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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章:宿命

距离也先王帐不远的一座毡房,从外观到内饰自然都比不得也先的气派,小小的毡房里乏善可陈,正中间摆着件炭火正明的摆炉。

在炭火照耀下一身金光璀璨龙袍的朱祁镇双手放于火炉边,从小生活在地龙香火一应俱全的紫禁城中,他从未想过关外的天气竟然能冷到这种地步,从内到外,从骨到皮,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冒着丝丝寒气。

可怜的大明天子想起以前听内阁杨士奇曾和自己说道,关外的天气最冷时你洒上杯热茶落地便为冰渣。那时的朱祁镇哪里会信,他认为的冷,也不过是寒春陡峭里需多披上件貂皮,在袖里藏上一件暖手的手炉罢了。

就像他在史书里看到那些名将振奋人心的光辉战绩,总认为打仗不过是大旗一挥战鼓一舞,所向披靡的明军蜂拥上前、敌人便会溃不成军。

两样幻想都被打破,只是代价却云泥之别,明白了打仗并非儿戏,朱祁镇付出了五十万明军性命的代价。明白了关外的寒意彻骨,无非是他牙齿打着哆嗦手脚不停抖动。

这两样,他都接受不了,或者说难以坦然接受。

帐中还有一人,不过已经褪去那身如在血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飞鱼袍,换上了一身暖和却略显臃肿的裘衣,比起朱祁镇身上单薄的龙袍,就实用太多。

袁彬不止一次劝过朱祁镇同他一样换上瓦剌人冬天用来御寒的裘衣毡帽,只是不论鼻涕吊到多长,朱祁镇却只是摇头不肯,只在龙袍里加上了一件长衫。

这些天除了像是巡视自己财宝、每次看到朱祁镇,眼睛里都似乎能喷出炙热火焰的也先外,光临这座毡房最多的就是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

朱祁镇和袁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最起码,比起也先那贪婪的眼神和其他瓦剌人倨傲的神色,伯颜帖木儿每次踏入毡房前还会招呼一声,以美其名曰‘请安’的名义看望朱祁镇,给他带来些过冬的衣裳和食物。然后在以臣子的身份嘘寒问暖一番,这让沦为俘虏的朱祁镇心里稍稍有了些温度,看来在瓦剌这边,还是有人把他当做皇帝对待的。

朱祁镇不愿脱下龙袍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大明的天子,是衣冠上国礼仪之邦的皇帝,怎能脱去代表尊严的天子服饰而去换上北番蛮子的衣服?

所以他宁可受着冻,也要维护住他最后的一丝尊严。

在他心里,他和前宋的钦徽二帝还是有区别的。

“陛下,毡房四下漏风,要不您在里面穿上一件裘服?”

袁彬出言相劝,他手里拿着一根火钳正往火炉里加炭,看到朱祁镇抖如筛糠的双腿忍不住再次询问,朱祁镇仍是摇头拒绝,只是把身子再往炉边挪了挪,心里有些懊恼。

这样的火炉,不论他们怎么加炭也丝毫不能让毡房里暖和起来。他不禁想起宫中他最爱的那件祥瑞山河炉,只需填满炭火点着,刻在炉面上的图纹便会随着热度升高凸显出一副令人赞叹不已的锦绣山河图案,冉冉腾空的青烟更是能在半空变幻出各类祥瑞异物。

这么一件巧夺天工的物件,传闻是前宋大内宝物,之后让大元搬到了元大都,又落入了攻入元大都的明军手中,进献给了太祖朱元璋。

天道好轮回。

大明开朝后的第一名将蓝玉横扫大漠,生擒大元皇室宗亲百人,而今他朱祁镇也算应验了这句话,换做是他又成了瓦剌的阶下囚,冥冥之中还真是自有天意。

朱祁镇正胡思乱想着,不隔音的毡房外传来人数极多的杂乱脚步声。

伯颜帖木儿?

不对,每次这位瓦剌赛刊王来探望朱祁镇总是慢条斯理,极具宫廷礼仪的任何细节,而且都只会孤身前往,最多带上几名仆从来为他这个他乡皇帝捎些衣物。

也先?

朱祁镇不由打个寒颤,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也先每次到来时看向他的眼神,毫不收敛的狂热和野心,令他十分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个被扒光的黄花大闺女,只能默默的任人宰割,这让自小就只受过尊崇和畏惧目光的朱祁镇发自内心的反感,可寄人篱下他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还活着,就挺好。

这是朱祁镇最直白的内心写照,比起战死的英国公张辅、自刎而死的兵部尚书邝埜,他起码还能有机会在这胡思乱想,朱祁镇心中略感欣慰。

帐门被人挑起,第一张面孔朱祁镇并不陌生,他淡然抬起头,坐直了身子,即使身为俘虏,大明天子的威严也仍在。

伯颜帖木儿率先走了进来,点颌一笑道:“陛下。”

袁彬站起身子,护卫在朱祁镇身旁,伯颜帖木儿身后的人影令他十分不安。

很快,第二个迫不及待进来的人也露出了他的面孔,是一张朱祁镇和袁彬从未见过的脸,有着瓦剌人特征的粗犷苍髯和棱角分明的五官。

朱祁镇心突然揪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见到这个人后,他莫名的就会有种天然的厌恶。

同样,鞑靼的大汗脱脱不花在看见身为俘虏还穿着一身龙袍的朱祁镇心里一样很不爽。

同时,他也很纠结。

天下仇恨之深,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然而脱脱不花与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有着比这还要更刻骨铭心的仇怨。

家仇国恨,血海深仇。

他的祖辈,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大元皇朝的统治者,在一百多年前正是被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祖辈赶回了关外干起了更为古老的传统:放羊。

一百年来,战火并未停歇,虽然他和朱祁镇素未谋面,可一位是曾经辉煌的大元帝国后裔,鞑靼的大汗。一位是大明的皇帝,宿怨之深,早已刻在了两人的骨子里。

大明和鞑靼这些年,就像一块沾满血肉的剁板,粘稠的连剁刀都无法挥下,尽是累累白骨斑斑血迹。

而眼前,一个仍是高高在上的大汗,一个却是朝不保夕的俘虏皇帝,身份悬殊的情况下,他们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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