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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迈的死灵斥候很快就把拉卡尔拉的守卫情况查得一清二楚,从城内到城外的每一层部署的防御力量——甚至精确到了每个士兵——并且汇报古迈。

不出所料,洛林已经从拉卡尔拉后方的雪山小道里逃亡萨卡利亚,城里的绝大部分居民也已经在迁移的路上。

诺加斯只留下了拉卡尔拉的一小部分卫兵队守城——甚至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是属于“拯救之手”的,就连驻守断云山脉的边防也被紧急撤了下来调往萨卡利亚。

原本应该跟随洛林一起前往萨卡利亚的诺加斯在护送洛林几里之后就撤了回来,现在他正站在城墙上头用他的望远镜观察着古迈军队的动向,他身后的弓箭手和卫兵也在不停来回跑动着交换诺加斯传下来的情报,被他搁在一边垣墙上的一杯咖啡现在已经也不再冒着雾了。

他向他的御用管家——在他和拉卡尔拉的人民逃离卡拉尔拉之前——吩咐要上最后一杯他泡的咖啡来让自己保持在战前最亢奋的状态。

管家刚刚呈上来的时候他承诺会马上喝完它,现在看来他已经忘了——而且忘了很久了。

“瑞米亚特呢?这个家伙又跑哪里去了?我让他等在这里!”诺加斯抬起望远镜找了找原本应该呆在他身边等候命令的中尉恼火地喊着。

“他去通知米拉达下尉您的命令了,城主。”跟在诺加斯身后的警卫回答。

“我还没有下令!”诺加斯瞪了警卫一眼。

“是上一个命令,城主。”

“他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古迈的军队已经快到了……那些恶臭都已经蔓延到这边来了!”诺加斯皱起鼻子说道,这时他才发觉那杯咖啡,诺加斯想了想还是把它倒了,这种时候喝下去一定会让他反胃的,“去催一下那几个兵监,让他们赶紧把弓箭拿过来……瑞米亚特呢?他去哪里了?”

“去给您传令了,城主……他回来了!”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你是否能够胜任中尉这个职位了,瑞米亚特!”诺加斯把倒干净的咖啡杯从城楼下直接摔了下去,就像是在威胁他面前的中尉一样。

中尉一脸无辜地解释:“只是……米拉达正在督促马夫给剩下的马上鞍……”

“愿神保佑……他又在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许我也该考虑考虑把他撤职了!难道他以为光靠给马上鞍就能打赢吗——还是他觉得马夫没有长眼睛?”

“抱歉,城主……”

“我没功夫听你或是米拉达在这里忏悔!快去把那些还在兵营里磨蹭的家伙集合起来,每人除了盾和剑,都要配备一把弓、两捆箭——让他们立刻到塔楼上去!该死的!他们快要到了!”

“箭支不够用了!国王的卫队带走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只够每个人一捆……”

“那也够了!快去!不然米拉达可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诺加斯不耐烦地打发了中尉,他猜到了这句话已经不在能够像从前在军队里那样能让他的下属们服服帖帖地执行命令了,留在城里的士兵都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但中尉还是条件反射地立刻行了军礼然后像脚底抹了油一样跑开了。

四五支弓手队很快就集结在了城楼的垣墙上,他们都用卡拉尔拉卫队的白色轻甲替换了笨重的钢盔。

诺加斯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弓手们都弯下身子贴在了墙壁角落里。

“我来接管你的领地了,诺加斯!”古迈的部队在弓手的射程范围外停了下来。

“拉卡尔拉一直都是达尔里斯家族的国土。”诺加斯少有地笑了出来,“只不过现在这是只属于古迈王子的。如果他来了,我当然会拱手奉上……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他,我只看到了一个妄图弑父夺权的肮脏家伙,以及他的卑劣行径!”

古迈也沙沙地干笑着回应:“很好的讽刺,城主。但可惜的是死神已经降临在这里了,在他的棺材位填满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我想他也应该特地为你留了一个吧!”

“说得对……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我的棺材早就被合上了,猜猜里面躺的是谁?”

“那一定是一个毫无羞耻心并且忘恩负义的懦夫了?”

