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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达希拉斯身后精灵像蛇一般监视的目光一直持续到萨达希拉斯走进图书馆的老铁门,他的目光中杂陈了怀疑、恼火以及敌视。精灵伸出手做了一个席卷的手势,突然从地下室中心刮起一阵飓风。

精灵后脑的银发在风中就像游动的织丝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他的法师长袍紧贴着他的双腿从后方裹到了他的膝盖。

过道上堆积的灰尘随着厉风如同地毯一样被卷上石梯,存放魔法书的书脊立刻光洁如新,散落在地上的魔法书随即倒旋着舞动起来;脱落的书页自动插回轮翻的书中,然后分类飞回各层。

精灵按下手势,通向图书馆的老铁门在萨达希拉斯走过之后毫无礼貌地直接关上,就像一个狱卒对待一个犯人做的一样。地下室的风忽然静了下来,被扬起的尘土也安分地聚在了地下室的一角。

“是他吗?少了什么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下室底层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刻意用魔法迷雾把自己的样貌变得让人难以辨认,甚至连声音都抽去了原有的威严和底气,就像是现在他面对的是由不得他选择或决定的处境一样。

“不是……应该吧。至少这里并没有多出或者少了什么东西。”精灵隔着两层螺旋石梯将回答寄托在空气中向底层传过去,“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些东西……只要圣堂的力量还在他们就没有办法带走它——毁掉它是他们唯一的选择。”精灵极为仔细地徘徊在书柜前以确认没有哪个空档是原先被魔法书占据而现在不见了的。

“刚刚那个精灵……他的抄录本里有一样法术可能是我们需要的——为了我们以后的打算。虽然我想找更加高阶一点的,不过我猜我们快要没时间了。是的,只要人手足够就算是低阶法术也没什么问题。”黑影伸出一只同样被迷雾笼罩的手划过了中心石柱书柜上的某一栏书籍,然后就在迷雾的包裹中消失了。

精灵转身朝着萨达希拉斯的方向望去,后者的影子已经从过道尽头的角落消失了。精灵打了一个响指,禁书区的所有魔法球都屏住了它们得到柔光,黑暗从地底涌了上来淹没每一级石阶,然后吞噬他的长袍和筒靴,又迅速攀上他的膝盖和双肩,最后是他依旧碧绿如蛇的眼睛。

萨达希拉斯继续拾级而上,他脚下的青砖石板角落已经开始有了一些青苔和地衣,看得出来这条小径似乎更加人迹罕至。

他开始想刚刚的那个精灵上校,尽管他并没有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习惯,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刚刚的“上司”似乎对他的闯入不太满意——他并不知道从主城堡通往图书馆的通道会先经过禁书区,不过说实话那些魔法书的确引起了他很大兴趣。

但愿赤色组织的其他圣语师们能够好相处一些——毕竟他还是要想在吉尔加尼斯待下去的。也许只是这些天应选圣职者的缘故让这里所有的法师和居民都有些紧张——或者说是傲慢,总之在高等精灵之中有许多自视甚高的家伙,在新圣职者应选的时候他们总会或多或少想要刁难一下。

在青砖石过道过渡向花纹岩的径道上,两边的贴砖墙壁上开始有了火把,前方过道折口处也透出不同于地下室的明亮暖光;再往上就是地下室通向双子塔的修长斜坡过道,橙黄色的光束从双子塔内照在修葺光滑整洁的石砖和地面上。

萨达希拉斯身后传来越来越响的飓风划过墙砖缝隙凄厉的呼啸声。他刚刚通过的那扇纹章铁门被粗鲁地关上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被一股魔法封住了。紧接着钻过缝隙的余风狠狠地咬在了萨达希拉斯的后颈上,然后一头栽在前方柔和的光束里。

从萨达希拉斯现在的位置看过去,刚刚他出来的那一片石墙上并没有任何铁门,而且看上去摸上去也是石砖特有的纹理感,萨达希拉斯知道这扇门被赋予了一种高级的隐藏术来确保没有任何不相干的精灵发现它的存在。

