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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不辨贤愚血染沙(2)

这一日清晨,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夜间降下的露水,在晨曦中缓缓蒸腾消失,化作潮湿清甜的雾气,弥漫在山林之中。土地微微湿润,绿叶红花正好,山间小溪潺潺,林中鸟鸣兽奔。天地自然,在这深山之中和谐融洽,展露玄妙,又听得小小观宇之中,风铃摇曳,铜磬低吟。

望舒迎着薄雾晨曦,早早起来,洗漱之后,做了早课,此刻正在清扫三清观内外,整理地面桌椅,焚香点烛,开启三清观新的一日。

正殿神坛之上,三清天尊的泥塑依旧神情淡漠,俯视人间,虽是多年前便失了法理加持,却也是难得的真神圣人之像,叫人一眼看去,顿觉天地浩然,自身渺小,万物欣然,时空如一。

油灯中添了新的灯油,供奉在三清天尊的面前,在缭绕烟雾之中,一时“噼啪”作响,爆出两朵偌大的灯花,叫灯芯上的火焰一时跃动,光影摇曳。

大门之外,厚底布鞋与青石板砖相击的声音缓缓传来,望舒回头一看,就见许久不见的慧明和尚一时含笑走了进来,朝着三清天尊一礼,又对望舒说道:“望舒道长,好久不见!”

望舒笑了笑,朝那慧明和尚说道:“我说灯花爆响,原是贵客临门。法师许久不曾踏足三清观,今日却是有了雅兴,一早赶来,有何要事么?”

慧明和尚面带微笑,四下环顾,这才说道:“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远道而来有求人,和尚今天来,倒是无甚要紧之事,只想着许久不见,心中动了念头,随性而至。”

望舒点点头,拿出瓜果茶水,请慧明和尚落座,想起六十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和尚第一次来到三清观的场景,又见面前老朽枯瘦,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一时感慨道:“法师许久不来,我都快将你忘了。只可惜今日凤鸾大姐不在,我这里也没有太多瓜果,只怕怠慢了法师。”

慧明和尚笑呵呵落座,端起茶水,却是不喝,只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忘记。一切因果流转,皆是有缘。不知灵均道长可在观中?”

望舒一愣,下意识答道:“师父他出去了,去了……”

说话间,望舒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矛盾和疑惑的神情。见望舒神情逐渐疑惑,慧明和尚也不作深究,只是放下茶碗,有拿起一个拳头大的青枣,握在手中,仔细观瞧把玩,好半天才说道:“望舒道长一个人在三清观中,倒也落得清净,这茶水瓜果,都是一应俱全。却不知这茶是什么茶,果是什么果?”

望舒一愣,暗道这和尚最近是愈发刁钻起来,点滴没有出家人的谦和之处,给他奉上茶水瓜果,乃是自己的礼数,和尚不单不感恩享用,还问出这等话来,透着一股子挑剔的意思,叫人心中不喜。好在望舒始终算是沉稳,轻声道:“和尚嘴刁了,记性也不好。每次你来,这茶都是无量山的小叶茶,果子都是凤鸾大姐的时鲜果。你若不喜欢,我给你换些素淡的点心如何?”

慧明和尚笑了笑,将自己面前的一杯茶水推到望舒面前,道:“望舒道长欺我老眼昏花,戏弄和尚了。这茶分明是莲心水,这果的确是烂枣核罢了!”

望舒一愣,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慧明和尚和望舒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比起杨法律和尚来要随性许多,却也始终是个自幼出家的修士,得道有术的高僧,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口出妄语,纠结俗物才是。

一时疑惑,望舒端起面前的茶碗,只见其中只有清徐徐一汪白水,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寒凉,的确是莲心泡制一般;再看桌上的果子,一时竟是化作了朽烂的果核,再不复片刻之前的清脆模样。

心中一愣,望舒又是疑惑看向慧明和尚,暗道这和尚该不会是来自己面前炫耀障眼法的,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只感到一种疑惑和矛盾,心中愈发不合适起来。

慧明和尚见望舒神色变化,又是轻声道:“望舒道长许是疲惫,一时不察,和尚并无挑剔的意思。却是道长可还记得,这茶是如何泡出,果子是如何装盘的?”

望舒又是一愣,不由得开始回想,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忘了泡茶装果的细节,这些东西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他自知自己元神异于常人,大罗金仙都不能随意操弄他的思维和记忆,一时间也是有些奇怪,又是莫名感到惊恐,心底里似乎浮现出一种悲伤抗拒的感觉,也是十分难受。

慧明和尚见状,也是笑道:“道长不必纠结,和尚此番来,原不是为了混你的茶水和点心的。却不知灵均道长何在?”

