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酒保摇头一口咬定，“大姐头你肯定明白告示板是骇客的地盘，本来刺客在这里就不受欢迎更别提跟刺客联手做沾血的生意，谁要真敢干那纯粹是不想混了。”
“真没有？我最后问一遍，你小子想好了再回答我，可别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芹泽显然不相信酒保的说辞。
“我以我爹妈的名义起誓真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知道！大姐头您到底从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啊？”酒保肌肉横生的脸上都快苦出水来了，为了让芹泽相信他的话连自家爹妈都搬了出来。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行，你的态度我明白了，走，剩下的我们去你店里接着谈。”眼看对方一副装傻到底的样子，芹泽拉起酒保就要往正门那边转。
“别别别，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我说实话还不行吗？！”酒保不知怎地非常怕芹泽这一手，马上就屈服了下来。
“切，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吧。”眼看把对方吓个半死芹泽才松开手掌，靠回墙边用审犯人般的语气冷哼道。
“您的消息没错，确实最近有个掮客在给潜入这里的刺客搭线……但这事我可没参合啊！事实上大姐头您也不是第一个要找他的人，主办人已经明确发话要把这个干脏活的家伙揪出来给他好看，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找他。不过这人的潜伏能力十分了得，每一次进来都会在形成区就伪装成NPC，据说跟刺客接头也会选在那里，形成区那么大，人偶们又看着都一样，您说怎么该找啊。”知道怎么也瞒不下去，酒保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实说了出来。
“你要是没参合你紧张个什么？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既然你不想让我进你的地盘，要不然请你来我的地盘坐坐？”酒保现在极力撇清自己，之前却在对芹泽撒谎，这就有前后不一的嫌疑了。
“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不说也是有苦衷啊。”芹泽的指摘惹得酒保阵阵苦笑，“实话跟您说吧，主办人现在盯上的可不只是那个揽脏活的家伙一个，但凡跟刺客和猎人有来往的掮客现在全部都在监视名单上。这不是主办人大惊小怪，最近告示板里的风向确实有点不对劲，像我这样的老油条也就罢了，连新人都开始跟自由骇客以外的势力频频接触，就好像有谁算计着想要在告示板里挖墙脚似的，我也怕事后如果泄露了主办人会不会把我给直接踢出去，那我这几年辛辛苦苦联系起来的生意可就砸了呀。”
“哦？几天没进来风声居然紧到了这种程度？”这倒不在芹泽的预估中，而且她相信酒保刚才说的是实话。
“嗯，所以我怕呀。大姐头您要说跟我这儿搞情报我没意见，起码别把动静闹那么大成不成？您看您不但带着一身谁都能看出来的特征就进来了，身边还跟了个啥也不懂的新人，我很难做啊。”瞥了一眼始终没作声的徐无用，酒保诉苦道。
“……”徐无用就是新手对此他又没法反驳什么，话说回来自己的新手身份真有那么明显？
“行行行，我知道。”芹泽无奈地点着头，“你要是识相我当然会适当考虑你的立场，以后有话直说可别再跟我来这套了。”
“诶，我记住了。”酒保就跟条哈巴狗一样连连点头称是。
“好了，你走吧。”芹泽厌烦地摆摆手打发走了点头哈腰的酒保，她知道能从这人嘴里榨出来的有价值情报恐怕就这么多。
“那个……”见酒保离开了，憋着一肚子问题想问的徐无用才开口，可是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话等我们回去再说。”芹泽支起手来打断了徐无用的话，“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应付另外一个家伙。”
“啊？”徐无用慌忙抬起头来左顾右盼，然而周围除了两人之外连只苍蝇都没有。
“唉……”芹泽见状叹了口气，“把戏玩够没？我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可别说你压根没注意到。”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在我的城市里惹事啊。”空气中忽然传出一个态度不怎么友好的男性声音，更让徐无用惊讶的是就在自己眼前的那面墙里有个人形的东西缓缓浮了出来。
徐无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评价自己眼前的“生物”，它的构成跟形成区里面的人偶十分相近——没有五官、没有手脚，单纯地只是维持一个最基本的人类形状，要说有区别那就是形成区的人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颜色，而眼前的“生物”不但继承了墙面的颜色和纹路，连裂纹和污渍这样的细节都给忠实地重现在了身上，简直就像是墙面在液化之后拥有了生命一般。
