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又一位死者
米宁和吴宇兵也收到了消息，他们三人被带来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派出所的民警先到了。因为是在深夜，又是医院里，除了两名值班的保安，现场没有闲人。
保安中的一位正哆哆嗦嗦地诉说他们看到的情景：
“当时我们巡夜路过这里，忽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像是掉落下来一个大包。我当时还以为楼上有人往楼下扔东西，我回头一看，哎呀妈呀！差点没吓死我，是有人跳楼！”
方毅看了保安一眼，冲两个警察点点头，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刑警队的侦查员方毅。”
民警看了看他的证件，道：“您好，方警官。”
方毅问道：“不必客气，你们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们已经有同事去楼顶查找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发现。”
方毅仔细查地看了一下朱广明的尸体，从七楼摔下，尸体基本上没有变形，只是身下一滩猩红的血迹顺着路面慢慢流出。浓重的血腥味让米宁不自觉捂住了鼻子。朱广明背朝着天，头颅微微侧着，眼睛圆睁。
方毅发现朱广明的手腕上并没有腕带。
米宁也发现了，她低声道：“方毅，我给他腕带了，而且是帮他套上去的。”
方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可是朱广明的腕带呢？
两个警察忙着拍照，勘察现场，并打电话和上级通报。方毅看着朱广明的尸体，摇着头，心中只觉得十分难过，没想到刚把他带来就出了意外。
吴宇兵在一边安慰方毅：“方毅，你不是在自责吧？”
“我不知道。或许他留在村里也不会出这种事。”
“不管怎样，我们要做的是查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去朱广明的病房吧，看看有没有线索。”
朱广明病房的门开着，床已经铺好了，朱广明应该是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匆匆出去的。可是朱广明为什么要出去？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朱广明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和手机在一起的，是米宁送给朱广明的腕带。
米宁走过去，把腕带拿起来：“难道是他自己解下来的？”
吴宇兵纳闷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腕带解下来？”
方毅打电话给楚博士，把朱广明死亡的消息告诉了他。得知消息后，楚博士也很震惊，马上赶了过来。
楚博士赶到现场的时候，方毅三人正在楼下等他。
楚博士有些诧异地问：“他戴了腕带还是跳楼了？”
“不是。”方毅解释道：“他白天是戴了腕带，但跳楼前他把腕带摘了。现在这边都查过了，基本可以认定是自杀，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腕带解下来。”
楚博士点了点头，在朱广明的尸体边蹲下仔细打量。在路灯的光下，地上的血迹已经从鲜艳变成一种暗红。楚博士问：“方毅，你们没有给被害人做过脑电波检查吧？”
米宁诧异地问：“你是说死后的脑部检查？人都死了做那检查还有意义吗？”
方毅说：“尸体大部分在法医检查完之后就交给了死者家属，我们没有做过你说的检查。”
楚博士看了方毅三人一眼，说：“那么我建议我们这就给他做个检查。”
方毅不清楚楚博士要查什么，心想，难道人死后还会有脑电波？
解剖室里惨白的灯光下，方毅三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楚博士。
换了一身白大褂的楚博士戴上橡胶手套，走到解剖台前。他看了看方毅等人一眼，说：“大晚上的，只能请你们当我的助手了。”
方毅上前一步，说：“没问题。”
楚博士笑笑说：“只需要帮我递一下工具就可以了。”楚博士戴上口罩，从桌子上拿起一把解刨刀。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博士熟练地给尸体的头部刮干净了头发，然后用剥离工具把头皮切割下来，露出白色的头骨。方毅和米宁虽然看过不少各种惨状的尸体，但在近距离看楚博士给尸体开颅，还是有些反胃。倒是吴宇兵的反应不大，他耐心地看着楚博士操作，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博士在尸体的头骨上钻了几个小孔，他从一旁拿起一把线锯，他把线锯从尸体头骨上的孔隙中伸进去，导引至另外一边的孔隙出来，接着把线锯手柄装好。
锯齿锯动头骨的声音在这深夜的宁静里格外刺耳。米宁觉得有一千只手在自己耳膜上抓挠，她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方毅强忍着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他难以想象楚博士是怎样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的。
