出了门外，对林楠客气的说：“林楠早点去上课吧，第一节课快要开始了，记得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老师们都是为了你好。”
林楠感觉有些恶心，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金钱还有权势的力量。
母亲的白头发随着楼道内飘过的风渐渐显露了出来，瞬间她的面貌看起来又苍老了一些。
“妈，我错了。”林楠低着头说。
“好好去上课吧，你爸今天出去谈生意，店上有一个员工请假，最近是旺季，人多，我还得赶上店。”她稍微整了整包带，便留给了林楠一个背影。
办公室内，徐奶奶和杨磊谈笑风生。
林楠深吸了一口气。
站在高一B（7）班的教室门前，上课铃已经停止，小陈老师正在讲语文课，同学们四下里正在翻书。
林楠推开了教室门，面无表情地说：“报道。”
“请进。”小陈老师的声音很清脆。
同学们有些惊讶的望着林楠。
“今天我们讲《师说》，请大家将课本翻到文言文的部分。”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作者：韩愈，字退之。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古文运动的发起者，这篇课文是为了抵制当时上流士大夫耻于求师的态度，作者认为……”
林楠翻开了课本，趴在桌子上，无比的颓丧。
一旁的许晴用黑笔戳了戳他，说：“喂。”
“别烦我，我想静静。”
“静静是哪位大美女呀！”
“一点也不好笑。”林楠的语气稍微有些缓和，无论心情多么抑郁，当跌入低谷的时刻，有一个人在身边关注你总会是会让你的心稍稍宽慰。
“楠楠。”许晴踹了林楠一脚。
“干嘛！”林楠趴在桌子上说。
“我忽然想起周星驰电影里的一句话。”
“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吗？姐，不带这样骂人的。”林楠低着头说。
“看过《喜剧之王》吗？”许晴说。
“看过，怎么了？”
“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特么不是说的就是我吗？”林楠自嘲道。
“也不是，天亮后会很美。”许晴的眼神很认真。
“我怎么不记得《喜剧之王》里有这句话，你四不四在耍我。”
“姐姐有必要骗你吗？”
“我回去再重温一下，我现在不想说话，我昨晚睡得迟，歇一会儿。”
“别和老师犟。”
“姐姐，我要睡觉的啦，你想一起的话，改天我带你到七天假日啦！”
“你现在状态不对。”
“我睡会……”
说完后，林楠沉沉的睡去，而一旁的许晴叹了口气。
而许晴座位前的安若，贴近课桌的身子也稍稍向前倾了一些，神色也变回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