“你开始让我恼火了,城主。”

“是吗?那可真是冒犯……”诺加斯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不过我想伊琳娜应该会同意我所说的。”

伊琳娜。

古迈的心突然颤抖了起来,尽管他一直否认并且避免接触任何和她有关的事——哪怕是她的名字——但事实证明伊琳娜还是在他的回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也是他此行来拉卡尔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

古迈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从他的眼前闪过一些过往的片刻光影,不过那都已经很模糊了,就像是隔着挂满雾气的毛玻璃窗户一样,古迈站在这间屋子的外面向屋内看去,他只能看到壁炉上透出来的火光还在不停跃动着。

风和雪都在屋外肆虐着,冷风凄厉地呼啸着从古迈同样冰冷的脸颊和手心穿过,然后扑在窗户上刮得窗户嗒嗒作响;冷月和细雪不停地交织着各自的惨白从高空零落,然后被逆卷的冷暖交流吹散在夜空。

这个时候就连长毛麋和极地熊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毛皮露在凛冽的风雪中,它们的窝里至少还能勉强维持它们幼崽需要的温度。

突袭的暴风雪已经把雪山山麓的小镇恣睢得差不多了,积雪已经掩盖了三级台阶,并还在往高处堆积。

尽管一些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曾经向他们发布寒潮预警并提醒他们离开,但它比预计的来得早得多,在居民收拾完东西准备逃离之前风雪就封锁了这里……

古迈摇了摇头把幻像抛之脑后,他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继续前行。古迈示意。

诺加斯举起了剑作为进攻的信号,埋伏在城墙里侧的弓箭手立刻搭箭组织进攻。

万箭从城口塔楼的哨岗、暗堡、以及垣墙上飞射出来,密密麻麻的箭簇逆风呼啸着迎上了第一批死灵,锋利的箭镞高歌着狠狠地咬入腐肉,前排的死灵立刻倒下了。

“进攻!”古迈斩下剑命令道。

他和诺加斯都清楚以拉卡尔拉现在的残兵败将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就连拖延一时半会儿的能力都没有。

负隅顽抗。

确实,半个小时之后拉卡尔拉就已经被死灵大军踩在了脚下,黑紫色的腐肉、发臭的体液、各种残肢断臂和内脏头颅参杂着诺加斯和他忠诚的守城卫队的血被遗留在拉卡尔拉的城门、城墙上;在横贯卡拉尔拉的主干道上也留有他们曾经走过——或者爬过——的痕迹。

在诺加斯亲率的弓兵被古迈大军团团围住的时候,这群孤军奋战的将士们还在负隅顽抗着。古迈冰冷的长剑很快就满足了一时的饥渴,它痛饮着诺加斯的鲜血然后把他骄傲的灵魂从他身体里抽出来并把城主转化成丧尸。

率军反抗的城主也沦为了和他沆瀣一气的帮凶和冷血杀手——古迈非常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手下,简直再贴切不过了——对自己原先领导的士兵们倒戈相向。

拉卡尔拉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如同艾格辛尔斯一样的死城,腥风血雨不停歇地怒号着从这片领土穿过,腐烂和灾荒也同时降临了这里,死神心满意得地带着他的棺材们离开了。

古迈昂首阔步地骑着他忠诚的代步在前往拉卡尔拉皇家园林的路上,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匹骷髅马了,好像它能时时刻刻猜到古迈想的是什么一样。

在解决了拉卡尔拉所有守卫之后,它带着古迈踏上了前往皇家园林的路。

其它的事情古迈不需要管,阿卡利斯和诺加斯会处理一切的,到底是要在卡拉尔拉留下些更多属于他死灵大军的痕迹还是留下些更多尸体,这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现在骷髅马选择了一条蹊僻的小径并不时甩甩它骨感的脑袋,就好像是在长途跋涉之后表达不满。

古迈好像记起来了,这匹马就是他从拉卡尔拉带到艾格辛尔斯去的——因为某种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古迈实在想不起来了。

但这无疑是件好事,至少古迈不必老是拽着缰绳提醒这畜生该往哪边走了——并且它好像知道古迈想去哪里。

鹅卵石小径两旁移栽着新植的龙舌兰在他和骷髅马走过之后都无一例外地枯萎成了棕黄色,薰衣草也立即失去了鲜艳的紫色并随之凋零,他和骷髅马就像领导着一片瘟疫的进行和扩散,没有任何植物在其经过之后幸免于难——甚至是土壤和空气。

各种被园艺工修剪得奇形怪状的树在古迈经过以后变得更加奇怪了,它们扭着腰张着枝桠——就像是身处在灾难里的惊慌失措到处逃窜的人一样,古迈很享受这种情况。

骷髅马偏离了原先保持着的那条鹅卵石小径转而踏在了苍翠的地衣上,它蹄子周围的草坪也立即被榨干了生命力枯萎了。

雪影前行的尽头渐渐从小坡上出现了一方被凿得规规整整的埋在地下的青石。古迈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显然这是一个皇家贵族或是某个达官显要的墓碑,那一块光滑得就像是从一整块青石上被一次性切下来的一样,上面纹着某位工匠大师悉心雕刻的镀金边框,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让古迈依然会感到熟悉和怀念——还有痛苦——青石旁边种植的十四株矮墨柏提示所有来者这座坟碑主人被安葬时候的年龄。