楚博士小心翼翼地用电锯把尸体的头骨锯开后，长舒一口气，对三人说：“终于弄好了，我们来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
听楚博士这么说，三人围了上来。朱广明的大脑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看着上面复杂的沟回结构，让人觉得空气中都是浓浓的、催人欲吐的腥味。
方毅忍着不适，说：“楚博士，怎么样？”
楚博士凑近朱广明的大脑，观察了大概有一分钟，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脑萎缩很严重，大脑皮层、小脑、脑干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
方毅听不懂楚博士在说什么，正要问，楚博士突然跳了起来，径自往解剖室的一头跑去，口里嘟囔着：“不不不，这不可能。”
方毅三人被楚博士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楚博士把墙角的脑电波检测仪推了过来。
米宁吃惊地说：“楚博士，你刚才是怎么了？”
楚博士打断米宁，说：“你们仔细看，这个人的脑回还在慢慢变平，这说明他的大脑脑实质还在流失，大脑还活着！”说着，楚博士把电极一个个地贴在大脑的表面。
看着朱广明被锯开的脑袋，方毅心中不由得嘀咕，他的大脑还活着？
楚博士把一切准备妥当，便神情紧张地盯着电脑的屏幕：“你们看，有反应了！”楚博士激动得几乎喊出声来。
方毅凑过头来一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电脑屏幕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波线。按昨天楚博士的说法，这条波线代表这个大脑还有思维！
这怎么可能！
米宁长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吴宇兵突然问：“楚博士，这是不是说死者还活着？”说出这句话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不可能。”楚博士答道，“只有一种可能，之前我们不是检测到李兰的脑中有一条不同于正常人的脑波吗？我想这一定是那条脑波在死者脑海中的投影。李兰影响了死者，让死者产生幻觉，幻觉让死者的大脑产生了这样一条脑电波。”
米宁插话说：“那是不是说尸体也会对别人产生影响了？”
楚博士摇摇头，说：“不不，你们看，它正在减弱……”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线条不见了，“消失了……”楚博士喃喃道。
方毅回过神来，说：“楚博士，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楚博士转头看方毅，说：“方警官，受害人来到医院之后有没有去看过李兰？”
方毅否定道：“没有。他一直是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他怕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又看向米宁和吴宇兵。
米宁和吴宇兵都点头表示确认。
楚博士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来，第一，他的确受到了李兰的影响，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免疫能力；第二，李兰对他的影响在村里被什么压抑着，不能发作，但他来到这里之后，压制幻觉的因素没有了，幻觉发作导致他死于非命。所以，我们所要找的，也许就是帮助这个人在村里压制了他幻觉的东西。”
楚博士所说的压制了朱广明幻觉的因素是什么呢？方毅他们得检查朱广明所有的生活起居细节
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放过。
吴宇兵有些犹豫：“我们要查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变量太大，我们很难从众多的细节中区分出哪些抑制了他的幻觉。”
方毅叹口气，说：“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米宁问：“那我们先从哪里开始？”
方毅说：“朱广明城里的家里我回头托局里的同事去查，我想我们三个还是去娄村一趟。”
第二天，方毅三人开车回到了娄村，一进村口车就被五六个聚集在那里的村民给拦住了。
方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问：“怎么回事？”
领头的村民一看是方毅，笑着说：“哟，是警察同志啊，不好意思。”
方毅打量了一下村民，发现他们都是村子里的壮劳力，他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领头的村民尴尬地笑笑，说：“是这样的，现在村子里不是不太平吗？我们自发组织了一支巡逻队。”
“巡逻队？”方毅一怔。
“村子里人心惶惶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领头的村民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