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的间歇性失忆‘只’发生了七次，真是令人欣慰之极呢——对了，我要不要顺便感谢一下深红之王，谢谢祂把拥有角黑色魔力的七带入我们的世界？”
终于，在雪怡忍无可忍地拒绝解释，只是示意迷茫的洛茯苓自己看纸条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10分钟后。残阳引起的奇术回火效应彻底结束了。
洛茯苓记起了一切，七段记忆同时浮现于脑海中，挤得她稍微有些头痛......当然，比起虚空界的旅行，这点小痛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你是个奇术师？”她恢复记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急切地询问。“我记得你提一半，然后就没再说过了。”
“因为你在我的话刚说一半的时候失忆了——总之没错，我和送你过来的那位......就是那个谁，我跟她一样，是个蓝型。”
说话时，仿佛是鼻子下面有大粪般的糟糕表情——显然，名为雪怡的女孩，内心里相当不愿意提起自己的队长。
“雪怡是你的真正名字吗？”洛茯苓小心翼翼地从思维的边际处挑了个不太常见的问题。“我是说，残阳是她——我的队长的代号......”
“我，跟代号残阳的那家伙，除了都是蓝型以为，没有其他的任何相同点了。”不知为何，与残阳一块被提起这件事，比重复地问问题更雪怡生气。“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雪怡就是我的真名没错，我可没法一直隐藏着姓名度过一生。”
又是个残阳的老相识？看样子还对她抱有相当多的怨念。再考虑到雪怡的初中生一样的面孔，以及残阳离开宇城足足八年的情况。果然，奇术师的外表不能代表他们的年龄啊。
“我自认为对奇术有些理解。”洛茯苓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生气迹象就放弃询问。“我想，姓名在广义上属于个体的一部分。‘部分影响整体’，残阳不肯说出真名，就是因为其他的奇术师可以用真名对她施加影响吧？”
“她把奇术三定律都告诉你了？”雪怡吃惊地挑了挑眉毛。“好吧，很正常，嘴上没个把门的，是‘残阳大人’的风格没错。”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把奇术的能力想象得太强大了——我们身旁任何物体都是宇宙的一部分。你以为这世界上有人能随手拿起一件东西，以它施展奇术来改变整个宇宙吗？”
“......的确没法想象。”洛茯苓承认道。“你的意思是，真名只占一个人很小的一部分？”
联系不够紧密，或者部分占整体的比例太小，就没法施展奇术......是这样吗？
“对一般人来说是这样。”对方端起了面前的杯子，有气无力地抿了一口。“不过有很多奇术都需要自己的真名作为施法过程的一部分，多来几次，名字和本身的联系就大大加深了，达到足以被当成施法物的存在。”
“而你没有施展过此类奇术，所以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名字？”洛茯苓反应很快。
“呃，这么说也没错——但你未免对奇术太好奇了些罢。”雪怡狐疑地发问。“你可能忘了，在每次失忆前，你都在问我关于奇术的细节问题。恕我直言，以你的天赋绝对不可能成为奇术师——我没见过EVE蓝调辐射比你更弱的人类，随便哪个未开蒙的小孩子都比你强上一截。”
洛茯苓呼吸一窒，真是不客气的说辞。EVE强度代表的是什么自己很清楚——她的意思是自己的智力水平还不如小孩子吗？
“我说的是蓝调辐射。”雪怡抬起硕大款式的老式眼镜，用力揉了揉眼框，倦意表现得更加明显。“人类的EVE偏蓝，某种意义上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魔法师——就是GOC语义里奇术师的意思——你的EVE强度没啥问题，具体波形的特征值我是看不懂。可EVE在蓝色波长处没有一点色泽，还真是少见。”
“你的意思是，我永远都成不了奇术师？”被人说没一点天赋，洛茯苓心下极为不服气。
在末世，洛茯苓就对那些强大的异能力量羡慕得不得了。昨天，她见识到了残阳光靠普通图片就可以施展的神奇法术，心中不免为如此强悍的能力而蠢蠢欲动。
她一直打探奇术特征的原因就是想要学习一些趁手的奇术技巧——也许开始会弱一些，不过她自信在努力修行方面不会输给任何人，只需要给她足够的时间。
残阳说她没有奇术天赋就罢了，那家伙身上浮现出的蓝色光芒可以晃瞎别人的眼睛，说她天赋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心里又把自己奇术师的身份看得极重，自己这样的普通人相比起来的确称得上是“毫无天赋”。若有第二位奇术说出了同样的话......