双子塔内部的装饰相对于地下室的来说要明朗得多,至少没有之前那样的阴暗。双子塔是由成块的方形巨岩堆砌之后再被施以魔法浇筑而成的,整个塔内都充满了从塔顶那个大魔法球洒下来的七彩圣光。

双子塔一共被分为七层,每一层都由不同色彩的墙体和窗帘装饰着,所有魔法书在双子塔自身的作用下漂浮在各自被指定的区域,就像是整座塔里摆放着的是隐形的书架一样;紫罗兰色的丝织地毯从双子塔正门入口开始一直平铺到塔顶,晶莹剔透的宝石挂饰在上下通透的微风中叮当作响。

图书馆并没有萨达希拉斯想象中的那样热闹——或许是因为仲夏节的缘故他们都跑到虹霞城去了——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求知的精灵学者以及部分各行各业的魔法师们。当然他也并不奢望每个精灵都能求知若渴,要不然精灵就不会有高等和低等的区分了。

高等精灵和低等精灵的区别之一就是前者多知道一些高等法术并且能够得到吉尔加尼斯组织成员的认可;还有一个区别是后者都在伏尔卡加德看不顺眼的名单里。

萨达希拉斯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图书馆大厅的某个旁门,似乎没有谁意识到图书馆里突然多出了他。

他原本想直接前往上层塔在密密麻麻的书卷里寻找他需要的那些书的,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了解精灵的起源——毕竟谁都不会想要雇佣一个对自己种族历史一无所知的家伙来承担像圣职者这么重要的……教徒职业的。可笑的是以他一个想成为伟大魔法师的家伙在他前二十几年竟然对自己种族的历史没有什么涉猎。

双子塔底层中心的红色魔法阵上漂浮着一张巨大的用肯塔羊的毛皮做成的卷轴,上面用魔法精细地绘制着图书馆的格局、各类魔法书分布的具体位置以及一副动态的指示方位图,羊皮卷上空是一个纯魔法构成的白色大挂钟。

不得不说,这地方比伏尔卡加德家里的那个“娇小”的藏书室好多了,在这里萨达希拉斯想看书的时候不必要讨好某个图书管理员,也不必要看某个图书所有者的脸色,更不必要依赖某个富家子弟的假仁慈和伪善心。

这大概是萨达希拉斯最接近自由的时候了,他能够自己支配三四个小时在阅读上——还不用被粗鲁的召唤声时不时打断,也不必为此支付不平等的代价。

游牧精灵大概是所有精灵的鼻祖,他们原本是格里契尔丹山麓附近的普通游牧民族,狩猎、养殖和采撷大概就组成了他们生活的绝大部分。他们的游牧行程一直从梅尔基拉海岸线到东格里契尔丹山麓的一处环山山谷。

那时候的原始精灵并不会任何法术,弓箭、石戟以及他们的智慧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几乎所有精灵都会被训练骑射和戟击;为了更好地狩猎,他们已经进化出了尖长的耳朵和异常灵敏的耳廓,他们的鼻子也变得能够识别各种猎物的气息。

精灵的祖先教导他们的后辈每一次狩猎之后都要把它们的鲜血——不管是红的还是绿的——涂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样天神就会让他们预视到他们下一次的猎物并且顺利抓捕它们。

原始精灵第一次认识和接触彩虹圣光是在一次游牧迁移的时候:那次罕见的巨大寒潮毫无预兆地从格里契尔丹北冰原上的冰山倾泻而下,寒潮席卷了格里契尔丹山麓东北部的大部分针叶林和阔叶林,就连当地的有些冰原生物也没能幸免。

突如其来的灾祸让原始精灵猝不及防——那时候精灵们正在格里契尔丹东部的环山山谷中准备着从山麓迁移到海岸,大寒潮的侵袭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畜牧和作物连夜拆除居所带着他们仅剩的部分牲畜提前南迁。

而不幸的是——应该说幸运的是——原始精灵在南迁途中又遭遇了一场高山雪崩。具体有关那次灾难的记载寥寥无几,只能大致从精灵种族的另一本书中了解到灾难之后的精灵数量仅为之前的四分之一。

大部分幸存者都不愿回想那次雪崩的悲惨场景,即便是原始精灵的领袖也对此三缄其口,仅有一些在灾难后精神错乱的老精灵用一些骇人听闻的词语形容这次迁移,自然而然地,所有书籍也就这么记了。