古迈没有下马,他从骷髅马的背上凝视着老旧墓碑,那已经有好多年了,从他第一次在王国的会议上见到伊琳娜,他们曾经在艾格辛尔斯的中心花园里和他父王派来的随从们捉迷藏,他们曾经在加苏里亚河畔仰望大水车,他们曾经从卡拉尔拉的马厩里藏藏掖掖躲避马夫,然后欢快地迈向永别的死亡……

古迈闭上了眼睛,骷髅马就好像是一匹活马一样撩起一只前蹄跺了跺,直到古迈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安静——他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些事,比如用什么来取代伊琳娜在他心里尘封了的地位。

“听说艾格辛尔斯的神修是每个朝圣者梦寐以求的知识。”

方尖石塔已经被古迈毁了。

“我想去看艾格辛尔斯的大水车……”

水车也已经被古迈毁了。

“让我永远陪着你……”

古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永远除掉这个日夜牵绊着他的累赘了。

古迈带着讥讽的意味念出了召唤堕落巨神的祷文,惨白的能量游丝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汇聚过来,燃烧着阴绿色火焰瞳孔的灰白巨神披着尖刺肩甲出现在了古迈身后。

堕落的巨神轻蔑地俯视着微不足道的石碑,在它幽魅的瞳孔里迅速飘过交织着古迈错乱的记忆碎片,但很快就消散了。

巨神举起了紧握着的巨拳嘶吼着喑哑的闷声重击在矮墨柏环绕的墓碑上。

古迈疯狂地笑着,享受着毁灭他心里最后一丝人性的温情的快感,一直束缚他走向更远、走向麦格里森的牵挂终于被四周盘踞着的虎视眈眈的无尽漆黑和寒冷吞噬得不留痕迹。

她曾是阻碍古迈从信仰走向堕落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屏障,她让古迈即使在最后的时刻也能够有丝毫挣扎的悔悟。而现在,他得到了释放,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夹在黑暗和寒冷中拥抱他、亲吻他,带他重新找到如同原先对“拯救之手”那样的热忱。

古迈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石碑和墓地放声笑了,凹陷的坑洞彻底吞噬了有关于伊琳娜的一切——还有他自己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

像孩童一般啼哭的阴风在拉卡尔拉上空盘旋着作为为拉卡尔拉死去——又重生——的居民和士兵的悼亡曲而演奏着,悲怆的空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吹散了拉卡尔拉迁移时候的急躁,取而代之的是地狱一般的萧条。

阿卡利斯和诺加斯把剩下俘获的弓兵们集中在了兵营里,他们的意思是古迈可能也需要一些发泄。

“比起这个,我有更有趣的想法……”古迈冷笑着抓起一个被丢盔卸甲之后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士兵的头发说道,那个士兵从古迈眼里能读出来的是极度的扭曲和贪婪。

俘虏们被丧尸成排押解到了拉卡尔拉的大瀑布上,古迈曾经在海尔加纳的描述和他自己的幻想中看到过大瀑布如血一般鲜红的景象,现在的他竟然对这种颜色也有了好感——或许是他打算和以前的自己形成绝对的对立,又或者是这种颜色确实很吸引他,总之他现在打算去映证这个幻象——用他手上的这些可怜鬼。

“来吧,诺加斯。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杀了这些人!让他们的血染红整个瀑布!”古迈丧心病狂地笑了出来,他那张原本就凹陷的脸变得更加皱纹密布。

诺加斯面无表情地拔出剑刺向了离他最近的士兵,如泉喷涌的鲜血立即从士兵极速起伏的胸膛顺着身体流入瀑布,触目惊心的殷红迅速扩散在了清澈见底的激流里,沿着飞流的落差水帘没入瀑布潭底。

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撕心裂肺的求饶丝毫没有减慢他们的前城主屠杀的速度,每一具尸体的倒下就伴随着另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吼响起。

古迈享受着这次杀戮盛宴,就好像从士兵口中发出的不是临终遗言而是美妙的乐曲一样,这大概是对“拯救之手”最大的讽刺吧。

从拉卡尔拉瀑布上奔腾下来的白水激流现在已经被替换成了血色长河,浓烈呛鼻的血腥味随着瀑布的跌落而溅了出来沾在周围的土地和树木枝叶上,腐烂和枯萎也即时造访了它们。

就像是一袭跌落的美艳红色长袍……

是的,很美。

古迈轻蔑地回应企图把他拉回从前那个懦弱无力样子的假象,他再也不会被这被那左右了,他理应如此。

他心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想离开他的身体,它似乎对古迈很不满意。

那是什么?

