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有些人装模作样的流了几滴眼泪之后陆陆续续又走了,有些人哭得撕心裂肺让人痛彻心扉,也有些人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夜晚周梅和陆小满在守灵,陆庭生和陆庭君在外面招待没有走的姑姑和舅舅们。
他们在外面打麻将,时而压抑时而高昂的笑声和麻将的碰撞声不断地传进来,很刺耳。
夏源回了家,陆小满让他走的。
陆小满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甚至是吴总,陈思锦。
因为每说一次就像是在她心上捅一刀一样,她就又会想起那种没能留住爱的人的无奈和心酸。
但是吴总家就在她家隔壁,她就算不说他也不会不知道。
他跪在陆小满身旁,她让他走,他偏过头没理她。
周梅这两天消瘦许多,眼眶深陷,颧骨凸起,眼睑下起了重重的黑眼圈。
三年前她亲手送走了爱人的母亲,如今又亲手送走了爱人,以后还可能会看着她儿女离去。
她这一生仿佛都在离别,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一场不可挽回的失去。
半夜,姑姑舅舅门进来和周梅道别。
他们安静的走出去,安静得只能听见鞋底和地板的碰撞声。
然后那些声音也消失了。
整个灵堂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陆庭生走进来:“妈,小满,你们去休息,我来守着。吴总,你也回去。”
吴总摇摇头:“生哥,我不累。”
陆庭生继续说:“这和你没关系,你不需要呆在这里。”
陆小满说:“哥,你和妈去睡吧,让庭君留在这里。吴总,你回去吧,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吴总还是摇摇头不说话。
周梅站起来,长时间的跪坐让她的膝盖泛起刺骨的酸疼,身形有些摇晃。
她看了陆庭生一眼,陆庭生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就让他在这里吧,你爸以前对他挺好的。”
吴总和陆小满青梅竹马,周梅知道他对陆小满的感情,他看陆小满时的眼神坚定又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只是竹马有意,青梅无情。
无奈之下,陆庭生拍了拍陆庭君:“你照顾好你姐。”
陆庭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跪在周梅跪着的那个蒲团上。
陆庭君看看手机,又看看低着头的陆小满,忍不住开口道:“姐,你进去睡吧,我来守着就好。”
陆小满抬头看他,长时间没有说话又一直哭,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没事。”
然后站起来,慢慢一步一跛地走到冰棺旁,手轻轻的拉扯着上面的丝带,看着陆远庭的脸孔。
就像当年扒在棺材缝上看她奶奶最后一面一样,不肯放开。
夜晚泛起丝丝的凉意,陆小满站在冰棺旁打了一个冷颤。
吴总见状忙把自己带来的外套给她披上。
陆小满摆了摆手,指指前面宾客席上放的的外套,说:“我自己有。”
夏源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头上沾有点点的露水,手里提着保温盒。
那时候陆小满又跪在了前面。
他说:“庭君,小满,还有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知道他是陆小满的青梅竹马,但是就是不怎么待见他。
吴总忙回答道:“我叫吴总,”又指了指陆小满:“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夏源道:“这是我刚熬好的小米粥,一起来吃一点。”
说完走到陆小满身边,拉她起来,“你去吃点东西,我替你守。”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陆小满没有拒绝,吴总脸色有些难看。
气鼓鼓的喝了一大碗粥:“庭君,小满,既然有人陪着你们,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也没和夏源搭话,劲直进了里面的房间。
陆小满说:“我吃不下。”
“那你就去睡会儿,我来守。”
陆庭君也劝说:“姐,你就去睡睡吧,从昨天晚上你就没睡过了。”
“没事,我不困。”
夏源知道她的牛脾气上来了谁都说不动,只好把两个蒲团挨近一些,让她靠在他肩上。
至于陆庭君去不去休息,他觉得没什么关系,男孩子不用那么娇惯。
陆小满靠在他肩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夏源示意陆庭君过来扶住陆小满,然后自己慢慢的把她抱去床上睡。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夏源又来了,和陆庭君继续守灵。
陆庭君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来。”
“我叫你姐夫怎么样?”
“你早该这样叫了。”
陆庭君:“……我真想不到我爸就这样走了,真是意外和措手不及啊,我到今天才真正认真的看过他的脸。我怕以后我想起他的时候只能想起他这个人,根本想不起他的样子。其实我这个儿子做的挺不称职的对吧?”
夏源说:“就算你再不称职,他也从来不会怪你。”
第二天早上,葬礼正式举行,这天来吊唁的人很多。
葬礼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多,就要火化陆远庭了。
周梅叫醒陆小满,给她看他最后一面。
他们看着陆远庭被工作人员从冰棺里抬出来,然后推走。
一个多小时之后,陆远庭被推出来。
他躺在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盒子里。
他那么大的一个人变成了那小小的一盒,想到他之后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然后被关在地下,陆小满觉得特别难过特别委屈特别心疼。
他们都觉得难过委屈。
陆庭生把陆远庭抱出去空场,让他坐在那里。
他们几个站在他旁边。
鞭炮在他们面前炸裂开来,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们听不见彼此的说话声。
四散而起的烟雾熏得人眼睛不断地流出眼泪。
他们几个蹲在骨灰前烧着陆远庭的东西。
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领带,还有他听了一辈子的邓丽君山口百惠的唱片和碟片。
那些东西慢慢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灰黑的颜色就像人的心情。
鞭炮声慢慢的消失,灰烬也被装进一个盒子里。
吊唁的人相继不断的和他道别,没多久空场就只剩下了几个至亲的人。
夏源也在其中,他们都在揣测他的身份。
陆庭生抱着陆远庭的照片,陆庭君抱着他的骨灰盒,上面有白色的布盖着,陆小满抱着他的衣物盒。
周梅跟在他们身后,然后就是姑姑舅舅们,还有外公外婆。那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夏源走在最后。
到了墓园之后,早已有工作人员在那里守着。
他们把骨灰盒和衣物盒放进去,合上石板的那一瞬,太阳的光也消失了。
从石板合上的那一个瞬间,陆小满就知道,这一切是真的已经结束了,她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就这样木然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理会耳边说她是个不孝的女儿连父亲去世都不留一滴眼泪的声音。
她看着他们刻上碑文,贴上照片。
然后把那些黄白菊花放在碑前。
然后慢慢离开。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陆远庭这个人。
抱歉了各位小伙伴,因为断网了所以只传了一章,剩下的我明早起来传。对不起!
另外,麻烦各位小伙伴回去看上一章的结尾部分,有改动。谢谢大家!另外,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