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决策
米宁一直站在一边观察布伦达的表情变化，她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游移不定，而且，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停顿，说话时毫不迟疑，感觉就像是在背稿子。通常，人们在回忆某个时间段的各种细节时会反复纠正自己，把思绪理顺，这个过程中，他们难免会复述地磕磕巴巴。但是说谎者在陈述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他们已经在头脑的假定情景中把一切都想好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米宁在心里又多了一个重点调查对象。
“对了，你们调查到什么线索了没有？”布伦达关心的问。见威廉摇头，布伦达又说，“我昨晚想了半个晚上，突然想到干尸和红帽子果然有联系。”
“什么联系？”威廉和米宁同时问。
布伦达被四人盯得有点紧张，他犹豫了一下说：“红帽子喜欢血，而干尸身上没有血。那么干尸会不会是红帽子取干人血造成的？”
威廉把布伦达的话翻译给方毅，四人沉默了一会儿。布伦达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威廉警官，你的车还在景区，用不用我派人给你拖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威廉还在想他说红帽子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刚想问布伦达昨天在景区见没见过红帽子，门口就传来敲门声，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来人是卡罗琳，她换了衣服洗了脸，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精神许多。
“警察先生，可以出发了吗？”卡罗琳用手拉了拉衣服的下摆，眼睛紧盯着布伦达，焦急地等他开口。
布伦达看见卡罗琳，感觉眼前一亮，他转头满脸歉意地对威廉说：“您看，您要是没事儿……”
威廉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布伦达赶紧站起来，走向卡罗琳，说：“走吧，卡罗琳。”
“谢谢！”卡罗琳紧跟在布伦达身后，走出房间。
“他在说谎。”米宁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我也这么觉得，方毅你认为呢？”威廉看向方毅。方毅微微一怔，把视线从门口移到威廉脸上。
“或许，我们可以放长线钓大鱼。”方毅说。
“你们在说什么？”安娜郁闷地问威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一下汉语。威廉将米宁和方毅的话翻译给她听。安娜这才一脸愤愤地说：“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威廉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红帽子和干尸有关，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威廉接着说。
“也有可能是一种误导。”米宁说。
“或许是假扮红帽子的凶手故意做出的一种假象，想让更多的人相信这一切都是红帽子做的。”方毅想了想说。
“抱歉，我不认同你的观点，现在我们还没有证据表明凶手在冒充红帽子杀人。”
“这只是一种假设，当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这种可能。”方毅想了想，接着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画一张图，把红帽子出现过的点都标出来看看。”
这一点威廉倒是不反对，他特意让安娜去商店里买了一张详细的景区图。四人按照传说，遭受袭击的警察克里的口供，以及这两天与红帽子的遭遇，把红帽子出现过的位置和可能出现的数量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研究发现，红帽子集中出现的地方在海特古堡和迷雾森林。
刚标注完，门口传来敲门声，米宁打开门，见是小旅馆的女主人，女主人微笑着对四人说道：“G， breakfast time（早上好，到早餐时间了）。”
“好的，我们马上下去，谢谢。”米宁说完，收好刚才标注的分布图。和其他人一起走到楼下。
一楼的餐厅里，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茶香。餐厅正中放着一个大餐桌，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套色彩柔和的餐巾纸和刀叉等西餐餐具。女主人正在忙碌地为大家准备早餐。
米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花圃里的花瓣被阳光照得通透，万紫千红份外惹眼。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餐厅，窗台外面的花篮争奇吐艳，深呼吸，鼻子里满是馥郁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听到方毅喊她，米宁转身来到桌前，威廉很绅士地帮助她拉出椅子。米宁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座位上坐下。其他人也相继入座。