望舒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又听慧明和尚问起灵均老道,一时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我师父出去了么?”

和尚笑笑,也不生气,依旧好言道:“灵均道长出去了,望舒道长为何不出去呢?始终这佛门清净之地,不是道长这等修道之人长久所在之处啊!”

望舒这下彻底昏了头,只朝着慧明和尚骂道:“和尚,你今天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着了别人的法术,怎的说话前后颠倒,云山雾罩?三清观何时成了你佛门清净之地,你却给我好好说个清楚!”

慧明和尚依旧淡定,看着脸都拧在一起的望舒,伸手一指神坛道:“道长说笑了,哪里有道门观宇,供奉我释迦如来的道理?”

望舒心中一惊,不由自主顺着慧明和尚的手指看去,就见那神坛上的三清天尊神像,不知何时变成了佛门的三世佛样子,燃灯佛慈悲,释迦佛庄严,弥勒佛大肚便便。一时间,望舒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绝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变化,却是三清观的三清神像,虽是失了“法理”,却还保留着“相力”,莫说是慧明和尚,就是陈老道在此,也不能扭曲这神像一丝一毫才是。

心中惊惧,脑中一片混乱,望舒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起来,又是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似乎不曾脚踏实地,而是无上无下,不分左右地飘在某处。混乱中,就听得慧明和尚的声音响起道:“来来来,望舒道长,跟我出来!”

一股莫大的力量从手臂涌来,望舒一时间身不由己地被慧明和尚拉着走出了已经扭得看不出形状的三清观大门,却发现外面不是土地林木,而是一片鲜血和战火侵染的战场,其中阴魂横空,修士飞舞,刀来枪往,血肉成泥,端的是修罗地狱一般,叫人看着眼晕心烦,顿生畏惧。

心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望舒只觉得一道灵光在无尽混乱之中浮现,一时喃喃自语道:“拓东城……”

慧明和尚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望舒道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昨日之日不可留,沉迷耽搁惹烦忧!”

随着慧明和尚的声音响起,望舒身后的三清观已经消失不见,唯独神坛之上的三尊佛像一时高大灵动起来,周身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柔和光芒,一时照耀整个战场,照耀在望舒身上。

某处角落,一个高冠羽衣的虚幻人影轻轻“咦”了一声,随即消弭,就见整个战场一时也化作虚无,望舒和慧明和尚站在了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的一片虚空之中。

望舒这下总算想起来,自己先前在拓东城外,打算与那太一道人拼死一搏,却被灵均老道阻止,将他救下,随后他的心念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混沌之中,再睁眼时已是在三清观里,原是内心的虚幻,沉迷于己身而无法自拔。

看着旁边的慧明和尚,望舒一时也是双手合十,又见虚空之中,凤伽异战死之时的最后样子凭空浮现出来,横亘在望舒和慧明和尚之间,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慧明和尚轻声叹气道:“缘空非空,四大皆空。望舒道长,由他去吧!”

望舒看着凤伽异的尸身,一时间也是微微叹道:“四大皆空,地水火风。和尚说得容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忘记,却也不能改变,只待追忆……也罢,就由他去罢!”

慧明和尚微笑着,上前朝那凤伽异尸身的幻象上轻轻拂过,就见那尸身一时被抹去了鲜血伤痕,变得像生人一般,随后沉入周遭的虚空之中,不再出现。和尚送走了凤伽异的幻影,又是对望舒说道:“望舒道长,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可以被追思,可以被审视,可以被缅怀,却不能沉迷。大千世界,总还有望舒道长存在的理由,一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

望舒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慧明和尚,一时觉得这个当年的小和尚已经变得深不可测,话语中似乎还有别样的意思,叫他仔细揣摩。不过此时此刻,望舒心里也是轻松了许多,却是先前那一道凤伽异的幻影,不仅仅是他记忆之中的影像,更是他执念的具现。慧明和尚先以话语开导,再以法力助他破开执念,乃是无上妙法,最是神奇不过,却也效果非凡,可称真实不虚。

一时间,望舒似是心头放下了一块巨石,真要朝那慧明和尚行礼感谢,就见和尚一时神色变化,露出惊讶,随即整个人破碎开来,灰飞烟灭,消失在这片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声低沉的惊叫。

情急之下,望舒一时朝着那声惊叫消弭的地方赶去,却是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亮光,身子顿时变得沉重,随即眼皮一阵颤动,骤然睁开转眼,只觉浑身汗湿,又见慧明和尚就坐在自己躺着的床榻之旁,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却是笑眯眯地朝着望舒看来。

“望舒!”嘉月的声音,大师兄的声音,文狸有些扭曲嘶哑的声音一时传入望舒耳中,叫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向身边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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