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日记（下）
想到这里，沈月的心犹如刀割一般，泣不成声，泪水溅落在日记本上，啪嗒啪嗒直响。
不知哭了多久，低低的抽泣声变成了哽咽声，沈月胸口不住地起伏，轻轻擦拭上面的泪水，重新翻开，一页一页地从前面翻起。灯光太暗，她看不到上面的字，却能够想象，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的温暖……
“你是那样的爱我，我却一直深深的伤害着你……”沈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丈夫的日记本，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是啊，丈夫一直深爱着自己，可自己却一直折磨着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要不是自己，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错，你可能就不会死。”沈月自言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手中的日记。沈月咬紧牙关，狠狠地将手里的日记摔在地上，脸上满是恶毒的神情！
“你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你好自私！”沈月说完，又扑到地上，拾起日记，疯狂地将它撕碎，但是撕了几页之后，突然又停下来，跪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无法发出声音，颤抖着手将撕下的纸夹进日记本里，重新抱起骨灰盒，轻轻抚摸着它，坐在冰冷地地面上发着呆……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双重人格！都怪这该死的双重人格！如果不是它，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眼泪又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落。夜风轻轻抚，吹在脸上，凉凉地。沈月打了个哆嗦，缓缓起身，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方，就连抱着骨灰盒和日记本的手也变得颤抖起来：“涛，是你吗？你来接我了吗？”
风又大了，吹乱了沈月的头发，她却不管，任凭发丝在风中舞动，眼中闪着兴奋：“涛，你真的来接我了吗，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吗？”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隆隆。闪电照亮了沈月的脸，她的嘴角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快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沈月任凭雨点砸在她身上，却一脸幸福的模样，闭着眼，迎接着风雨，直到雨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打湿了丈夫的骨灰盒和日记本……
沈月像是从绵长的回忆中苏醒过来，看一眼被雨淋湿的日记本和骨灰盒，缓缓转身，回到屋子里。放下骨灰盒和日记本，沈月径直来到厨房，打开灯，看着里面的摆设，忽然又记起以前，那时丈夫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忙着做饭，刚结婚的时候，生活有些拮据，可一家人却很幸福。
后来，沈月身体不好，江涛便会亲自熬制中药，一勺一勺的喂她。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像当年一样，为我熬最后一副药吧！”沈月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骨灰盒，淡淡一笑，仿佛她正和别人说话。忽然沈月感觉眼前一阵恍惚，脑袋晕乎乎的，她颤抖着身体，把丈夫的骨灰盒和日记本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去找砂罐、准备药材……
药很快找出来了，这些药是当年女儿死的时候沈月买的，后来无意中被老公发现了，她便藏了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
沈月一点点把药放入砂罐中，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是啊，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多好啊。
想到这里，沈月又往砂罐里放进去一粒粒暗黄色有些干瘪的中药，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忽然不停使唤地颤抖起来，沈月皱起眉头，干脆直接将那一包中药倒进了砂罐里。
一切准备好后，沈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很兴奋地点火，开始熬药……
很快，砂罐里的水开始沸腾，冒出热气，一缕缕中药味从壶嘴中飘了出来，没过多长时间，药味在房间里蔓延，沈月在这充满中药味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着莎罐。外面的雨更大，一道道闪电劈空而下，在摇晃的窗帘下显得影影绰绰，巨大的雷声像是要将整个大楼震塌，轰隆隆，感觉地板都在摇晃。
然而不管雷电怎么肆虐，雨水多么猛烈地拍打窗子，沈月竟像浑然不觉一般，静静地站在灶台前，等待着。
沙沙沙……
门外传来怪异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踮起脚尖走路。沈月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等待着她的药。这时外面啪的一声，像是门锁转动的声音，沙沙的声响没有了，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却更大，房间里传来轻轻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房间里走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走过，屋子里中药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沈月将火调小，看一下时间，还差点火候，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药熬得差不多了，沈月把火熄掉。转身拿来一只瓷碗，用湿抹布包住砂罐，把滚烫的药水慢慢倒了进去……
喝完药后，沈月感觉身体像是充满了力量，重新将丈夫的骨灰盒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一大早，天刚亮，方毅从梦中惊醒，梦中他仿佛得到了破案的关键线索。可是睁开眼后又记不清了。怎么也睡不着了，方毅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又思考起案子来了。根据机场人员的口述，在飞机起飞前有冲突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凶手杀人是按照某个规律来的，张卫阳已经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与张卫阳有冲突的是沈月？方毅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月可能会有事。方毅马上通知了米宁。
米宁还没睡醒，迷迷糊糊中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就被方毅拉到了酒店楼下。
天阴沉的厉害，外面还下着毛毛雨。昨晚的一场大雨，洗刷了整个城市，空气清新了很多。
“你想到什么了，为什么忽然要去沈月家？”坐进副驾驶，米宁总算是清醒过来。
“沈月可能有危险，我们得赶紧过去！”方毅看一眼米宁，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她。
到目前为止，航班的乘客一个个被杀害，他们的调查目标先后死去，现在只剩下沈月、安卓，当然还有被排除的庚直，另外根据机场工作人员掌握的情况，与张卫阳有冲突的是沈月。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去看一下沈月。
两人赶到中医院家属院，一口气跑到沈月家门口，方毅看一眼米宁，伸手“咚咚”地在门上敲了几下，等了半天，没人开门。
“我来吧。”米宁敲了几下，轻声叫了几声沈月的名字，没人答应。
米宁皱起眉头，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沈月已经辞职，这么早肯定在家。米宁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靠近门缝再一闻，米宁闻了闻，是中药的味道，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回头看一眼方毅：“怎么有一股中药味？”
“看我的！”方毅从钱包里拿出两根细铁丝，插进门锁里轻轻挑动。
过了一会儿，门还没开，米宁问道：“你行不行啊。”
“别吵，技术活！”
过了大概五分钟，门终于开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方毅心里一紧，给米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冲了进去。
客厅里，沈月蜷缩着歪倒在沙发上，两只手紧紧抓着沙发，怀中还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由于她的身体没有膨胀，衣服上也没有电击的痕迹，方毅小心试探了一下，沈月已经没了脉搏。
方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来晚了，已经死了。”
“我们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米宁有些自责的说道。
打电话通知小王之后，两人对沈月家进行了初步勘查，家中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强行闯入的痕迹，尸体表征与之前被害人完全不同。米宁发现地面上有一片摔碎的瓷片，茶几下面有一只打破了的小瓷碗，在它附近，还有一些中药药渣等残留物。
沈月看上去死的很痛苦，双手紧抓沙发，面色发黑，嘴唇发紫，下嘴唇被咬破，脖子上还有干涸的血液，米宁猜想沈月有可能是自杀。
方毅赞同米宁的推断，沈月丈夫刚死，精神受到重大打击，具有自杀动机。自杀方式可能是自己熬制的中药。客厅勘查结束之后，方毅去检查卧室，而米宁去了厨房。
“你快来看。”米宁叫了一声，方毅跑到厨房。砂罐还在，里面还有药渣，米宁打开盖子指着里面的药渣说：“这些中药的毒性很大，比如这个川楝子、苍耳子，还有我不认得的中药，这些药的剂量就足以致命。”说到这，米宁看一眼里面挤在一起的川楝子，摇摇头道，“光是川楝子就放了这么多。”
方毅把手套脱下来，叹息一声，沈月自杀基本可以确定了。在现场还发现了沈月丈夫江涛的日记，米宁读过日记后推断，这本日记就是压垮沈月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月的死让案件的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方毅必须重新审视案件，寻找侦破线索。小高和他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看到方毅眉头紧锁，也就没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