餐桌上，白色的瓷碟里放着白瓷杯，一杯杯红茶正冒着热气。餐盘里摆放着两只煎蛋，半个番茄、香肠、咸煎肉和土司面包，牛奶、果酱、奶酪等放在另一个碟子里，银色刀叉放在一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马歇尔说着从房间里走出来，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威廉旁边。方毅手拿刀叉，眼睛却始终留意着马歇尔。越看越觉得他行为动作越像小说中梅颖的描述。
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景区管理员派克腆着肚子，迈步走进来。难道景区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方毅放下刀叉，转头看向派克。
派克搓了搓红红的鼻子，和方毅等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对马歇尔说：“哦，你还没有吃好吗？”
马歇尔斜了他一眼，仍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派克有些拘谨地坐到餐厅一角的沙发上，眼睛紧盯着马歇尔盛牛奶的玻璃杯。
威廉擦干净嘴，对镇长马歇尔说：“谢谢您的早餐，我已经吃饱了。”然后，他坐到派克身边，“派克，你这么急着找镇长有事儿？”
“没事没事。”派克赶紧摇头，“我就是想和他早点去教堂做礼拜。”威廉还想再问，马歇尔走了过来，对派克说：“别这么急躁，离八点还早着呢。”
威廉站起身，在从马歇尔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把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嗨，你脸上有一些东西。”
马歇尔一怔，用手抹了抹脸，看向派克。
“是的，你的脸上有面包渣。”派克凑过来，指了指马歇尔的嘴角。
这时，方毅和米宁也已经吃完饭。威廉招呼他俩上楼，转身见安娜还在切香肠，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安娜颇有些不情愿地放下刀叉，跟着一起到了方毅的房间。
“弄好了？”方毅关上门，问威廉。米宁也看着他，只有安娜感觉莫名其妙。
威廉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他扶了扶眼镜架，然后朝方毅等人做了个OK的手势。安娜这才明白过来，刚想开口问，威廉皱起眉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耳朵里杂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马歇尔和派克的声音。
“派克，今天天气还不错，是做礼拜的好天气。”
“是的，这几天天气都不错。”
“对了，昨天下午的聚会你怎么没去？”马歇尔质询道。
“我昨天身体不舒服，老风湿又犯了，腿疼。”派克回答。
……
威廉一头雾水，他把眼镜拿下来想让方毅听，又突然意识到方毅不会英语。安娜也对这窃听眼镜感兴趣，想戴来听听。威廉就让她一句句地继续复述两人谈话的内容。
“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暗语？特别是下午聚会那句。”威廉问方毅。
方毅觉得有这种可能，建议继续窃听。根据米宁的分析来看，派克这么急着找马歇尔出去，很可能不是真的去做礼拜，更像是急着去哪儿讨论些什么。
很快，安娜的复述打断了三人的讨论：“哦，亲爱的马歇尔，马上就要到礼拜的时间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好的。”接着，安娜耳朵里就传出了街道上来往车辆的声音。方毅跑到窗边往下一看，果然，马歇尔和派克正沿街朝教堂方向走去。
威廉对方毅说：“我们得跟上去。”
“为什么？”米宁问。
“因为窃听器的窃听距离有限。”威廉说，“虽然胶水滴在织物上不易引起他人注意，但却有明显的距离限制，最大窃听距离不到二百米，而且容易受噪声、电磁干扰。如果我估算不错的话，安娜现在就听不清楚了。”
安娜点了点头，把眼镜递到威廉手中。威廉带上眼镜，招呼方毅等人赶紧出了房间，朝教堂方向走。
在去教堂的路上，方毅远远跟在马歇尔的身后，威廉把窃听到的内容说给方毅他们。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依然沿着主街朝教堂走。方毅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他们真是要去做礼拜？
假如马歇尔在牧师面前忏悔，说不定他们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威廉笑着向方毅解释，英国大多信奉新教，新教和天主教不同，并没有忏悔的说法，如果感觉自己有罪，他们会在心里忏悔，而不是去找牧师。想通过忏悔知道马歇尔要隐瞒的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让四人不敢置信的是，马歇尔真的和派克进了教堂。威廉耳朵里全是嘈杂的人声，什么也听不清。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进去当一次新教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