之后的原始精灵开始向东南边继续迁移,那时候卡加尔大陆中域地区大部分还是荒原,突兀的贫壤山脊就像一个佝偻的老家伙摔倒在地上一样,稀少的食物和水源很快就耗尽了原始精灵提前储存的过冬食物。

接着就迎来了精灵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饥荒,成百上千的老少精灵在饥荒中尸殍荒野,然后从山麓飞过来的钩嘴秃鹰尽情享用了一顿每餐——再被饥不择食的精灵茹毛饮血。

在荒原狼、鬃毛兔几乎被猎杀绝种之后,远古精灵不得不开始另觅生路。然而紧接着的荒原地震把精灵们的生活彻底搅乱了,撕裂的地表就像大地张开的血盆大口把无助的精灵们无情地吞入黑暗的深渊和炙热的岩浆,剧烈的震颤就像天翻地覆的末日一样。

经历这一系列的灾变之后,原始精灵幸存的数量仅仅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并且在幸存者中还传播着灾后的各种瘟疫、变为常客的饥荒以及日渐低靡的信心和逐渐攀升的怨声载道。

精灵领袖选择继续带队南下,祈求能在广袤无垠的荒原垦野中找到希望绿洲;而有一部分失去行动能力的精灵和他们的家族在某天晚上被主队遗弃并独自留守在东北方的无尽荒漠中等待死亡的降临——在彩虹之泉被激活之后他们成为了现在的暮光使者,并彻底脱离了精灵种族。

暮光使者的四肢从适合骑射的灵巧肢节变成了支持巨大体型的粗壮后蹄,而他们尖长的耳朵却退化成畸形的海螺状,白色和金色不再是组成他们头发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墨绿或乌黑;他们想要获得彩虹之泉的控制权以加速自己种族的进化,在报复心的驱使下最终和精灵反目成仇。

原始精灵进入了卡加尔大陆的碎砾大荒漠,迎接他们的却是在寒潮影响下的荒漠冻土和来自极地的冷风。

寒潮追上了他们并企图从广阔天空的每一个角落再次向精灵发动攻势,鬼祟私语的霜风掺杂着沙砾如刀般切割得精灵体无完肤,冻伤几乎是当时精灵最优质的待遇。

原始精灵在荒漠中彻底迷失了方向,荒漠沙尘暴让他们偏离了既定的南方海岸线转而东进。精灵在碎砾大沙漠中一共徘徊了四天,每天都会有越来越多的精灵倒在碎砾和沙尘中等待喂食秃鹰;在他们快要灭绝之际,一道来自天际的七彩圣光将他们重新从绝望的边际拯救了回来。

精灵领袖向他的子孙这么描述当时的境况:“当时我们已经在荒漠中徒步前行了四五天,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从格里契尔丹带回来的马匹和牛羊早就已经被吃完了,抓捕到的荒漠秃鹰的肚子里甚至还有一些未被消化的族人的碎肉……所有族人都已经陷入绝望,甚至曾经一度包括我在内。袭来的沙尘暴夹杂着咆哮的冷风从团抱起来的我们之间穿过,饥饿、刺骨到处侵袭着意志脆弱的族人。

“然而在沙尘最为强烈的时候,从西南方的黑暗中升起了一道如同梦幻般的彩色光束,当时的我们并不能分辨那到底是真的抑或只是我们的幻觉,但幸运的是我们决定朝着这道远在天边的光束前进。

“又前进了两天,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的族人完全是靠着骨子里的毅力。冷风、冻土和沙砾始终没有减轻过它们的侵袭,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肆虐在我们面前……终于,我们找到了彩虹之泉,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很难想象在死气沉沉的荒漠里会出现这样的神迹。我没办法具体讲述那里面有什么,只知道那里非常美。

“从彩虹之泉里喷出来的虹光在我们接近之后突然暗了下来,然后从彩虹之泉的泉眼里喷出无数晶莹璀璨的金色光点,所有接触到它们的族人多日以来的疲劳和饥渴立即消散一空,那美妙的星点重新滋养、充实了我们,卑微的种族才得以延续。”