“对奇术的大规模研究才还五十年，我也不好下定论。”雪怡不可置否。“如果非要我发表一下意见的话，个人方面不看好你成为奇术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奇术师？光是现代科技就足以代替大部分奇术——成本更低，速度还更快。何况你还是GOC的成员，GOC的科技可是高过人类社会两个世代，加上普罗米修斯的奇术机器大部分都在GOC手里......”
“......战斗，奇术在战斗中，会完成枪械做不到的事情。”洛茯苓决定直言相告，她对世界的奥秘毫无兴趣，只关心提升自己实力的办法。
“哦，也是，我怎么说你这种人会对奇术感兴趣，果然是见到了那家伙使用奇术的缘故。”雪怡叹了口气。“恰恰是战斗方面，奇术是最早被淘汰的......枪械发明之后，奇术师就不怎么敢正面作战了。就算是符咒、言灵之流的术式，起效时间都没法和扣动扳机相比——在等奇术生效的时间里，机枪起码可以打600发子弹出去，足够将人体撕成一地的碎片了。说真的，如果只是为了战斗，你可以试着练一练枪法，我记得GOC有弹匣扩容技术之类的东西，连换弹都省了。”
“可奇术可以做到枪械做不到的事情，我的确见识过残阳队长的奇术，就算只是用来辅助射击，也是极有价值的。”洛茯苓不甘地说，残阳的奇术让她可以单人歼灭一座小型基地，威力绝不在枪械之下。
“那家伙啊......她是不一样的，‘流行奇术’发挥效果很快没错，但对普通人来说没有意义。”雪怡的面容突然开始扭曲。“那家伙的心智结构太过特殊，让其他人根本没法学习她的奇术流派，。”
“流派？”洛茯苓疑惑地问道，奇术还有派别吗？她还以为奇术就是基础原理不同的独特科学。
“对，有很多、很多的流派，基本没有哪种普适。除非你说的是专门能让所有人都能用的仪式，潜力对不同的奇术都是不同的。一种古老的传统可能对你有用，另一种起源于五十公里外的可能就不行了。”雪怡歪了歪头。“成为奇术师，是要发现并改变你在这世界上的形而上位置。每个人的效应都不一样：比如说，让所有蓝型都做一个幸运符咒是不可能的，因为几乎所有不相信运气的人都肯定做不到，除非是真正的统计学家，他们知道怎么创造真的运气。而那家伙的心智太过特殊，她没有如蛇之手般研习古老传统，而是在统合奇术的教学下研发了只适合自己的独特体系，真是......极其的离经叛道。”
“......”洛茯苓低头沉思，她没怎么听懂雪怡的话——大体意思是，残阳的奇术她自己是肯定学不会的吗？
“古老奇术的力量，来着于漫长的时间凝聚而来的传统。”女孩无视了洛茯苓的困惑，自言自语。“符文和法阵的效果，取决于长久的概念传承。不过，天生的蓝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传统’，就是‘能有用的东西’，但天生蓝型也没有办法做到那个人的地步——只需要最浅显的联系和源头，就可以迅速施展强大的奇术进程，几乎是可以与绿型媲美的程度。”
“绿型......是指现实扭曲者吗，凭借意念扭曲现实的存在？”洛茯苓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心想事成？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是啊，若非如此，GOC怎么会接纳她呢？那家伙的我行我素和自我中心是出了名的，要不是看在她的奇术在战斗方面极有天赋的份上，你的队长早就被GOC除名了。”雪怡冷笑着说。“难怪永恒殿堂一直不肯录入她的名字。”
洛茯苓心中一怔，她在残阳口中听说过永恒殿堂的名字，感觉上是名人堂、功劳簿之类的名义上的东西......只不过残阳这种人，真的会在意自己的名誉吗？
“据我所知，残阳不是很喜欢你们的慈善基金会。”她决心换个话题，以便好好了解一下那谜团重重的队长。
玛娜里也有雪怡这样的奇术师，对异常的危害绝不会毫无分辨之力。
残阳对玛娜的诡异态度，绝对有其他的理由。
“哦，是吗？不过很正常，毕竟玛娜的亚洲总部位于香港——”
