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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煮熟的鸭子也会飞

青衣鸾童急吼吼地飞回宁州来找天针和天线这两位救世主。

顾名思义,针、线是要补天的!

现在雨已经停了,正是缝补天衣的最佳时机。

他一返回宁州城,宁州立即从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叠加状态坍缩成了唯一世界。

泡沫又重新变成了露水。

人们也如梦初醒,从量子状态变回了唯一的实体。

“发生了什么?……水,大洪水,我记得我们叠成人梯……”

“叠成人梯去扒那艘大方舟!”

“对对对,我记得我被人挤下来了,眼前一道白光,接着就到了现在?”

“我也感觉才过去了一秒啊,怎么,水呢?”

人们议论纷纷。

水仍然还在,但退了下去,街道店面和住房底层还是积了两三尺深的水,没到大腿,人们在地面艰难行进着,很快由人带领着开挖沟渠,清理淤泥,以使积水尽快排掉。

带领众人的人呢,竟赫然是花重轩和铁横江。

两人在人群中默默对视,却什么都没有说。铁横江依然大着嗓门呼来喝去,指挥花门弟子和市民干活,秩序有条不紊,花重轩则在旁不时提点一两句,声音不大,也不多话,可是铁横江对他却言听计从。

他俩合作得很完美。

花朝花夕也和花永昼这个“叛逆”在一起干活,不过离得远远的,不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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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堡的虎蹲一觉睡醒,突然发现宁州城不见了。

以往每天他都有清早一睡醒就用“千里眼”眺望那座巨型“猎物”的习惯。昨夜其实他几乎一夜没睡,毕竟,杀人也是很累的,杀的还是亲哥,亲嫂,以及四位结拜弟兄。

杀虎跑动静不大,杀四牛更是悄无声息,鹿先生给的“风之痕”果然能杀人于无形。当年潘金莲要是有这毒药,也不必贿赂仵作终至事迹败露了。

虎蹲办完这几件事照常回自己床上躺下,明天一早,他还要“假装”睡了一夜好觉,然后走出房门“突然”遇上惊慌失措的花拙花巧,后者会配合他演一出好戏,然后全堡的人都会知道,头天夜里大堡主将四位当家悄悄召去密谈了一夜,谁都不许打扰,结果天一亮他俩去问询请示,竟赫然发现堡主身中毒箭,气绝身亡!同时四位当家却不见踪影!

花拙花巧报告后,紧接着花非花的四位丫鬟又会因四处找寻不见夫人和公子小姐而来向二堡主“求助”,丫鬟们会说昨天半夜主母行迹古怪,突然换上夜行衣,急匆匆出门去,去不多时又返回,坐在少爷小姐床头发呆,还让伏侍的奶妈们都睡觉去。等大家早起端水去卧房时,才发现母子三人都不见人影了!同时昨天下午收拾好的行李细软也不见了!夜行衣却堆在床脚,旁边还有一支小小的袖箭筒!

而他也可以提供自己昨晚的活动证明:大哥先与我一边饮酒一边谈了半个时辰,主要说他有难言的苦衷,所以下午不得不收兵回堡,对宁州城他也势在必得,只是还要等待时机……俺以为是大哥一向的安抚搪塞之词,听了也没多说啥,心里还是不舒坦,酒也没喝痛快,就回头闷头睡觉了。

——这样的剧情……

——摆在虎蹲和众人面前的就是:夫人花非花有重大嫌疑!很可能是她联手三当家、六当家、七当家、十一当家合谋杀害了大堡主虎跑,畏罪潜逃,还带走了虎家的血脉!

——花非花,你这个毒妇!果然是五花门派来的卧底,使美人计牵制我大哥,牵制不成就图穷匕见,谋杀亲夫,毒辣!

——而老三老六老七老十一,你们也灌了这毒妇的迷魂汤是不是!多年的兄弟情义却比不上一个女人!

虎蹲想到这里,打从心底里漾起了一抹微笑在那忠厚朴诚的面孔上。

他一夜没合眼。

可是精神头却比睡了十天十夜还要好。

浑身上下都是劲,一下地,他只穿了条短裤,精赤着上身,赤着脚,就在床前冰冷的地板上打了一套虎拳。

斗室之内,虎虎生风。他额上的王字标记仿佛都在闪闪发着光。

虎耳直愣愣竖着,抖擞着,他一招一式准确、狠辣地击在看不见的敌人身上,身形腾挪间,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虎,呼啸连连,桌椅、床榻、屋瓦都被震得簌簌而动。

“莽虎脱袍”“虎尾剪”“一虎禅”三式一气呵成,他由动转静,双腿盘坐,离地三尺许,悠悠向前,穿过墙壁,微尘不惊,来到院中。

他双目微闭,仰首向天感受了下晨风的清凉。

太阳也出来了,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心里继续演练:

——花非花逃去了哪里呢?显然,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宁州城!

——宁州,宁州,我不来攻你,你倒来捋虎须!你爷爷我跟你们没完!

——兄弟们,杀进宁州去,为大哥报仇!……什么?先写封信交涉?我去你奶奶的,还有什么好交涉的!

——倒是鹿先生的兄弟部队还走不远,来人啊,速速去请鹿先生回转!

想到这里,他心里快乐出一朵花来了。宁州,宁州,梦寐以求之地,财富、粮仓、美丽的人类女人……不错,人类是祸水,但祸水嘛,若乖乖处在我的虎爪之下就没问题……

只是……怎么感觉好像变天了?面上忽然被雨点砸中。

他缓缓睁开眼,又一大滴雨好死不死刚巧落他眼睛里。

他正要骂娘,忽然院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花巧花拙惊惶的声音:“二堡主,二堡主——”

意料之中!辰时三刻,戏马上要开演了。

“什么事?”他从禅定状态中恢复如常,双足履地,负手身后,眯起双眼,将鼻子凑近了院中一角花坛内螓首半垂、星眸半睁、含笑含嗔的一朵蔷薇花儿身上。

——这个早起装逼POSE我给满分。他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不好了二堡主不好了——”

院门砰的被撞开。

花拙气喘吁吁道:“……二堡主不好了宁州城飞起了!”

话音刚落,虎蹲细嗅蔷薇的姿势还在定格中,一股汹涌的、滔天的、仿佛整个天塌了一个大窟窿漏下来的——巨型水柱,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漫天漫地席卷而来,转瞬将化石般的虎蹲高高托起!

——就像他的身下藏着一头鲸鱼,早起浮出地面,例行公事般再自然不过地喷出这一股清泉。

“二堡主,你屁股下面有彩虹耶。”花巧的赞叹声虎蹲已经听不到了。他耳中只有隆隆的水声,眼前只有——包裹在巨大水球内的宁州城高高掠过他的头顶,腾空直上九霄,冉冉像一轮巨大的行星升起、又像海市蜃楼般不真实,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无情的阴影,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越来越远……

虎蹲怔怔地望天。

“我,我顶你个肺哦。”

从一个水柱飞向另一个水柱,仿佛身下有一群鲸在接力嬉戏,将虎二帮主送向那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宁州城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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