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北野羽仪，我收拾碗筷，北野羽仪却回到了二楼。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她取下李莲芳的灵位，小心地用塑料口袋包裹好，放置在客厅的茶几上。
北野羽仪和她父亲不一样，她从来都不相信母亲离世了。
“陪我出去走一走么？”
我刚刚学着用细竹捆绑成的，一种俗称“毛刷”的东西，把固定在土灶上铁锅里剩余不多的水刷到地面上。
这是非常原始的方式。
不过初次尝试的话，会发现其实很有趣。就像是很多小孩子小时候玩水一样。
我对于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乡村生活越发地感兴趣起来。
于是看见北野羽仪放置好她母亲的灵牌时，我这么提议。
北野羽仪头也没有回，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如果不想出去，我就自己一个人转一转好了。”
北野羽仪似乎不愿意出去走动，回应的声音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总要有那么些时间放松下来脆弱一会儿，才能继续坚强下去。
所以我没有打算强求。
“像你这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出门也就去去几个地方。这地方可没有导航，我怕你走丢了。”
北野羽仪转过头瞄着我说道。
“喂喂，少女，我有那么像小孩子么？虽然平时出门是少了点，但是离路痴这个等级还是很有差距的好么？”
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开始毒舌了啊。虽然从程度上来说很轻微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我不太放心……而且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有一个熟人带着你逛，也总比自己一个人瞎晃悠的好。”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无论到哪里去游玩，时间有限的情况下，有个导游总是好的，能在最短的时间欣赏最多最好的景色。
所以最后还是北野羽仪领着我开始在这个并不算大的集中村观赏起来。
单是计划的住宅区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些特别用处的建筑，譬如村委会，农贸市场，车站之类的以外，全是规划的整整齐齐的民房，千篇一律的。乍一看的时候虽然还会觉得整齐美观，稍微看多一点就觉得审美疲劳了。北野羽仪显然也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住宅区，到了某一条土路上。
“看见前面那座山了么？”
北野羽仪问我。
“我又不是瞎子。”
我没好气地回应。
目力所及的远处有一座山。说它是山其实很勉强，因为这里是平原地区，没有急剧的地形起伏。说它是山，其实也就是一个土丘罢了。不过这个土丘虽然不高，范围确实挺大的。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北野羽仪说。
“我没记错的话，从城里过来有两趟车，一趟早上八点，一趟下午两点。从这里开回去的车也是两趟吧？”
“早上十点和下午四点。”
北野羽仪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几乎是抢着回答的：“现在已经两点了，而且你真要去望眼岗看一趟回来，四点的车肯定是赶不上的。”
我和北野羽仪对视。北野羽仪清澈的眸子说不清带着什么感情色彩。
虽然多多少少了解了北野羽仪一点，但是她现在说的话做的决定我还是看不懂。
她居然打算和我两个孤男寡女在乡下过一夜。
“你没发烧吧？”
“还轮不到你这个爬行动物关心。”
北野羽仪忽然有一些暴躁。
咦…………
难道是这几天来大姨妈了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北野羽仪决定好了的事情，我轻易是拗不过的。也许是大姨妈来了不想再赶车，想休息一个晚上，也有可能有其他的打算，只是暂时不想告诉我。
再说……我也不讨厌现在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正如榛访子说的那样，不了解北野羽仪的人觉得她毒舌，爱管闲事。可真的了解她了以后，你反而会喜欢上她这种性格。
虽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可是她出人意料地算是单纯，一举手一投足你就能知道她的心情和态度。
这大概就是傲娇吧。
我和北野羽仪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被当地人称为望眼岗的小山脚。
“说起来，望眼岗这个名字起的真是文艺，不知道是谁取的？”
“七百年前，时任县令的赵氏走访旱灾区，因这座山狭长，像一只丹凤眼，且山顶正中有一个当时大旱仍未干涸的圆形清泉，因此取名为望眼岗。”
“原来如此。”
我知道敦煌有一个月牙泉，四周全是沙漠戈壁，而月牙泉千年不竭，是天朝的著名景点。虽然这望眼岗没有月牙泉那么神奇，不过从北野羽仪的简单描述来看，也算是一个大自然的奇迹。
不过并不出名罢了。
“望眼岗上面的清泉自从有记载以来，旱季不曾干涸，雨季不曾泛滥，所以被认为是本地土地神的住所，也算得上是这里比较神圣的地方。”
我和北野羽仪顺着精心铺砌的石板路而上，没过多久就到了山顶。山顶上被人用木栅栏围了一圈，里面是半径大概有20米的，几乎是正圆的一汪清泉。一旁的木牌上写着它的名字“天瞳泉”。
“望眼岗，天瞳泉。名字取得确实有那么点文艺范儿。”
我看着没有经过人工修饰，就天然接近正圆的泉水，不禁肃然起敬。
大自然的神奇，光从异端上我就能窥见端倪。虽然思维是人类的，可异端并非人造物，至今也没人能说出它到底是怎么回事。科学而研究方法对它无效，即便从心理学上也只能通过症状推断异端的种类罢了。
而今看到这汪清泉，我对这个体会更深。
清澈见底的泉下，能看到细密的水草和小鱼，偶尔还能看见虾和螃蟹。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小范围，就组成了一个怡然自得的生态系统。
我沉浸于欣赏眼前的景色的时候，北野羽仪忽然说：“这就是我爸爸向我妈妈求婚的地方。”
我转过头去，北野羽仪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刚才莫名的暴躁来自于哪里了，但是我却无法立刻回应。中午一时冲动的想法早就熄灭冷静。
我真的有能力做到么？
我自己问自己，却连回答都得不到。
北野羽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慢慢地转回头，看着眼前的天瞳泉。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就算是傻子，大概也知道我的心情了。
不管是无法回应还是沉默地拒绝，总之，这肯定不是北野羽仪希望的答案。
她说，她愿意嫁给我，是认真的，并且第二天就带着我见了父母。
现在她带我回到家乡，除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母亲失踪整整两年——之外，她还要在这里确认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北野羽仪……那天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想问清楚，至今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就让北野羽仪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即便是猜测到了我的身份，也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我答应嫁给你”这样的话来。
可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隐晦地提醒了我，她什么都不会说。
即便到现在，她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而我们俩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然而明显颤抖着的女声：“羽仪！你居然真的在这里！”
我和北野羽仪几乎同时转过头去。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我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北野羽仪也有着掩饰不了的惊讶。
榛访子气喘吁吁地站在石板梯上，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