古迈突然感到身体一空,那东西好像被谁抽走了,它不再给予古迈力量,也不再支持古迈在他的道路上继续前行,它仿佛在责备古迈,就像一个老者大声地训斥犯错的孩童一样,古迈感到它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不,那是信仰!

曾经深深扎根在他身体里引导他向前的信仰之力被活生生抽了出来——就像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都压了出来一样难受,笼罩他的那道从天窗里泄下来的金光也只是曾经了。

他浑身的力气也随同那道光一起消散了,他被孤独遗弃在了四处都是黑暗和寒冷的角落里,不远处蠕动着的黑色正向他爬来,照亮他的最后一道光也收了回去。

是的,信仰之神抛弃他了,很彻底——还收回了赐予古迈的信仰之力,一点不留。

古迈眼前一花,就像一个重伤疲惫的士兵狠狠地摔下去蜷趴在了地上,他不能克制自己抽出的四肢和从嘴角耷拉下来的口水,他动弹不得。

他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信仰之神会抛弃他?当初在方尖石塔接纳他的时候明明还是那么热烈、那么期盼,它希望古迈能够带领艾尔齐走向辉煌,作为交换,它赐予了古迈去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权力——而现在,他做到了,他带着他的人民远离了灾祸并获得了永生,可为什么信仰之神还是选择放弃他?

难道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也只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卑劣的家伙吗?就和面对同胞还时刻阴险狡诈只想着把他们的钱套到自己口袋里的家伙们一样吗?

就因为古迈完成了他的承诺,所以它们抛弃它了,就如同一个玩厌了的玩偶一样毫不惋惜——甚至是厌恶地丢弃了他,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古迈突然感到自己被深深地背叛了——被他一直深信不疑的信仰。

不!该死的是你们!你们这些自诩甚高的东西!

我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没错!

古迈突然感到另一股力量从他身体里翻涌了起来,它填充着每一个被信仰之力抽干的细胞并重新赋予它们生命和活力,盘踞在他四周的黑暗和寒冷突然变得极为亲和,它们不再是如狼似虎的饥渴,反而变得像绵羊一样的柔和。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对冻心彻骨的冰冷那么敏感了——甚至都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仿佛他就是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中诞生的一样,它们温和地对待古迈,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带着你的人民离开这里,否则将会受到灭顶之灾……”

“我只是希望你在对待一些事情的时候能有一些恻隐之心。”

不!不!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有好多东西他都已经忘了——有些人或是事,但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刻弃他而去的那个自诩崇高的存在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心里,它抛弃了他,他也抛弃了它。

他发誓他会让他曾经幼稚地深信不疑的那个信仰好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奢求他的原谅,而那个时候,古迈将会用现在它对他的方式好好折磨它。

古迈的耳边还环绕着阿卡利斯和诺加斯以及其他死灵同样凄惨的叫喊声——他们中原先属于“拯救之手”的士兵也同样经历了古迈经历的这些,但那些声音太杂乱了,他不想花力气去辨别哪个声音是谁的,但他不加思考就能清晰地从中听出一个声音——那个来自他的主人麦格里森空洞而有力的召唤。

苏醒吧,我的战士!你已经重生!

放弃那些虚妄的信仰和追求,从现在开始你只为我服务!

来自黑暗的力量将会时刻指引你在征服的路上走得更远!

你是恶魔军团的首席骑士,效忠恶魔指挥官的军团领袖!

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们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忏悔的!

站起来!

站起来!

古迈的身体在麦格里森召唤的命令声中自己动了起来,就像麦格里森手里牵着的无形挂线摆布着古迈疲软的身躯做出一个召唤的动作,随即那些所有遭到信仰之神力量驱逐的手下都听到了麦格里森悠远神秘的咒文,他们重新扭动起几乎要被肢解的身体从地上再次爬了起来。

他们是被信仰和圣光遗弃的,他们是被人民视作不详和邪恶的。

他们曾在他们守护的人的谩骂和谴责之下依旧选择为他们戍守边疆,他们的前辈曾在艾尔齐最危难的时刻集结起来保住了艾尔齐的未来。而现在这些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现在他们不再为信仰服务了,他们宁愿拖着内脏在荒野地里爬,而不是受命于一个兔死狗烹的家伙——这是古迈的原话。