自此彩虹之泉被激活,金色光点从泉水中心蔓延到了整个荒漠,了无生机的碎砾和岩石上逐渐长出了绿草鲜花,深不见底的沟壑陷洞里慢慢充满了水流,贫瘠不堪的土壤上长出了高大参天的树木……绝迹的草原绒兔、四角羊、锯齿血牛重新出现在了草地上,久违的甘霖雨露再一次造访了这里。

在彩虹之泉的庇护下,游牧精灵逐渐有了现代精灵的雏形,并开始学习掌握魔法,从格里契尔丹迁移过来的精灵们集群定居在彩虹之泉周围,并逐渐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城邦;在东北荒漠游荡的那部分精灵也受到了彩虹之泉的影响转变为他们自称为的暮光使者,他们用多年的时间驯服了当地的野兽并意图朝着金色星子的来源——彩虹之泉进发。

在得知彩虹之泉已经处于另一半精灵的掌控之下后,暮光使者和精灵的战争也就此爆发,对精灵来说已经面目全非的暮光使者已经不可能重新被精灵所接纳,他们给了暮光使者“流放者”的侮辱性称号,并开始构筑防御工程来对暮光使者的南进实施强烈打击。

看来这时候也并不像萨达希拉斯想象的那样太平——正如伏尔卡加德所料,圣职者这份工作并不是简简单单调解纠纷而已,没准还会搭上性命。也许是因为虹霞城距离精灵和暮光使者的战线比较远的缘故才没有战事传来而已——又或者是因为伏尔卡加德对他的囚禁。

在精灵和暮光使者交战以后,精灵领袖迅速对此做出了反应。当时的精灵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魔法,这些被认为对魔法有着天生亲和能力的精灵被召集了起来形成“赤色组织”的雏形部队用以与暮光使者抗衡。

驯服了野兽的暮光使者在与精灵的战斗中也开始学会了初级的魔法,他们的野兽同伴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成功将精灵逼退至现在流光城的边境防御附近。

接着就是两族长久的对峙,战线曾被反复推动过很多次,然而越接近彩虹之泉,精灵们的魔法就越强大,双方胶着着拖延战局,直到精灵在战线南方建立了流光城以及一系列的防御措施作为军事分割线,暮光使者也逐渐不甘心地撤回了北部。

随着朝奉彩虹之泉精灵数量的增多,吉尔加尼斯城邦被确立为主城,精灵领袖开始自称为“铸虹之戟”以表彰先祖对族人杰出的贡献和对彩虹之泉的崇敬;并从其它城池选拔了一名“圣堂之弓”作为自己在军备事务上的代理人,之后成立了以四个圣语师为中心的赤色组织和精灵护卫队来协助他管理精灵之地。

在精灵定居这里以来,精灵和暮光使者大大小小的战争并不少。在吉尔加尼斯定都后三百二十五年,暮光使者曾经大举进犯并攻陷流光城,虽然最后铸虹之戟和圣堂之弓带领精灵全面反击将暮光使者驱逐回东境,但流光城的防御工事和建筑都毁于一旦,事后精灵们才开始将魔法附加在建筑上。

流光城战役之后四百六十年,暮光使者的一支特遣队绕道从卡加尔大陆东南海岸偷袭艾尔维亚市镇,并焚烧了流光城海岸守护林,导致圣职者和精灵护卫队顾此失彼,只能以较大的人员损失收尾。

不过遗憾的是萨达希拉斯对于战斗并没有显示出多大兴趣,这种两方必有其一家破人亡的行为并不值得以任何主动形式推崇;但当他的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无疑会为了国家的荣耀前往北方投身于对抗暮光使者的队列中去。

萨达希拉斯合上金色装帧的厚重大书,轻拍了一下它宽厚的书脊,魔法书像牵线木偶一样灵跃着飞上了半空中插回繁多的同类书之间。

图书馆里的魔法挂钟敲响了十一下,这个时候萨达希拉斯应该回去他的“房间”里等着下午了——谁知道雅兰说的“下午”究竟是几点。

“你要回去了?萨达希拉斯……先生?”

