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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无人接听。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不清楚将会面临什么,一只手尽量抓住床头扶手,冰冷的铁让我手心失去了仅有的温度,我身子微微颤抖,不知名的恐惧感盘绕心头。

我脑海里反复浮现一个奇怪的画面,一名抗战时期的女护士踩着小碎步走进来,她露出来的皮肤乌黑发紫,伸出干枯的双手在我身上注射了一针盘尼西林。

咦!我急忙摇头,不去乱想。

第一次呼叫,无人应答。

丁磊和小护士都曾警告过我,切忌再按。

我呼了口气,还是按下了呼叫键,嘟嘟音悠悠响起。

仿佛连接了一个古老世界。

在焦急等待中我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被调动了起来。

直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护士来了!但她是小护士。

小护士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说:“新来的病号有点多,我有些忙不过来,路过护士台看到你这儿呼叫,我就赶了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听到呼叫器响着,一个箭步越过我,去挂掉。

这个举动从侧面告诉我,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哪儿不舒服?”

她焦急问。

我一时答不上来,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余晖!我有必要告诉你,你已经不是新人了,不要犯这些低级错误明白吗?”

她似乎知道了我的用意。

“嗯。”我点点头,然后从地上爬起。

作为一个老人,似乎容不得犯错,这个错到底是什么?这所医院规定了太多东西,都是没道理的,我觉得我之前就是太谨慎,反而错过了一些机会。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当机立断说:“不要多问!”

我清楚,有些事情连她也忌讳,比如带着晦气的886号护士,她只来过一次就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至于呼叫器,前几次或许连接的是护士台,然而多按几次后情况或许有所不同。

小护士又厉声说:“我不知道你从那里听了什么,你不要管那些疯言疯语,再这么下去,你会越来越危险。”

“嗯。”我岔开话题,“今天这么忙,丁磊也没增加人手啊。经费紧张?”

“经费完全不是问题,你不要再问了。”

我心说,肯定是信得过的人太少,这里的秘密一旦泄漏,医院高层一个都别想跑。只是我不得不佩服,他们完全做到了密不透风。

“给你量个体温。还有……”她愣了一下说:“上次我对你说过,我偶尔会看到了一些数字,在我脑海里,这次我看清了。”

我急忙坐直身子:“是什么?”

她低声说:“1147.”

“你生日?”

“我是三月份生日,再说哪有47号这天,1147年也不可能,不是年月日是什么?很突兀的数字,我也弄不明白。”

“1147……”我默念着,我隐约在哪儿见过,不是日期,是时间!

“11点47分!”我一拍手,“不瞒你,我之前进3号病房打扫,里面有一只怀表和一个挂钟,都停止了,时间恰好都是11点47分。”

“真的吗?”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我说:“一个钟表我不会在意,两个都刚好停在这个时间,就有些奇怪了,这事儿千真万确!”

“11点47分?11点47分……”她表情有些难受,收回手抓扯着头发。

她像上次一样陷入痛苦,脸色煞白,呼吸也断断续续。

我急忙打断她,“别想了!停!停下来!”

我急忙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让她醒过来,她就那么看着我,一脸痛苦。

我轻声说:“来,慢慢调整呼吸。”

在某刻,我们身份发生互换,她成了需要我照顾的病人。

“我真没用,真没用。”

她敲打起脑袋。

我制止她。

“帮帮我,求你帮我找到真相。”她一头栽进我怀里。

我的手顿时不知往哪儿放了。

忽然,外面响起嘶吼声:“放我出去,我没病!”

由于新病人的加入,那些很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如“我没病!”,“不要碰我!”,“你们违法了!”等等语句。

冷清的病栋又开始闹腾了,小护士有的忙,她急忙抽身去处理这些“噪音”。

中饭,我胡乱吃了些盒饭,就准备去见白毛,我其实挺怕见他的,因为虎子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这一面迟早得见。

我穿过走廊,走到病房另一端,去23号找白毛。

途中遇到了和虎子一伙的人,那个人看到我后转身跑了回去,然后可以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吞吞口水,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当我走过21号病房,突然门打开,从里冲出几个人一把将我拽进屋里。

没等我反应,我就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杂碎!”

“狗杂种还有脸过来!”

有人向我吐口水,有人向我扔鞋垫,他们死死摁住我的脸,一通臭骂。

我不作任何解释,因为根本解释不清楚,他们大义凛然的寻仇,以为是我害死了虎子吧。

这伙人第一次打我时还知道轻重,这一次就是肆无忌惮的疯狂报复,我忍受着拳脚,出声说:“我要见白毛。”

言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不大,但保证每个人都听见了。

“带他过来。”

白毛的话很管用,他们立马放了我。

23号病房中。

房间里一样的布局,一样的舒适安逸,只是墙角的地铺还没有来得及撤走。

“坐吧。”

白毛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我坐了上去,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沉默了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率先沉不住气道:“虎子的事我有责任,你要找理就来吧。”

他抬手打住我,“这事就不要提了,各安天命,那是他的命。你面前有一张纸和一支笔,麻烦一下你,尽量用简短准确的语句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听到的。”

“只写你离开试验房间后被人抓到,那段时间的事情。”他起身拿出一盒面包,轻轻搁在我面前,“写完,拿走。”

我抬起头看着他,纳闷他为什么不问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反而问我出来后的事情。

我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我关心的,准确说,不是重点。”他指了指笔,“写吧。”

我拿起笔,他则自顾自的喝茶,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虎子。

当然,一个自己睡舒适大床的人,怎么可能在乎一个睡地铺的家伙。

我拿起笔写着,我想,他是想确认某些事情吧,好从我这里补充信息,大家的共同目标是离开这里,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他分享一下信息。

我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将四五百字的笔记写好递给他,我不擅长描述。

白毛扫过笔记,刚开始他很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但很快他就放下茶杯,端正身子,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纸张上。

片刻,他猛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我。

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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