纵然失去了信仰之神的庇佑,古迈的军队光是数量就能让所有人心惊胆战,失去庇护之后腐尸们散发出来的尸腐味就足以作为一件强大的武器了。

而古迈也不得不重新计划他入侵萨卡利亚的打算了。

萨卡利亚留有艾尔齐最后一支“拯救之手”的力量,确切的数量古迈并不知道,如果算上艾格辛尔斯和拉卡尔拉边防撤过去的那些的话应该也不少,即便是古迈军队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光凭数量就能弥补失去信仰之力的缺点,但他仍然不想这么快出兵——虽然他手下的士兵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精神指令就会立刻为他赴汤蹈火。

麦格里森传达给他的信息告诉他,在布拉萨卡大陆东南方的穆格里特大陆上,死灵军团遭到了人类军队的反扑几乎全军覆没,寥寥无几的死灵恶魔正逃亡布拉萨卡——带着人类追兵一起。并且他们已经抵达了艾格辛尔斯的东南海岸正向艾格辛尔斯进发。

古迈并没有多大意向去救助他逃难的同伴们,只不过人类军团的介入确实让他坐立难安,人类几乎出动了某个国家整个海军舰队和禁卫军团追杀至此,企图彻底铲除死灵和恶魔——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布拉萨卡上还有古迈的部队。但他可不想在他忙着拿下萨卡利亚的时候遭到人类的突袭。

人类军团很快就会意识到布拉萨卡大陆上的异状——一旦他们看到艾格辛尔斯的惨样,在他们干掉穷途末路的死灵恶魔之后,他们还会继续深入排查,到时候等着他们的就是古迈整装待发的死灵大军。

古迈优雅地坐在了拉卡尔拉的王座上——就像他父王原先那样,怀着给予自己子民美好未来的憧憬和热忱,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或是预见——了一些事情,成群结队的人头鹰身的半鸟人从一座燃烧着的山中飞了出来,他们用鸟兽族的语言厉声叫喊着,山火就像火蛇一样拔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将刚刚飞离不远的鸟人吞了进去……

接下来画面颠倒了过来并不停旋转,红热的火蛇被像藤条一样扭曲成了漩涡,墨蓝的深渊立刻把古迈吸入漩涡,无数尸体——也有些没有死的——被卷起来围绕在古迈周围,有死灵和龙兽的,还有矮人或是侏儒的,也有精灵和半鸟人的。

滔天的巨浪从漩涡上空拍了下来,整片大海都在剧烈震动着,尸体被搅浑了的海水肆意翻弄,然后被吸入漩涡底部。

在那深渊之下,突然发出了闷沉低吼的巨响,一座海底神殿的轮廓逐渐浮现在古迈眼前,被漩涡吸入的尸体和鱼群都灌进了殿堂,在那黑暗的深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几点暗红色的光束……

小男孩突然感到十分害怕和惊恐,就像一个独自行走在荒野里的人对于夜幕降临的束手无策以及绝望,他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再继续向着门板缝外的那道几乎已经微弱得看不见的光前行了,并且他的力气也已经被抽光了。

他的头发是金色的——至少曾经是,现在那上面已经沾了许多灰尘和毛剌,而且现在光已经很暗了,所以看上去有点棕色——更多的是凌乱。

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摩擦毛剌的木板而变得血肉模糊,网状的细小伤口就像一副手套一样贴在了他的手掌上。

现在他面如死灰,眼神无光,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在了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门外那道微弱的火光消失之前传递给了他最坏的消息——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

那个男人诡异的背影和身形在灯光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渐渐靠近了这里——如果现在男孩能听得见什么声音的话,那应该会是那个男人恐怖的脚步声以及让他心惊胆战的冷笑。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男孩颤抖着耷下了试图举起来的手,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了——永远地休息了。

男孩抽搐着挪到了木屋的墙边贴紧了这个最后的依靠,就仿佛他能把身子折起来融入背后的墙一样。

他努力过了,是的。但他失败了。

男孩的眼皮似乎越来越重,他的视野已经黑了一大半了,不争气的眼皮还在往下压着。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已经够多了。

男孩吃力地抱紧了自己。

一团黑暗立即俘获了蜷缩在木屋角落的男孩,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能够挣扎了,曾经带给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和信念的人、事都已经被黑暗吞没了,连同所有他的牵挂和心痛都一起带走了。

古迈适应了很久,从脱离信仰之力的虚脱到重新被灌注黑暗力量的充实,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整日整夜把希望寄托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信仰之上了,与此相比,他倒是更愿意向自己或是麦格里森祈祷,起码这能给他十足的底气。

他已经醒了——早该醒了。

“主人?人类的指挥官已经在前往拉卡尔拉的路上了……”

古迈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我们要开始一段旅程了,可能会很远,很远……”古迈喃喃地自言自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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