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王侧身让过一发流弹，然后挥舞刀鞘打掉第二发流弹。
“卧槽！卧槽！”他身后的某个幸运鬼听到耳边一声脆响，回头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又看见捕头王手上的刀鞘，终于想起了那些大佬的传说……于是连骂了两句脏话，裤裆马上就湿了，两条腿直打颤，步子也迈不动了。
“孬种！”一个小队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又一脚踢到一边的战壕里去，然后继续往前冲，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回头喊：“赶紧的跟上来啊！”
同时还一边看了捕头王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
捕头王穿着长衫，一手拿个银光闪闪的刀鞘，一手拿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在战场上闲庭信步，好像在逛花园子一样。
如果不是长衫略破，短刀带血，看到的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不小心迷了路。
不知道是哪个杀才吹的冲锋号，然后車城西南方向的守军就一股脑地全冲出去了。
捕头王跟着人群，一路冲杀，砍人砍着砍着，就没人可砍了。
日本人的战壕就在他身后，車城军已经占领了那片地方，现在正在清理。
而更多的人则去了前方，巩固战线。
捕头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
【确实不怎么合适的样子。】
“喂！钱大少爷！这里！”前面有人在朝捕头王打招呼，声音嘶哑，捕头王又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不知道是谁。
于是捕头王走了过去。
真的是直接走过去的！
指路鬼：“卧槽……”
指路鬼旁边躺着个伤号，哟，是熟人呢。
就是刚刚那个小队长，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少了一条腿，肩膀上也被开了个对穿眼。
小队长的内心是崩溃的，这特么是针对！这特么不公平！
他辛辛苦苦竭尽所能地保护自己，好不容易到了阵地前，马上就要钻进战壕了，结果马上就被打断了一条腿，紧接着肩膀上还被被开了个洞。
而他现在面前这个倒好，就这么慢悠悠地走过来……真的是走过来的啊！而且刚刚在上面的那点停顿是什么意思？嫌脏吗？跳下来的时候还从容不迫地撩了一把长衫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要风度吗？
打仗啊大哥！我们在打仗啊！
“撕拉！”
捕头王脱了小队长的衣服，又从自己长衫上撕了一截下来，把小队长的断腿扎紧包好了。他还检查了一下小队长肩膀上被指路鬼捂着的那个伤口，弹头没有留在里面。
“没什么大事，死不了。”他下了结论。
小队长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捕头王那破破烂烂的长衫，又看看捕头王那张淡定地一大糊涂的脸，再看看自己的腿……
【哎呀，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事呢，听你这么一说……老子放心得连痛都感觉不到痛了呢……个鬼啊！】小队长的脸上迅速泛了红，完全不像是个刚断了腿又失血过多的伤号。
“这叫没事吗？这还叫没事吗？！”小队长激动得要站起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捕头王不管他，而是转头问指路鬼。
指路鬼一开始是在城墙上，就算后来冲锋也是在最后。虽然車城没有这个编制，但他是狙击手嘛。
指路鬼看了看毫发无伤的捕头王，又看了看战场上数不清的尸体，再看看身边的小队长，心里酝酿了好久……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运气不好的，都死在到这里来的路上了。
“那现在是什么安排？”
“我们在等孙炮仗的炮兵排上来，刘果粱已经带人去牵制日本人的增援部队去了，等孙炮仗一上来，大炮开路，我们突围。”
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从这个西南方向突围了。
捕头王举目四顾。
这个小阵地上，已经汇聚起了不少人。虽然大多都是伤号，但，至少见了血，算是个合格的战士了……
老兵啊。
“有没有看到忌武啊？”捕头王问。
“他是第一批次冲上来的，而且是第四队……现在还没有到这，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指路鬼回答。
“你们是在说小廖化吗？”有人插嘴。
捕头王和指路鬼一齐转头看过去。
“哈，年轻娃子就是年轻娃子，先前好威风啊，杀日本人像是杀鸡仔一样。结果现在呢？一上了战场，乱了分寸不说，连个战壕都爬不出来哈哈哈哈咳咳……”
那是个独臂汉子，沾满了血的胡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左手上拿着一把小手枪，还挺精致的。
他的右手，齐肘而断，剩下的那部分也看着有点古怪。
“少说两句，不就是不小心打到你了吗？耳边要不是人家，你可就不是断条手这么简单了。”他旁边一个抱着一整箱地瓜手雷的汉子轻轻踢了他一脚。
捕头王近视归近视，但认人还是不错的。“你们是……况文虎的人吧。”
“啊，没错。”手雷汉子露齿一笑，别人提到况文虎的名头让他挺高兴的，有种奇特的归属感。
“况文虎……你们不是不参与这种战斗的吗？你们怎么在这？还有，刚刚你们说小廖化，你们看到刘忌武了吗？”
“看到！怎么没看到！他还看到我们了呢！喏！看得我都少了一只手！”独臂汉子晃了晃他的断手。
经过手雷汉子的说明，刘小良和指路鬼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日本人挖战壕的那块地上，有况文虎挖的地道。几天之前，况文虎刚刚把几箱手雷和几桶火药搬到那里备用，但战争说来就来。
这几个兄弟就被困在地道里了。
当时，他们在地道里听到日本人的惨叫和吵嚷，于是大着胆子推开暗门打算冲出去，结果正好就看到，有个肚子上满是血迹的家伙在那里左冲右突的。
就是刘小良没错。
那支温彻斯特M1897被他玩出了花。
手雷汉子看见，刘小良当时先是一矮身避过一把刺刀，然后用手上的散弹枪顶着那个拿刺刀削他的人往前冲，一直推着他撞到第二个人，然后就拉动了护木。
“啧，那场面……”手雷汉子说着就打了一个颤。
红艳艳的一团雾气突然就炸开了，把战壕的土壁涂满，血腥气都浓到了一种能呛人的地步。
正当手雷汉子看傻了的时候，他身后的当时还不是独臂的独臂汉子先冲了出去。
“我当时看见，我们左边，也就是小廖化的背后有人想偷袭他，然后我就冲出去……”独臂汉子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手雷汉子指了指独臂汉子手上的小手枪说：“他当时保险都没开就冲到了小廖化和日本人中间，拿着枪在那里指着日本人。”
指路鬼、捕头王还有小队长一起虚着眼去看独臂汉子。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老子当时是好意！结果那杂种倒好啊！他妈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举枪就把我和那个日本人一起给轰了！我他妈……”
独眼汉子抓着自己的右肩膀，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草他娘啊……”
……
“只是，只要还活着，就好。”手雷汉子躺好在了战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