“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怪物，这东西是告示板的主办人。”注意到徐无用很紧张，芹泽表情轻松地跟他解释道。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就算没有五官表情徐无用也看得出来那位主办人很是无奈，“告示板跟DDD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互不招惹，你三番五次地到我的地盘上打探消息甚至威胁我的人，是觉得自己以前当过骇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配合政府机关工作是每一个守法公民的应尽职责，不对么？”结果芹泽很无赖地在这个时候搬出了自己的官方身份当靠山，虽然她刚才吓唬那个酒保时的举动简直就像个女流氓。
“你少跟我来这套！”这一招并不好使反而惹得主办人厉声叱责，“变色龙我告诉你，梦中的世界没有警察和法院，在我的城市里我就是法律，如果DDD想跟告示板引发战争我也不介意当这个导火索。”
“哼，你就是法律，说得好了不起啊。”主办人的愤怒换来的是芹泽一声冷哼，“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法律的化身，什么时候梦中杀人也成了合法行为？”
“当然不合法，不伤人、不贪财、不涉政是我们骇客的准则，不像某些甘心给权贵当看门狗的家伙，我们有我们的道德和骨气。”主办人当即反唇相讥。
“好，既然杀人不合你的法，给杀人犯牵线算不算是违法？”芹泽没去搭理对方讽刺继续紧咬着刚才的话问道。
“……你说的是最近才出现的那个家伙？”主办人立即就意识到芹泽所说的人是谁，“他的事用不着你们DDD插手，我自会收拾掉那个败类，反正到现在还没出现被害者不是么？”
“没出现？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听主办人这么说芹泽脸上的冷笑愈加讽刺，“知道为什么没出现吗？那是因为受害者已经被你们当成洪水猛兽的我们给救下来了！等你们这些散漫的家伙行动医院的停尸房都该挤满了。”
“哼，反正空口无凭，随便你们怎么编。”就像芹泽对骇客们毫无信任可言一样，主办人对DDD的信誉也抱着十二分怀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今天我把人证带来了，教授？”仿佛早料到对方的反应似的，芹泽将徐无用推了出来。
“……啊，我在。”可惜徐无用在需要他的时候却不怎么争气，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教授”的代号是在称呼自己。
“如你所见，这家伙是个半只脚踩在门框上的绝对新手，事实上他加入我们才两天，至于是什么契机让我们注意到了他……你讲给这家伙听听吧。”简单介绍了徐无用的来历，芹泽将视线投向徐无用让他自己去说明。
“我是被现在的上司从梦里救下来的，我的仇人用钱雇了刺客要杀我。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我的仇家不雇佣现实中的刺客，坦白说我当时还被关在牢里而且是隔绝森严的单人房，所以我跟你一样对公权力并没多少好感，不会为了他们跟你扯谎。”自己差一点就没了命是事实，徐无用说起来自然问心无愧。
“……你有什么证据？”主办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着徐无用停滞了几秒，又再发出怀疑的声音。
“难道要我死了才能当证据吗？”这刁钻无解的问题徐无用只能苦笑来应对，“很遗憾我没法把发生在梦中的事情提取出来作为呈堂证供，不过梦中袭击我的那个人是被我反击杀掉的，他的死亡应该会有据可查，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可以试着查查看。”
这次主办人没有继续发问，徐无用也无法从他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你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做，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我不会因为脑袋上顶着太多无头公案被人砍工资，你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地盘变成花钱买命的肮脏交易场而被其他主办人施压，这件事解决得越快造成的影响就越小，你觉得呢？”从那张脸上察觉出里面隐藏的动摇，芹泽趁热打铁提议道。
“……仅此一次。”主办人隔了好长时间才挤出来这么四个字，随后他便如同自己出现时那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墙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