“而且C.C.的地址也在香港，所以我不太乐意和玛娜接触，貌似的确是个说法。”残阳懒洋洋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洛茯苓身体猛然紧绷，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残阳时就如现在的情景一般，没有预兆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
残阳笑意盈盈，眼中冷意十足。“小姑娘，你对我的情况很了解嘛，可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能稍微解释一下原因嘛，我有点在意。”她的语气咄咄逼人。
“发现没有交集的人认识自己的，在GOC流可算不上什么异常情况。”听到“小姑娘”的称呼，外形年幼女孩皱起眉头。“别‘忘记’，那条大鳗鱼的分泌物可是很多的。”
洛茯苓微微有些奇怪，雪怡似乎对残阳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
“鳗鱼......居然知道阿难陀舍沙的存在？”残阳面容一肃。“了不得，阁下的见识未免太过渊博了。”
“大概是因为我在GOC任过职吧，很开心外勤行动部门肯让我在退休后仍保留自己的记忆。”女孩轻描淡写地说道。“坏处就是我不得不保留对你的愚蠢行为的记忆，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酷刑吧。”
“你的意思是，我被注射过记忆删除药剂？”残阳双手撑着茶几，身体向雪怡的方向倾斜。“不可能！GOC的记忆删除记录，我可是都有好好浏览过的，根本不存在阁下暗示的那种可能。请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解释，拜托。”
说是拜托，语气却没有丝毫的请求之意，满满的都是威胁。
洛茯苓身体紧绷，在别人的地盘威胁主人？自家队长还真是成问题。该不会一会儿谈崩了还要杀出去吧？
“能做到入侵GOC本部的数据库啊，残阳。依你的计算机水平，莫不是和麦克斯韦宗搭上线了？”在自家基地收到被人威胁，雪怡的心情却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相反，她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姓令，名雪怡——这名字你应该有点印象。”
当然看得出来，残阳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话说回来，洛茯苓还是第一次看见残阳如此失态的样子。哪怕是她在知道自己可能因为自大而导致人类末日时都不曾表现得这般震惊过。
“你是令雪怡，令主管？！你跳槽到玛娜了！”残阳用手托起吓掉的下巴。“我记得离开宇城的时候，你的绰号还是令大娘呢——怎么突然就逆生长成小孩子了，难不成是玛娜找到了APTX4869的配方......等等，我记得接待处的人说今年粮食够用——令大妈，不会吧，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所以我才知道，异常有害处——”突然晋升为“大妈级角色”的令雪怡无精打采地指了指自己。“也有好处。”
“可是......‘反相’类的异常处理不当的话会极大的扰乱因果。”残阳抹了把汗。“只是为了得到一点粮食而已，根本不值得冒破坏因果率的风险——”
残阳话音未落，房门突然间被推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瘦小男子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残阳小姐，您带来的方便食品已经检验完毕，我来通知一下，钱款已经打到您的账户。”他没有感觉出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态势，公式化地宣布。“如果对流程有任何的疑虑，可以随时与玛娜联系。”
他抬起头，公式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洛茯苓在男子刚开口时就一跃而起，花了七秒钟将怀里的乐高积木组装完毕，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的额头。