在萨达希拉斯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身着深色老旧法师长袍的女巫——萨达希拉斯觉得应该这么称呼她们——突然坐在了萨达希拉斯面前的空位上。

她的长袍比普通的要长许多,或许是为了迎合女巫这个神秘职业;她的长兜帽一直拉到她的长皱鼻上,萨达希拉斯怀疑她是否在走路的时候也不把它褪下来。

听得出她的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她的声音和妙龄少女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她的那副皱鼻、面黄肌瘦脸颊上的老年纹以及她那双如同缺水多日的嘴唇无一不在映证这件事,还有她的手,那就像是冬天掉落树叶之后的枯燥树干——似乎所有女巫都会是这副模样。

她把她的红木法杖搁在椅子上,然后从宽大的补丁袖口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放在萨达希拉斯面前,并把双手互扣着搭在桌上摆出一副打算进行长对话的样子:“听到我这句话你就会觉得现在就告别你的椅子一定会非常遗憾的……不过我确实能够预测你的未来。”女巫快要干裂的嘴角突然向上勾了勾,然后用她的食指指甲轻轻弹了弹水晶球。

萨达希拉斯知道女巫的眼睛正透过兜帽死死地盯着他,并迫切希望他能够重新坐下来好好听她讲话——没准她只是单纯想要找人聊聊而已,毕竟这种不受高等精灵待见的行业在公众之下只会招致冷嘲热讽,她们也许需要一个倾听者。

从萨达希拉斯所了解的来看,从这个行业一兴起以来就被高等精灵视为旁门左道——她们总是喜欢躲在不见天日的兜帽下面过日子,没有人知道兜帽下面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孔,而且她们总喜欢拿一些几乎无法验证的预言说事——比如为某个有钱家伙占卜,然后说一些几百几十年之后的事情来套钱,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们早就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噢……我想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在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就不热衷于预言术了……还有炼金术。”萨达希拉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不!你必须听……一定……”女巫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她瘦骨如柴的手突然颤抖着抓紧了萨达希拉斯的长袍,后者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有力气,“我会把看到的告诉你……这是预言师的职责,是的。而且是免费的,萨达希拉斯先生,你不会后悔花这一点时间的,圣职者竞选还没有开始,请放心。”女巫渐渐松开了手示意萨达希拉斯坐下。

“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或是它想告诉我什么呢?”萨达希拉斯不自在地在女巫神秘的微笑中坐了下来,把他的背包放回长椅上指了指女巫的水晶球说道。

“你会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但可能不是伟大的魔法师。你将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名誉,也将身着圣袍,但你最终却会被以叛族的罪名放逐,萨达希拉斯。”女巫并没有什么动作,依然保持着她十指互扣的姿势毫无征兆地说出这些话,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有她的上下嘴唇在开合着,被隐藏在兜帽下面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噢……”萨达希拉斯这个女巫如此唐突的话吓了一跳,“可是……你还没有看过预言球呢……”他指了指那个就像只是用作摆设的水晶球尴尬地说道。

“我在好久之前就已经给你占卜过了——还有那边的那两个人,我知道关于他们未来的一切!”女巫又突然激动地把手拍在了桌台上,似乎想要用她的指甲来刨起光滑加工过的木桌上的边角零屑一样。

女巫伸出了枯瘦的食指指向坐在萨达希拉斯过道另一边的一个戴眼镜的老精灵学者说道:“他叫西托卡,他热衷于名声胜过一切。在他六百五十三岁那年——也就是四年之后——他会把一种危险的新型魔法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实验并最终把她送上黄泉;而她……”女巫指向了萨达希拉斯身后不远处一个女精灵说道,“为了金钱可以和七个男人上床并疯狂向他们勒索而把他们都乐滋滋地蒙在鼓里,她会在四百五十四岁的时候因年老色衰无人追捧而选择自杀。”

“当然,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任何没有证据的猜测都会显得毫无立足之地。但我确实知道他们的想法——包括你,所有人都带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前来吉尔加尼斯,权力、名誉、财富、欲望……他们都以为用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一面就能够瞒过所有人,真是可笑!”女巫终于换了个表情用一只手虚掩着嘴巴讽刺地笑着。

“我并不质疑女巫的判断——我母亲生前就是一个女巫,她的预言也非常准确……不过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能过一个自由的生活——除此之外可能还想找一个东西,仅此而已,我并不想和你说的这些挂上关系。”萨达希拉斯并没有表现出多大耐性。

“你确实应该相信我。但我不得不说我多希望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能够预言失误一次,可惜没有。”女巫把水晶球推给了萨达希拉斯遗憾地说道,“我和你都希望这是错的……所以……赶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加入那个组织!回到虹霞城去吧,继续在伏尔卡加德家做一个侍从。”

萨达希拉斯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女巫,他不知道被隐藏在兜帽底下的眼神究竟是祈求还是诡异。显然这个女巫想要向他展示一些什么,萨达希拉斯想了一会儿还是把一只手搭在了水晶球上。

女巫双手轻揉着水晶球一边迅速念叨着某种古老祷文,紫红色的魔法游丝挣扎着开始从水晶球里钻出来,就像拔地而起的藤蔓一样交织在萨达希拉斯和女巫的手上。随着咒语的进行,越来越多的魔法从女巫手里灌输到水晶球里,水晶球开始发出耀眼白光,一幅幅记忆碎片夹杂在白光中如同支离破碎的玻璃一样从水晶球里飞溅出来。

萨达希拉斯看到无数个自己的身影从满天的记忆碎片里闪过,他穿着一套比圣语师还鲜艳七彩流光长袍的法师长袍站在两个正在办公的精灵面前,他们看上去要比萨达希拉斯刚刚见过的那位上司更加有地位一些——无疑是铸虹之戟和圣堂之弓。他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记忆碎片里的三个个精灵在讨论什么,其中他的女上司的表情已经十分凝重,就像是她自己把她的长眉毛打了一个结一样。

他没法听清楚他们的争论,所有的声音都被无数记忆碎片从他耳边划过的尖锐气鸣声遮掩了。

记忆继续飞逝,这回他站在某个高处——看样子好像是一堆石柱的顶端或是其它什么建筑,在他面前的地上有一队奇怪的马队,他们并不是精灵,为首的那个人穿着一袭鲜红披风,他的外貌有些奇怪……

记忆碎片从萨达希拉斯额头穿了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辨认清那个人的样貌眼前的画面就变化了,风暴、闪电、烈火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大地上,山脊被撕开,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将两边的树木吞噬;熔岩和沙尘从地底喷涌而出,沿途所有河流都变成了血腥鲜红的颜色,人影在逃窜。山那边突然出现了高大的巨人,它们嘶吼着冲上山顶然后朝这边涌来。

然后他的视野开始向空中攀升,从远处天际的云层中逐渐飞出无数龙和鸟类,它们用尖锐的声音嘶吼着朝着巨人飞去,然后和巨人厮打在一起。

碎片飞过的速度越来越快,某个巨大的浮空岛从他面前飘过,那上面的建筑很像虹霞城的风格。天空突然变暗了,巨大的绿色火焰从云的彼端落下,砸在浮空岛的魔法屏障上,火焰突然炸了开来,里面竟然包裹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异族生物。他们撕咬着魔法屏障,并且突破了它,从天而降的异族就像密集的雨点敲打在浮空岛上,岛上的居民正在疯狂逃窜……

萨达希拉斯的视角开始向上移动,越过半毁的建筑和惨叫的族人,然后正面迎上了正在下落的绿色火焰,瞬间新的记忆碎片取代了激烈的战斗。他发现自己处在某一个港口的路肩上,许多精灵围在他旁边,他的面前是一个面容十分模糊的精灵,他不知道这是记忆碎片快速移动的缘故还是那个精灵刻意为之,但那个精灵似乎非常生气,他握紧的双拳还在时刻微微颤抖着,紧接着那个精灵伸出手给了萨达希拉斯一个耳光。

萨达希拉斯突然醒了过来,所有记忆碎片烟消云散,他就像做梦一样看完了这些,而他面前的女巫和她的水晶球已经不知所踪,唯一能证明刚刚那些不是他阅读时打盹产生的幻觉的是原先摆放水晶球的位置还残留着的微弱的魔法气息。

萨达希拉斯望向窗外,环绕塔楼群里的大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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